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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芸心尖輕顫,卻仍舊強撐著帶上笑意看向沈馥,她對沈琛太過了解,也同樣畏懼宋肇,此刻急智之下,便想到了下午沈鬱央求一事,順理成章的將心思打到了沈馥身上。


    “我自然樂意,待會兒母親派人去藏珠院拿請帖便是了。”


    沈馥唇角微勾,笑容裏頭帶著一點幾不可見的得意意味,略略屈膝,向沈琛行了個萬福,便要離開。


    “慢著,這幾日你也不用去你舅舅家走動,等泉哥兒身子好徹底,再去,聽見了?”


    沈琛猶覺不夠,出聲喚住沈馥,言辭之中滿是對宋肇的忌憚,沈馥螓首微低,掩住唇畔譏諷。


    “女兒知曉,父親大可放心。”


    沈琛看著沈馥這般乖巧懂事的模樣,才算鬆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讓沈馥離開,渾然不在乎沈馥一人淋雨迴去,事後又跟周芸母女溫存不提。


    “姑娘,雕竹宴一年一次,長公主身份又尊貴無比,錯過了今年的機會,豈不是可惜至極?”


    藏珠院裏頭,沈泉已經被軟玉上過藥,伺候睡在沈馥房間裏頭,兩姐弟的床就隔著一張屏風。而沈馥也因為淋了雨,被軟玉服侍著沐浴更衣,此刻正在喝熱薑湯祛寒。


    此刻聽了軟玉發問,沈馥反倒笑的眉眼生輝,如同明珠瑩瑩,先前周芸已經派人取走那張請帖,而此刻,沈馥卻起身去妝盒前頭,伸手拉開雕花鑲玉的抽屜,手腕一翻,一張正紅飾金的請帖赫然躺在她柔荑之上,看的軟玉目瞪口呆。


    “長公主高智,早就想到雕竹宴請柬發下去未必就能被正主用,所以請帖也是兩份,給正院的那份,上頭不僅有鈐印,還有我的名字,但名字用長公主府上的特殊墨水寫過,沒特殊手段看不出,不過這份呢,明著寫有我的名字,去赴宴,須得兩份同出。”


    燭光下,沈馥笑容可掬,遙望正院,語氣輕柔,帶著滿滿的算計意味。


    她可是很期待,半個月以後的雕竹宴,周芸母女要怎麽麵對長公主的怒火。


    “那,姑娘不去長公主府,到時候豈不是任由正院那位胡亂潑髒水?”


    軟玉看見沈馥拿出請帖,才算輕微的鬆了一口氣,卻仍是擔憂不已,今日正院的事兒她雖然沒跟著姑娘一起麵對,卻也從旁的小丫頭那邊得知所有經過,也曉得沈馥答應不出府一事,自然心懷擔憂。


    “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事兒我再做打算,對了,泉哥兒那裏你以後多看著點,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呢,正院明著奈何不得我們,到時候要是壞泉哥兒品行,卻防不勝防,我看著歙硯是個好的,你多提點提點。”


    沈馥聞言也是眉頭微皺,如何出府的確是個問題,她要是去不了,到時候沈鬱母女倆免不了給她扣一個妄自尊大,不赴宴會的輕狂名頭。


    這點焦慮如同輕雲一樣籠罩在她的心頭,然而等到她的目光落到隔著屏風落在床上正酣眠的沈泉身上的時候,輕雲頓散。


    不論如何,她是必定要借著長公主宴會的機會好好收拾收拾那兩位的,沈鬱下那樣狠手,她不好好迴敬,怎麽對的起泉弟今天的一身傷呢?


    “娘,咱們出發吧,沈馥應該還老老實實待在藏珠院裏頭吧?”


    半個月以後,沈府門前停著一輛紅木披錦馬車,外頭懸掛著一枚鐫刻蓮花刻印沈字的玉牌表明沈府身份,而沈鬱一身二色穿花裙,雲鬟上一枚芙蕖吐露步搖,顯得格外清純,此刻正帶著點得意仰麵詢問周芸。


    “自然不會的,你爹發了令,不許她出府,她還能翻天不成?今日長公主宴會,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才是。”


    周芸春風得意的拍了拍沈鬱的手,目光落在沈府門口,輕蔑的笑了笑。


    嫡女又如何,舅家有權有勢如何?在著內宅裏頭,還不是各憑手腕麽,日後日子還長呢,看她怎麽搓磨那一對姐弟。


    “姑娘,正院那兩位已經乘車走了,府中上上下下都得了令,不許放姑娘出去呢?那咱們什麽時候出發?”


    藏珠院,軟玉早早的就從下頭的小丫頭片子那邊兒得了周芸母女出發的消息,連忙小跑著進了沈馥屋子裏稟報,沈馥抬手從妝台上拈起一枚珠花,目光落在院子裏一棵探出院外的合歡樹上,抿唇微笑。


    “咱們這就走,軟玉,去把梯子拿來,咱們爬合歡樹出去!”


    這番話聽的軟玉目瞪口呆,幾番欲言又止,在她看來,自家姑娘可是正兒八經大家閨秀,怎麽能爬樹出牆呢?隻是她深知,小事上還能勸勸,到了大事,她終究沒什麽話語權。


    但沈馥卻不覺得爬樹有什麽不可以的,前世她做王妃的時候,有段日子藺殊過得不好,她也被折騰的出不了府沒法走關係,不都是這麽來來去去的嗎?再說了,這會兒合歡花開的正好,一樹的花朵替她打掩護,正好。


    “姑娘,您可小心一些,莫要摔了。”


    軟玉扶著沈馥小心翼翼爬上樓梯,雖然沈馥攀爬樹枝的動作出乎她意料的嫻熟,但軟玉還是擔心的不行,哭著一張臉,活脫脫像個老媽子。


    “軟玉,沒事的,你家姑娘……啊!”


    正在沈馥攀住樹幹,笑著迴頭安撫軟玉的時候,那隻剛剛踩上牆頭的腳卻驟然打滑,沈馥突然失去平衡,狠狠的向牆外摔去,驚的她瞪大雙眼。


    “小心。”


    正當沈馥帶著一大片合歡花一起墜落,以為自己今天必定傷筋動骨的時候,卻意外栽進了一個溫熱懷抱裏。


    聽著頭頂傳來的一道清朗聲線,沈馥這才睜眼,撞進眼簾的那張臉卻讓她心情複雜。


    眼前男子眉眼狹長昳麗,怎麽看怎麽是一等一的風流俊美,隻是這人可是上輩子被她狠狠收拾過一通的啟國九皇子,藺殊的死對頭,藺赦啊。


    “臣女沈馥,謝過九皇子。”


    不過不管怎麽說,都是人家救了她,沈馥不想落人口舌,輕巧的從藺赦懷裏出來後,中規中矩的對著藺赦行禮道謝。


    “沈馥?你是沈府的大姑娘吧,皇姑姑不是邀請你去雕竹宴了嗎?都這個時辰,你怎麽翻牆出來?”


    藺赦手上還殘留著沈馥溫熱體溫,看著眼前這個發上還沾著合歡花,卻幾近逃離一般從自己懷裏離開的小姑娘,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個小女子膽子可真大,尋常姑娘家有誰會爬牆而出的?若非他恰巧路過,她傷筋動骨都是輕的。


    “這是臣女家事,九皇子若是沒有什麽事的話,還容臣女先行告退,長公主宴會要趕不及了。”


    沈馥聽見藺赦一連串的詢問,眉頭微皺,俯身行禮就要告辭,一朵合歡隨著她的動作從頭頂滑落,恰有微風吹來,機緣巧合之下,這朵合歡打著旋飛到藺赦手背。


    藺赦看著她一副不願多接近的模樣,倒也不惱,他跟藺殊鬥智鬥勇,對內宅裏這點醃臢又豈會半點不知?不過是想試試沈馥究竟會不會趁機告狀而已。


    “沈家離皇姑姑府上可不近,不如坐我的車,橫豎你已經欠我救命之恩,再多欠一點也無妨。”


    藺赦看著沈馥,目光深沉,他與吏部尚書家那位二公子交好,也知道沈馥是那位宋二公子嫡親表妹,不過這隻是他選擇幫助沈馥的一方麵,另一麵,還是這個小姑娘讓他起了興趣,按理說他與她可算素未謀麵,她對他怎會這樣避之不及?


    “姑娘!你沒事吧!”


    正當沈馥想著怎麽拒絕才合適的時候,匆忙過來的軟玉打斷了她的思緒,隻見軟玉一臉擔憂,急匆匆的拉著沈馥上下打量,生怕沈馥有個三長兩短的,壓根兒沒看見藺赦,沈馥見狀,心裏的煩躁也褪去不少。


    她伸手握著軟玉的手拍了拍,溫聲開嗓提醒軟玉向藺赦行禮。


    “軟玉,我沒事,這位是九皇子殿下。”


    軟玉這才瞅見自個兒姑娘身側這位光風霽月的公子,再聽沈馥一說,便也就恭敬行禮,姿態並無錯處,也絲毫也沒什麽慌亂,看的藺赦暗自讚賞,深感仆似主人。


    “姑娘,這會兒咱們再趕過去,怕是來不及了……”


    方才沈馥那一摔導致動靜不小,軟玉心慌出府耽擱了不少時間,這會兒她倆要是步行過去,定然是時間不夠的,急得軟玉一頭細汗,沈馥也是眉頭緊皺,看了看藺赦,軟紅唇瓣反複開合,卻又忍下話語。


    “坐我的馬車過去吧,免得出什麽問題。”


    藺赦人精一個,哪裏看不出沈馥想要求援卻又礙於麵子不好開口的別扭,此刻垂眼一笑,唇角彎彎,臉上竟然出現一個酒窩,好看的令沈馥都有些麵紅心跳。


    “那……多謝九皇子。”


    好在隻是一瞬間的晃神,再加上天氣熱,沈馥也就好好的把自己被這個男人晃眼到失態的事兒遮掩過去了,微微屈膝,向藺赦道謝,聲若黃鸝,倒是聽的藺赦心情愉悅。


    “流雲,把馬車帶過來,扶著兩位姑娘,別讓她們摔了。”


    藺赦心情好,臉上的笑容也誠摯不少,過來的是個少年車夫,劍眉星目,生的唇紅齒白的,隻是臉上冷了些,倒也是一表人才,此刻對著沈馥,也隻是麵色稍微緩和些許,語氣還是硬邦邦的。


    “姑娘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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