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梓童一雙美目波光流轉,笑得愈加燦爛,“嗬嗬,你從柴天佑家迴來,人家沒留你吃飯?”


    被卓梓童這麽注視,薑秀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沒呢,還沒呢,他家沒甚麽人,哪有功夫做……做飯?”


    “行了,既“那感情好,正好咱倆一起吃。”


    薑秀扶著她進屋,直到卓梓童坐下,他才就近坐下。望著妻子,欲言又止道,“娘子,你手裏還有銀錢麽?我……我最近手頭有些緊。”


    “一會我讓木琴給你支一百兩,總該夠夫君花銷了。”卓梓童給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木琴,記著從我私房裏拿,對了,你去讓小廚房裏的人再做一桌飯菜,就說大爺要的。別又像今早,上個飯菜這麽慢!”


    木琴低頭應道,“奴婢知道了。”


    看著木琴走遠,薑秀收迴目光,看向屋裏伺候的還有好幾個下人,蹙了蹙眉頭不悅道,“怎麽都擱這兒杵著?有爺在這那,你家主子爺照顧就行。看什麽看!怎麽爺說的話,你們怎麽都不聽,是不是爺使喚不動你們了?”


    一聽這話,卓梓童知曉接下來爺要跟自己說私房話,可這群奴才竟然不聽爺的話,這不存心讓爺和自己離心麽!


    忠心倒是忠心了,就是太愚忠了,以後可得好好敲打。


    她堂堂遊騎將軍府嫡小姐,教導出來的奴才可得能上得了台麵。否則,不成為別人眼中的笑話了?


    “愣著幹什麽,沒聽爺說你們礙事,還不趕快下去?”卓梓童聲音中帶著一絲冷意,斥責道。


    木棋倒是想留下來,可聽到主子不容置疑的話語,她隻好尾隨魚貫而出的下人出去。


    “夫君,可是有什麽話要說與我聽?”卓梓童俏麗妍妍睨了他一眼,臉色不由自主的冷下來。


    莫不是翠萍那小妖精出了什麽幺蛾子,不然夫君臉上怎麽出現猶豫的神色?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卓梓童扭頭不去看他,語氣中染上了怒氣,“愣著幹嘛。還不快說!”


    薑秀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又聽媳婦動怒,急忙把宿在柴天佑跟自己說的話吐露出來。末了,他打量到媳婦高深莫測的神色,心裏直打鼓,生怕她不同意。


    聽了薑秀一席話,卓梓童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鋪設在圓桌上玫瑰紅桌布的一角,紅色的桌布上印著各式各樣的圖案。


    望著那些圖案好久,想著昨天祖母和薑傲雪的談話。突然,腦海裏靈光一閃,唇邊泛起柔美嬌俏的魅笑,輕輕地用手把垂落在胸前的一縷青絲捋至耳後。


    風情萬種的姿態,迷得薑秀的眼睛恨不得粘在她身上,差點忘了好兄弟托付自己辦的事。好半天才迴過神,沒有多少底氣道,“怎麽,娘子覺得不行?”


    卓梓童搖了搖頭,“不,此事可行。隻是……”


    “隻是什麽?”


    薑秀急切的話語讓她哭笑不得,隻好娓娓道來她心中的顧慮,“一則柴天佑雖有功名,和侯府相比,終究門楣低了些;二則他家甚遠,也不知曉什麽情況,怕是祖母不同意。”


    聞言,薑秀猛地站起身,'砰'地一聲悶響,是他身子撞到桌子上發出的聲音,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激動得胸膛起伏不定。


    “你怎麽還有門戶之見?隻要他參加殿試考上進士不就能成為官身了麽,那時候就憑我們這個落魄的侯府人家還不一定瞅得上呢!說不定會被哪個公主貴女瞧上呢!”


    “你以為進士那麽好考,得了吧,他十七歲考上貢士,算的上少年英才,就算再過兩年考上進士,咱家妹妹不早就許人了麽?”


    薑秀彎下腰,如同泄了氣的氣球垂頭喪氣道,“那、那不能,不讓小妹許人?”


    “你呀!”卓梓童纖纖素指按著他的額頭,嗔怪道,“這樣做,當心祖母和你拚命!還有,是你那好兄弟重要,還是你嫡親妹子重要?依著妹妹的條件嫁個世子爺,或者皇子側妃都是能行的。要不是咱們侯府家道中落還有奸相嚴宗承的打壓,妹妹說不定能成為皇子正妃呢!”


    “那你方才不是說此事可行麽?”薑秀沒有爭辯,耷拉耳朵說。


    卓梓童剛想結果話茬,拖住腰的右手累得發酸便放了下來。然後換左手叉腰,又直起因坐的時間長而有些酸軟的身子,右手握拳用力去錘打後背。俄而,身子好受些,她長舒了一口氣緩緩地說。


    “祖母說小妹的性子綿軟單純,嫁與高門朱戶怕是要吃苦頭,遂起了把小妹低嫁的念頭。可那些篷門蓽戶多是見識淺薄之人,咱們妹子金枝玉葉的怎受得了?我覺得還不如嫁給高門朱戶,到時能讓相公往上升一升。”


    “行了,那些高門有什麽好?捧高踩低的!”薑秀氣急敗壞道,“咱們侯府可是種鳴鼎食之家,現如今窩在西城,府裏節衣縮食還沒有幾個仆人伺候,哪裏像是個侯府!恐怕還不如個富戶人家的生活……”


    看著急躁的相公,卓梓童輕聲的呢喃,“就因為這樣才要高嫁,否則空有名頭的侯府……”


    不過這些話她不敢往外說,隻好轉移話題,“那相公說是什麽便是什麽吧,我累了。”


    說著說著,卓梓童起身要入炕上歇息,薑秀連忙拉住妻子,懇求道,“娘子,你就幫幫為夫吧,我都答應敏之一定會把事辦成了,為夫總不能言而無信吧?”


    想到柴天佑的能力出眾,又和自己夫君素來親密,說不定以後還真得靠他。卓梓童便也上心的想了想,莞爾俯身在薑秀耳旁低語。


    得了主意的薑秀眉開眼笑的扶著卓梓童上了炕,又高聲對著外麵侯著的丫頭吩咐道,“去,去把大小姐叫過來和夫人談談心。”


    一直侯在外麵擔憂主子身體的木棋剛想迴話,眼角的餘光瞥見從小廚房迴來的木琴,話停在口中,踩著小碎步走了。


    木琴站在廊簷下衝著屋裏迴話,“夫人廚房裏的飯菜做好了,您看什麽時候上?”


    屋裏的薑秀急著好兄弟的終身大事,不耐煩道,“不用上了,爺不吃了。”


    卓梓童本想讓夫君吃完飯,見他焦急的茶不思飯不想的,修眉微蹙,“怎麽不上,上,把飯菜上到暖閣的桌子上。”


    看著陰沉著臉的妻子,薑秀感覺一股冷嗖嗖的涼氣襲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娘子,為夫不餓。”


    “一會把暖閣的簾子拉上,妹妹看不見的。再說了有你在,妹妹反而不敢多說。放心有我在,我一定說服她的。”


    須臾,前去找大小姐的木棋到了西廂房,站在屋門口處看見剛出門的一個女孩。


    女孩兒約莫十四五歲,濃眉大眼,梳著雙髻,行動間倒是頗有幾分幹練爽快。


    木棋知道這位便是大小姐身邊受寵的丫頭晚雲,有些事找她肯定沒錯,連忙拉住對方的手,“晚雲,我家夫人想要見見大小姐,牢煩你通報一聲。”


    晚雲被木棋拉著有些不喜,不過一聽是正事,趕忙進屋稟報。


    進屋後的晚雲一改往日大大咧咧,靜默在一旁等候,她知道小姐沉思的時候最忌打擾,脾氣也會不好。


    此時應是晨間時分,濃鬱的紅光從白紙糊著的窗欞上投射過來,把屋子折射上一層斑斕的光彩。


    縵立在梳妝櫃前的薑傲雪神情飄忽,其實她腦子一片空白,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自己葬身火海的一幕。


    一個男人瘋狂地奔向茅草屋,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那猩紅刺眼的顏色,隻要她一閉眼就能看見,可她並不怕,她隻是怕明輝受傷。


    以前她不懂,但經曆生死後她懂了,可惜自己終究還是負了他的一片心……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世事無常吧?


    自己愛的是一個負心漢,而鍾情於自己的,卻是自己親手推開的!


    人們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錯過自己真正的緣份!


    佛曰:萬法皆生,皆係緣份,偶然的相遇,驀然的迴首,注定彼此的一生,隻為交匯的刹那。緣起即滅,緣生已空。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情之一字,傷人傷己。


    如非必要,今生莫要沾染情愛,那樣太過傷身又傷心。


    傲雪深吸了一口氣,平複紛亂的思緒,當她隨意瞥到去而複返的晚雲時,秀眉輕蹙,“怎麽又迴來了?方才不是說肚子疼麽?”


    “那個,小姐,方才少夫人身邊的木棋說,少夫人想要見見您。”


    “叫她進來迴話。”


    晚雲恭敬的低著頭退出去,此時在西廂房外等了許久的木棋等得有些焦急了,光滑的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待聽到有青綢做的簾子有動靜時,她不顧尊卑衝進堂屋拽著晚雲,生怕對方跑了。


    “怎樣了,大小姐可是同意了?”


    “沒呢,小姐叫你進去迴話。”什麽事這麽著急,竟一刻等不得!


    木棋粗魯的掀開簾子,聲音有些急切道,“大小姐,少爺和我們奶奶請您過去。”


    傲雪好看的唇角彎起一個弧度,這個丫頭可還真有心計,先說嫂子要見她,看著自己無動於衷,又拿哥哥來壓自己。


    當真以為她會怕了?


    屋內靜寂無聲,安靜得落針可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木棋額頭上細小的汗珠越結越多,察覺惹到大小姐生氣,心慌亂不已。


    “方才不是說是嫂嫂喊我過去,怎的一會功夫又變成我哥哥和嫂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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