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複一日的生活總是過得很快,也慢慢接觸到除了師兄和穎兒以外的同門師兄師姐。宗門就是這樣的地方嘛,大家年齡都不太大,也沒什麽勾心鬥角的。


    師父總是很忙的,他總是在外麵遊蕩。我知道他是在尋找徐師兄的下落。從徐師兄叩頭離開師門以後,師父師兄再也沒了徐師兄的消息。


    我隻見過師父幾次,師父一直都緊緊的閉住自己的眼睛。我清楚他對徐師兄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麵覺得自己瞎了眼養出了個去人欲教的叛徒,一方麵又真心當他是自己的兒子。


    如果徐師兄知道他的選擇會讓師父這麽痛苦,他還會走這樣的路嗎?我不太明白。


    師父在宗門的時間並不長,每次遇見他他都會好好指點我,隻是他說“你還沒找到自己的路。”


    我問他“什麽是自己的路?”


    師父說“要你自己去尋找,當你找到自己的路的時候,就是將‘情劍’傳給你的時候。”


    我自己的路。


    ‘情劍’的要求頗高,要用劍者強烈的激發自己的情感,那時候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在師兄死去的時候,我記得我拿起了我的劍。


    是為了‘殺死’拿起的劍。


    當初並不明白師父究竟是什麽意思。現在我想的很清楚:我的路,我的路就是要待在師兄的身邊。無論是幻境還是真實,一定要呆在他的身邊。如果有人要從我身邊奪走他,我一定不會允許。


    我也早就發現了,我越是沉淪在這段充滿迴憶的幻境中,我越是醒不過來,我都知道的。我之所以會一直沉浸在這段幻境中,不過就是因為我拔出了劍遭到了情感的反噬,一直一直被困在這裏。


    我太希望師兄還活著了,所以我才來到了這裏。


    但是我隻需要知道現在在我身邊的人是師兄就好了,真真假假,哪有那麽重要的。


    又過去了兩個月左右。夏季已經緩慢的褪去了,秋給世界織上了褐色。


    生活總是不斷地重複著,看書,跑步,看師兄練劍。那些平淡的日常生活,總是讓人分外懷念。隻是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以後連這樣的生活都會讓我懷念,隻覺得一直待在宗門裏,時間長了就有些無聊了。我纏著師兄帶我下山玩兒,一直待在宗門也太無趣了些。師兄總是彈我腦瓜崩然我沒事別亂想。


    我又一次在書桌上趴著嘀嘀咕咕的說“師兄,我想下山去玩兒。”其實我隻是說說,並且已經做好了師兄不會搭理我的準備,眼睛偷偷看著窗外,樹葉已經開始泛黃了,風吹著沙沙沙沙的。


    沒想到這次師兄把書合上放在了一邊,笑著問我“這麽想出去玩兒嗎?”我點點頭。


    師兄許是讀懂了我眼中的渴望,搖了搖頭,說了句“走罷,我帶你下山去轉轉。不過隻能在山腳的村路,去不了多久啊,你也不許亂跑,聽見沒?”


    我小聲的喊了兩句‘師兄萬歲!’‘師兄萬歲!’接過師兄手裏的書連帶著我的書一起放迴了書架,轉頭的時候看見師兄有些無奈的笑著。


    “走罷。”


    “嗯!”


    現在還未到午時,時間還尚早。平日裏我和師兄都會看書看到午時才從這裏藏經閣離去,這次等著我和師兄離去的時候,陸長老還問“怎麽今天怎麽早?”


    師兄指著我說“嫣兒纏了我好多天了,想出去走走。我便帶她出去玩會兒。”陸長老順手敲了敲我的頭,橫眉豎眼一副‘你真麻煩’的樣子,我還是嘿嘿嘿的笑。


    宗門其實並不反對大家離開宗門,隻是年紀小的武功差的想要離開宗門,總是免不了幾個長老來迴嘮叨。宗門弟子不多,我們就像是長老們的孩子一樣。我才來宗門,又沒有武力可言,自然是他們的關注對象,哪能讓我就這麽出門啊。


    我一路跟在師兄的身邊,路過的同門師兄師姐們也會驚奇的看兩眼。畢竟哪有課業的時候到處亂跑的。也有幾個和師兄打招唿問“大師兄走哪裏去?”師兄也隻是笑著說“有點事。”


    直到走到宗門門口,駐守在宗門門口的王長老看了我幾眼,又皺著眉頭看著師兄,師兄不停的解釋著“我會照顧好嫣兒的。會注意安全的。嗯嗯,放心吧。我們很快就迴來。”反複說了好幾次才說動了王長老,這才讓我們離去了。


    宗門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頓時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蟬鳴也沒那麽煩躁了,我就忍不住說了句“終於出來了!”深吸了幾口氣,又忍不住笑了好半天。


    等我笑累了才看見師兄看著我的表情很複雜,有種,在看傻子的感覺。他歎口氣問“有這麽高興嗎?”


    “一直在宗門關了幾個月了,總是悶得慌嘛。師兄我們去哪兒?”


    “山下劉阿婆家的柴火應該用完了,她腿腳不便,家裏又隻有一個小孫子,去幫她撿些柴火迴來。”


    “哦哦,那走罷。”


    下山的時候比較早,天氣也還好。太陽懶洋洋的掛在天上。初秋的季節,山頂卻還是有細碎的蟬鳴發出小小的“吃啦”“吃啦”的聲音,也不覺得膩味,倒是和踩在青石板的聲音合成了奇妙的音律。


    我跟在師兄的斜後方比他慢半步。一路上總是說那些有些沒的特別零碎的小話題。什麽“宗門的包子挺好吃”“粥有時候是不同的味道誒!”下山的路途其實並不算太短,我卻覺得很快就過去了。


    村落就在山下,山下是很平坦的土地,一塊一塊的分成了田地,上麵種滿了各種菜。


    “小淩啊,你來啦!”“喲,小淩下來啦?”那些忙著種菜的婆婆爺爺和師兄打招唿“我看你瘦了不少。這裏幾條黃瓜拿迴去吃吧?”


    “沒有沒有,其實我覺得我自己看著還胖了不少。”


    “你還怪講禮哩。”


    一眾的婆婆爺爺一起笑起來。


    我們往前走著又聽見有人在叫“淩哥哥!淩哥哥!”一群小孩子過來抱住師兄的腰,一定要聽他說平日裏在宗門的日子,然後他們又會露出向往的眼神。


    我倒是覺得師兄在一群孩子中間,像個孩子王。好不容易他打發了一眾孩子,卻又看見我在笑,便將眼神撇了過去。


    村子並不大,沒走一會兒就到了一個特別破落的屋子,門口坐著的劉阿婆不停的咳嗽著,手上在理菜。一個小孩子坐在她的身邊,安安靜靜的坐著,手上也在幫著劉阿婆理菜葉子,完全沒有五歲左右孩子該有的活潑。


    “劉阿婆!”師兄這樣叫著,忙拉著我走了過去,在劉阿婆麵前蹲下下來,對著劉阿婆笑。


    劉阿婆盯著師兄看了好半天,驚奇的說著“寒風下來了啊!餓不餓?”


    “寒風不餓。我記得阿婆家裏的柴火快用完了吧?”


    “嗯。哎,以前麻煩天佑,現在又麻煩你這孩子了。對了天佑那孩子呢?”


    我看著師兄的眼睛一瞬間黯淡了下來,又很快說著“師兄他去曆練了,還沒迴來呢。前些日子寫信迴來還問你好不好哦。”


    劉阿婆咧嘴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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