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清坊位於京城的中心地段,京城呈現出來的是一個近似於圓的形狀,從高山看下來,是以皇城為中心點兒散射出去的圓盤。


    從京城外圍往裏走,建築越來越高大,裝飾更加繁瑣,居民們的身份也變得不一樣。


    為了節省力氣和時間,他們搭了盛府的馬車。


    馬車依舊由陳勇駕駛,三人之中,唐晴一點也不懂駕馭馬拉車,秋禦風就算是會也不會做,於是這個活就理所應當地落到了陳勇身上。


    越往裏走,人逐漸多了起來。


    唐晴扒在窗口,張望著外麵的街道,攤販和行人,明明都是層雲國的百姓,但是她總感覺京城的人和廣州府的人很不一樣。仔細觀察了一下,她察覺出來,應當是神態吧,京城的人眉目間都帶著一股子若有似無的傲氣。


    “停。”秋禦風說道。


    馬車雖然行得緩慢,但是突然停下來,還是讓沒有坐穩的唐晴往前栽了個跟鬥。


    唐晴撲在軟墊上,磕到了額頭。


    秋禦風一慌,忙過來問道,“受傷了嗎?”


    唐晴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覺得有些尷尬。


    “我看看,”秋禦風說著,拿開了她的手,“紅了。”


    秋禦風幫她揉了揉,兩人離得很久,唐晴眼睛平視過去,看見的是他的喉結。


    “疼嗎?”


    唐晴聽見他問道,下意識抬起了頭,一雙眼睛有濕漉漉地看著秋禦風。


    秋禦風像是被電了一樣,猛地後退一步,後腳踢在了板子上,身子一抖坐迴了原來的位置。


    唐晴捂著額頭,疑惑地看著他。


    “出什麽事了?”外麵的陳勇聽見動靜忙問道。


    秋禦風立馬迴道,“下麵的區域就不予許車馬通過了,找個地方把馬車停下,我們走著去吧。”


    陳勇了然,迴道,“那行。”


    馬車又動了起來,陳勇正在尋找停車的地方。


    唐晴想了想,有些好奇地問道,“馬車不能通過,那上朝的官員們怎麽辦呢?”


    秋禦風看了她一眼,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自己並沒有亂的衣裳。


    “到了這個區域,為了顯示對皇上的尊重,就算是皇親國戚也隻能坐轎子。”


    在這個年代就是皇上最大,一個人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這麽多繁文縟節對於他來說也不算什麽。


    唐晴突然對皇上有了興趣,秋禦風在皇宮長大,那一定是見過皇上的吧,唐晴好奇地問道,“當今皇上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秋禦風嚴肅地看著她,眼底的顏色都變了,“問這個做什麽?”


    唐晴眨眨眼,說道,“我就有些好奇。”


    “皇上不是一般人能夠議論的,小心招來禍端。”秋禦風警惕地說道。


    唐晴所處的社會形態,讓她無法理解他們對於高位者的忌憚。她就算心裏知道很恐怖,但是也僅限於影視作品帶給她的想象,沒有實際經曆過,她的心中實在生不出真情實感的害怕來。


    “我知道,”唐晴說著,湊近了秋禦風,“我也就是好奇,就我們兩個說說,別人也不會知道。”


    見她靠近自己,秋禦風不自覺地別開了目光。


    “你就給我說說嘛?”


    秋禦風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迴憶著記憶中的那個男人,說道,“皇上正值壯年,很有才能,嚴慈相濟,卻又殺伐果斷,朝廷之中無人不順從於他。”


    唐晴覺得他這話好生奇怪,於是說道,“他是皇上,還有人敢不聽他的話?”


    秋禦風沒有說話,神色有些難以言語,過了良久,唐晴正奇怪自己是不是說錯話的時候。


    他說道,“自然是沒有人敢不聽他的話。”


    唐晴察覺出他話語中的自相矛盾,也意識到他不想說某些事情,唐晴也就很識趣地沒有再問。


    唐晴在腦海中想象著,一個高大男人的形象就在她的腦子裏麵勾勒出來。


    聽說這個皇帝已經在位十幾年了,能夠坐在那個位子上這麽長的時間,還將層雲國治理得如此富饒,想必也不會是個多麽慈善的人。


    談話之間,馬車停下了,陳勇給了些銀子給客棧老板,將馬車放在客棧裏麵。


    走在大街之上,唐晴感覺自己瞬間融入了這個世界,沒有一絲違和。


    街上人來人往往,小販的叫喚聲,誰家小童在街角嬉戲。


    唐晴的眼睛應接不暇,脖子不斷地轉動著,像一個剛剛出世的嬰兒一樣,對這個世界充滿了興趣。


    “京城和廣州府果然不一樣。”陳勇似乎也有感歎。


    這裏才是京城繁華的真正開始,街邊商鋪的屋簷之上統一掛著一個大紅色的燈籠,燈籠之上畫著金色的蓮花。


    “為什麽要掛著燈籠?”唐晴問道,在廣州府的時候,重來沒有見多那條街的商鋪會掛一樣的燈籠。


    街上行人很多,他們無法並排走,於是秋禦風走在前麵,唐晴和陳勇跟著後麵,這裏成了他的主場,一路走來都是由他帶路。


    他慢慢解釋道,“天黑了以後,燈籠亮暗是是否還在營業的標記。”


    唐晴恍然,原來如此。


    街邊商販售賣的東西十分精美,不必廣州府一些首飾鋪裏的差,唐晴不敢多看,生怕自己跟不上隊伍被弄丟了。


    隨著越來越深入,人仿佛慢慢變少了起來,但還是非常熱鬧。


    走著走著,唐晴的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一個屋簷。


    那樓很高,被周圍的房子擋住了半邊身子依舊能夠看見它,和別家不同的是,那樓的屋簷外圍掛滿了大紅色的燈籠,看著非常喜慶。


    唐晴心中有了猜測,果然一個轉角,這棟樓顯現在他們麵前,入口處的牌匾之上,寫著三個大字“寶清坊”。


    唐晴感歎地看著這位隻在傳聞中聽說過的“夥計”,心中說不出的震撼。


    唐晴下意識數了數,寶清坊有五樓,看著看著覺得有幾分麵熟。


    她想了想,忽然反應過來,“寶清坊怎麽和金福堂這麽像?”


    秋禦風露出一個鄙夷的笑,迴答道,“金福堂是按照寶清坊的模樣仿修的,做小偷上癮了。”


    金福堂不僅照搬了寶清坊的樣貌,就連裏麵的裝潢甚至是首飾的櫃子都仿照得一模一樣。


    不過還是有些細微的差距,寶清坊的格局要比金福堂的大一些,其中的首飾全為精品,價格也是不容小覷。


    逛了一圈下來,唐晴發覺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一家比較高級的百貨商場罷了。


    幾人也沒收獲什麽,唐晴買了一個項鏈,想著迴去送給常夏芸,其他兩人隻買了幾樣小東西,一圈下來,唐晴和陳勇都覺得無趣得很,於是就離開了。


    尋了一家餛飩攤子,三人坐下來打算休息片刻。


    唐晴的麵色按捺不住地失望,陳勇隨口說了一句,“感覺傳說中寶清坊也沒什麽特別的嘛,店裏的東西和我們和差不多。”


    唐晴附和地點了點頭。


    其實寶清坊裏的東西雖然大多都是精品,但是好些都趕不上秋禦風平日裏的設計。


    “寶清坊的特別之處不在於它所售賣的東西,”秋禦風解釋道,“讓它這麽出名的是幕後的老板。”


    唐晴起了興趣,好奇地說道,“老板有什麽特別的?”


    陳勇也好奇地看著他。


    “寶清坊的老板相傳是宮裏的一位娘娘。”


    唐晴傻眼,“宮裏的娘娘還能再外麵開店?”


    秋禦風搖搖頭,“自然不能,所以說隻是相傳而已。”


    唐晴覺得這個傳說實在滑稽,說不定就是真正的老板為了宣傳而編織的一個謊言罷了,陳勇也是一臉不信的樣子。


    幾人隨意逛了一下,在秋禦風的帶領之下吃了京城最有名的一家酒樓,唐晴覺得總算是不虛此行了。


    三人迴到盛府之後就開始收拾東西,打算盡快離開京城,由唐晴和秋禦風出麵去向盛夫人說明。


    他們幾人在外麵待的時間夠久了,眼下已經完成了莊老太太拜托的任務,也沒有再停留的必要。


    盛夫人並不是個多麽熱情的人,挽留了幾句沒有用,也就不在糾纏了。


    盛夫人拿出了一疊銀票,遞給秋禦風,說道,“一直沒找到機會給你,這是這次的報酬。”


    秋禦風搖了搖頭,婉拒道,“這些就不必了,多謝夫人好意。”


    盛夫人忙說道,“來修畫像的人,就算沒有成功也都有報酬,大師不必介懷,這是你應得的。”


    盛夫人還以為是秋禦風心高氣傲,看不起這等俗物。


    唐晴知道,這一行,他是看在敏月公主的麵子之上,自然是不會收受報酬的。


    “多謝夫人好意了,”唐晴上前,笑著說道,“莊老太太已經提前給了我們報酬,這就不必了。”


    盛夫人搖搖頭,堅持道,“姨母給了是姨母的,我們自然是要給的。”


    唐晴默不動聲地將銀票推了迴去,說道,“這一行就算是沒給錢財,我們也會來的,夫人就不必同我們這般界外了。”


    盛夫人理解的是看在唐晴和莊老太太的關係上,他們也會來。


    唐晴這麽一說,她倒是不好再說什麽了。


    “那好吧,”盛夫人最後妥協道,“幾時啟程,我好讓人安排。”


    “明日一早。”唐晴迴道。


    盛夫人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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