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有多閑?”


    某仙君揉揉自己的側腰窩子。不給時清強行辯解的機會,繼續慢吞吞地吐槽。


    “你閉嘴!”時清麵有忿色,轉頭朝身後低罵,“你倆的脾性差不多少!我貼你冰磚的次數怕是比洬雨仙子多了數萬倍!你還好意思在這兒說?躺著喝你的酒便是。”


    聽著聽著,羽蒼心裏卻不大痛快了。


    他雙手抱胸,對著二仙蹙眉道:“二位仙君,會不會說話?你們當真認識小仙姑嗎?仙雲亦雲,隨口妄言,與小人行徑何異?”


    香禾都懵了。


    一個靈君也敢出言怒懟平仙?


    果真是六禦天出來的。


    時清:“……”


    某仙君:“……”


    洬雨:“……”


    時清怔愣迴首,有些不解地看著羽蒼。時清是第一次見羽蒼,他近來忙得很,沒來琳琅苑找過穆諶,不曉得羽蒼的底細。對此,他已經好奇大半夜了。


    “敢問……小仙君……可是在說我們?”他指了指自己和身後,又不解道:“小仙姑又是誰啊?”


    羽蒼愈發不快了,“廢話,說的……”


    “羽蒼!”身旁杯盞輕落,洬雨道:“不得無禮。”


    “……”這是洬雨第一次喚他的名字,羽蒼一時怔愣。


    小仙姑生氣了?


    “小仙姑,是他們妄言你。是他們無禮在先。”


    羽蒼的聲音漸漸低沉,他既有些氣憤又有些委屈地看向洬雨。這般模樣,一時間,反倒令洬雨難以責備。


    香禾卻偷偷地笑了。


    她覺得這場景就像是羽蒼在同洬雨撒嬌,而她家仙子對此顯然有些無所適從。


    此刻,時清也明白過來羽蒼所說的小仙姑是誰。


    他頗有些誇張地將折扇抵在唇上,活像是壓下想要探究的衝動。


    忽而他似又想到什麽,一雙眸子笑意深藏,忍不住地探頭朝正山頂上望了幾眼,很想看看那抹青白色的身影此時在做什麽。


    洬雨最見不得的便是飛瓊哭。


    倒也不是有多心疼飛瓊。


    而是,每一次飛瓊淚光閃閃地盯著洬雨的時候,都令洬雨覺得她們二仙好似柔弱無骨的小白兔盯著眼冒精光的餓狼。明明錯的不是她,偏偏像她幹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每每及此,洬雨是一個字也懶得再爭辯。


    眼下,洬雨的心情差不多便是如此。


    她說的重了嗎?


    還是語氣冷了些?


    或者,是她看起來臉色差些?


    “……”


    罷了罷了。


    洬雨的語氣裏難得地添了一分輕柔,道:“我並不在意。往後,你也不必理會。”


    羽蒼眸露些微詫異,他眨眨眼收了淚光,吸了吸鼻子正聲道:“怎麽會不在意呢?如何能不理會啊?”


    洬雨:“……”


    “三界六族,除了惡魔妖煞這些,誰不願自己有個好名聲?而且,我和小仙姑也算在一個院子裏相處了月餘,你是冷是熱,比起這些根本對你不了解的仙神,我多少是知道的。既然知道,我自然要理會,因為他們所說是錯的。”


    “……”


    凡界有一本書,書中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人的悲喜並不相通”。


    洬雨看著羽蒼,看著少年半仙堅持的模樣,隻覺得,他們之間便是如此。


    當羽蒼替她抱不平的時候,她隻覺得他們吵鬧。


    蔚殊白說的沒錯,她確實是塊冰磚,隻不過生成了人的模樣。


    對此,她早已懶得多說分毫。


    “你了解她?嗬!”


    一聲慵懶的嗤笑。


    某仙君支起身子,從時清身後探了出來,掃了眼洬雨又看向羽蒼。


    這是一張生得英氣十足的俊臉。一雙鳳眸細長清亮,兩道墨眉斜飛入鬢,鼻梁挺直,薄唇似血,每一處都是棱角分明。


    然,美則美矣,卻稍顯無情刻薄。


    尤其同旁邊生得活潑俊秀又一團和氣的時清相對比,更覺無情兇狠。


    “我同她相識兩萬餘年,連同她未飛升時的襤褸模樣也見過。你,又識她幾載?”


    他麵帶三分刻薄,說話亦是如此。配著慵懶醇厚的聲線,足令無數生靈不敢直視那雙如鷹似隼的眸子。


    “你口中的小仙姑,她‘冷血無情仙’的稱號,名副其實。你……”


    他打量羽蒼一眼,暗自探看羽蒼的仙力,須臾,唇角幾不可見地一彎,心下了然繼續道:“‘小仙君’年紀尚淺,很多事不知曉亦不足為怪。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了解。”


    羽蒼已然氣得渾身輕抖。


    洬雨的眼中添了一分不快。


    突然‘砰’的一聲驚響!


    “蔚殊白!”


    時清一拳捶在酒桌上,杯碟顫動,他怒道:“你說夠沒?挑釁一個半大的仙君,你無不無聊?閉嘴可好?若委實有氣憋得慌,去別處撒!”


    他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粉嫩嫩的嘴唇緊抿,眉頭緊皺,自覺應是頗有些氣生氣死的意態。


    “……”


    蔚殊白看著麵前‘氣鼓鼓’的時清,活似看著凡界戲園子裏搔首弄姿以博取讚同的白猴。


    看在時清賣力的份上,蔚殊白勉為其難地閉了嘴。但是,他也不想再坐在這裏了。


    讓他閉嘴便閉嘴,這種事,多沒麵子。


    他拿起桌上的一壇酒,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依舊瞪著他的時清,“皺眉老得快,別演了。膩得慌,我去別處坐坐,順便散散心。”


    他說完第一句的時候便抬腳朝半頂山的右側走去,又故意將‘散散心’三個字拖得長些,頗有兩分譏諷的意味。


    “她不是!我亦不是。”


    漫山風起,似遊龍潛海般或卷或拂地沿著山間草地襲來。一陣風過,卷起黑色的衣角,拂動雪白的發絲。


    她不是冷血無情!我亦不是什麽仙君。


    一聲輕辯,裹挾在一陣清風中。


    昏暗的燈光裏,蔚殊白拿眼角餘光瞥了眼地上的羽蒼。


    少年半仙的麵龐半掩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卻能辨出一身的緊繃。


    “愛是不是。”


    蔚殊白仰頭喝著酒,步履從容地從羽蒼身前走過。


    身後,一把折扇砸在他帶起的衣角上,同時傳來時清的怒吼聲。


    “演你大爺!我這樣還不是因為你個沒眼力見的!滾滾滾!滾遠點!!就你那破脾性,誰稀罕和你坐坐?!你自去牆角蹲著散心吧!!”


    時清是個不經激的,和蔚殊白在一塊的時候,沒少被蔚殊白氣得口不擇言。


    他這一聲不顧形象的怒吼,讓已經在他們前後左右徘徊許久的仙神找到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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