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席上,無論什麽話題,長生道長都能接上。道家擅長的那些不算,就是異域風情,奇聞異錄,他都能接上,確實對得起雲遊二字。


    加上席間眾人又是有心捧他,長生道長興致逐漸高昂,楚王對孫正義丟個眼色。


    孫正義無奈,心裏不以為然,你就一個愚鈍王爺,隻知道賺銀子。國運走向,天下大勢,你配關心嗎?就算天下大亂,你有本事平亂撫民?定國安邦?


    但楚王有意,長史不得不從。看準個機會,孫正義對著長生道長微笑道:“長生道長,近幾日南昌都在傳聞,道長的道行還勝過王真人。今次又全賴長生道長為王爺主持祭祀先祖,楚王有意,上書皇上,給長生道長也請個真人名號。”


    “嗬嗬,不用不用!“長生道長笑道:“多謝楚王美意,不過實無必要。真人名號,無利吃喝,不能助我雙修。反而對貧道是個羈絆。”


    “哦?有個名號,會有更多居士、信人,供奉道長。楚王還打算再尋處靈山,為長生道長捐建個道觀,以供道長清修,也給信徒們一個朝拜之所。道長何故言其為羈絆?“孫正義麵帶不解。


    “哈哈,你以為我喜歡王真人那樣的日子?”長生道長擺擺手,笑道:“我雲遊至雲山,王真人陪我遊山玩水,照顧嗬護,唯恐失了地主之誼。我需要銀子,做一次道場,看個前程未來,自然有人雙手奉上!就說此番來楚王府,還不是錦衣玉食?我缺什麽,王爺不會給嗎?天下之大,我率性而行。地域之廣,我隨處可居。你再看王道長,守個真人名頭,守著清風觀,吹風下雨,擔憂道觀安危。事無巨細,處處勞心費神。我和他的修行,區別就在這裏了!我,一生逍遙,潛心修道。他,為名所累,為利所困。嗬嗬,所以,我能勝他一籌。若是楚王給我名山道觀,也就是將我禁錮與此!劃不來,劃不來。”


    孫正義訕訕一笑,道:“道長所言極是!倒是我等俗人之心,誤解道長心意,”


    “無妨,無妨。”長生道長笑道:“我雖修道,也在凡塵修行。我雖然不想要靈山神廟,但我也知道這是楚王一片心意,貧道多謝楚王厚愛。”


    楚王嗬嗬一笑:“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說的就是長生道長這般解析。我是王爺,我也如道長所言,正被這個王爺名頭所累!時時不敢忘記天下人,天下事,憂心天下!”


    剛開始聽道長那麽說話,楚王心裏是有些不是滋味。給人送禮人家還嫌棄,多少有些尷尬。但道長後來幾句話就說得很好聽。更好的是,不收禮,還感念楚王的人情。這就劃算了,真要楚王送一座山,建一個觀。楚王心裏還是不舍。雖然遠山也不貴,但也不便宜。


    孫正義又接過話頭道:“是啊,楚王近年憂慮,皆因為此。想為蒼生祈福,想為百姓謀利,亦不知從何做起。若是能得長生道長指點一二,楚王順勢而為,解除黎民蒼生之苦。楚王感恩,天下甚幸。”


    長生道長一愣,臉色微微一變,端起麵前的酒杯,小酌一口。滿臉寫上,感情你們都是想套我的話來著?


    孫正義見道長猶豫,也沒有一口迴絕,又道:“道長潛心修行,想必也願為天下蒼生謀福。既然王爺有心為民,道長何不指點一下迷津?”


    長生道長沉吟片刻,苦笑一下:“不僅是因為楚王有這心思,實在是,吃人口軟。貧道吃著楚王的美酒佳肴,晚間還要借用楚王的侍女修行,貧道不說點什麽,好像也說過不去。”


    楚王喜道:“多謝道長!”


    “不過,貧道有言在先,就當是貧道酒話,王爺等諸位聽聽也就罷了。若是要與貧道較真,一爭長短,貧道沒這個興趣。”


    “誰敢與道長爭論?我等洗耳恭聽就是!”孫正義代表楚王表態。


    哼,長生道長輕哼一聲,一字一句道:“天下大勢,即將大亂!”


    楚王等人臉色驟變,麵帶訝異。倒沒覺得長生道長危言聳聽,大華如今危機四伏,就像一條破船行在海上,還四處漏水。


    長生道長要真要說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反而被眾人看不起,以為他是在瞎扯淡。


    “然後呢?”孫正義小心翼翼問道。既然大家都不驚訝,說明長生道長剛才那八字,有些見識的人,都能判斷出來。但長生道長之技,應該不至於此。所謂指點迷津,該是給王爺以後怎麽做,說個章程出來。


    “然後?”長生道長一臉驚訝:“你是問我然後怎麽辦?爾等身不在廟堂,無行權主政之責。大勢所趨,浩浩蕩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如此,然後就是及時行樂吧!”長生道長搖搖頭,帶點憐憫口氣:“隻盼那一天,不要來得太快。”


    這番言論,滿屋的人,真的是一臉驚駭了。5200


    用心一想,又覺得還真是這麽迴事!


    天下如果大亂,藩王確實無能為力。命運如何,隻能聽天由命!


    “敢問道長,亂從何起?”楚王憂鬱發問,自己到底是這個王朝的王爺,肯定不希望王朝覆滅,玉石俱焚。


    或許是見楚王等人的態度還算不錯。


    長生道長思忖一下,沉聲又道:“那日與王真人看天觀星,星相所言,亂從北起,禍由西生。天譴連連,人禍不斷。一定要問個清楚,就是積弊難返,處處危機。”


    “陝西,太原,西北那一方,至今滴水未下!明年再無改變,那邊,唉!確實堪憂啊!“孫正義也發出一句感慨。


    ”據商道傳聞,北方建奴與一些蒙古部落勾連一起,欲對我大華不利。這是北方禍亂根源?“趙紀也忍不住插一句。


    楚王放下酒杯,一聲長歎:“難道我大華氣數已盡?”


    這話,當著眾人麵,也就隻有他敢說,其他人隻能隱晦地有所表示。


    “嗬嗬,那也未必!若世間事,皆由天定,那何來變數?又哪有趨吉避兇一說?所謂天意,天又不止一意。選擇一個什麽因,得到一個什麽果。無數個因,對應無數個果。順應天意,是你選擇了因,就得接受這個果。我方才所言大亂將至,也是基於現狀一成不變的結果。若是......,嗬嗬,貧道言盡於此。諸位,來請酒!“長生道長一舉酒杯。


    眾人舉杯響應,酌一口酒,孫正義忍不住又道:“長生道長,先前說了,今日隻是酒話。我等正虛心受教,道長何必言語遮掩呢?大亂將至,生靈塗炭,也非道長心願。不如道長再說說,若是要一個好的果,我大華該選擇什麽因?”


    其餘人也是紛紛附和。


    趙紀見道長一臉糾結,遂問道:“道長有何顧慮?”這話他問最合適,道長的顧慮能解決,楚王再發言。不能解決,自己再敷衍幾句就行。


    “哼,天下有難!又要重新選擇一個結果,你說我會有什麽顧慮?”道長麵色一冷:”也罷,我就算為這南昌百姓,多說一句!如今大華現狀如何,不需要貧道再說,在座諸位想必心知肚明。貧道為何雲遊至此?也是看南昌地理位置,必是覆巢之下的最後完卵。比其他地方,多些時間苟延殘喘!貧道為何隻願意在王府待七七四十九天?就因為在此養好精力,貧道會繼續南下!因為貧道在南昌所見,極度失望。處處靡靡之音,處處歌舞升平,世間人自己都不知大禍將至,貧道唯有繼續遠遁。“


    其餘人麵色冷峻,不敢接話,又隻有趙紀問道:“長生道長不看好南昌?南昌有大難?”


    “天下大亂啊!南昌能幸免?內有民亂,外有外患。這還需要看天意?不管流民亂匪,北方兵鋒,誰不垂涎這江南富庶之地?南昌有什麽?金銀無數,魚米滿倉,美女成群!就是沒兵!從南直隸一路下來,整個江南花花世界,都是待斬羔羊!貧道不走,留在這裏殉道?王真人真的是心力交瘁?他是擔憂清風觀,門下信徒,他牽掛多了,自己走不了!可惜南昌無俊傑,不敢為天下先!否則,這又何嚐不是一個機會?“長生道長搖搖頭。


    “什麽機會?”趙紀一眼看見楚王眼裏一抹神采,孫正義眉頭一皺,隨即問道。


    “為保南昌千萬黎民,招兵買馬,最不濟以江為險,就能抵禦住外圍兵鋒!若大華不保,能保住江南,假以時日,最差也有個南宋疆域。不僅未來可期,至少江南免遭此番厄運!”


    “大膽!你這是蠱惑楚王擁兵自重!此舉必遭朝廷猜疑!陷楚王於危難!“孫正義臉色劇變。


    “我不大膽,我要大膽,就不會選擇繼續南下逃命!”長生道長一聲冷笑:“楚王封地在此,流民亂匪,北方騎兵將至,無論如何,楚王是走不了的。”


    “楚王貴為皇族,自當在封地,與封地同存!此乃大義所在,何錯之有?”孫正義喝道。


    “沒錯,可是你可以走。是吧?”長生道長似笑非笑:“在座的都可以跑,唯有楚王不能跑!”


    “你!”孫正義怒道:“我孫正義若繼續擔任王府長史,必將陪同楚王,生死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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