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成與莊順,帶著騎兵,護著馬車,一路往杭州而去。但是馬車不快,路況也不熟悉,所以整體行動不快。


    馬天成暗叫僥幸,幸虧自己當機立斷,改為帶著騎兵直接上路,還令禁軍封路。就算現在自己的隊伍行進不快,但南昌追兵想追,怕也來不及了。


    馬天成早就打探清楚,南昌廂軍、民團無馬,唯有錦衣衛的斥候有幾十匹馬。但錦衣衛斥候分散各地,哪有那麽容易聚在一起?就算被他們追上,錦衣衛也不敢與禁軍火拚。


    馬天成終於算出了一口鬱氣!今次行動,我馬天成可謂算無遺策!一眾南昌官員,兩位欽差,都被我耍了一把!哼!有此緣由,我反而不怕你江南士林群起攻之,我自會向朝廷,皇上解釋,這就是爾等,挾私報複!結黨攻伐!


    馬天成千算萬算,卻漏算一事。軍隊為何要專業將軍指揮?就因為軍隊出行,自有章法,叫,兵法!


    大軍出行,不管急行還是緩走,前後左右必有斥候探路!地勢,流水,何處紮營,何處恐有埋伏等等,都要斥候在前查探得一清二楚!


    馬天成不懂。


    禁軍多年未打仗,百戶莊順,就是個初級武官,也從來沒有獨立帶兵出征過。


    加上南昌到杭州,大華江南,不可能有外國敵人。土匪?或許有,但是禁軍因為待遇好,裝備好,連朝廷廂軍,禁軍都看不上!何況土匪?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指從京城出來的禁軍之流!


    所以,這二人帶著騎兵,辨明方向,一窩蜂往杭州而去。隻要盡快趕到杭州,坐上船,就功德圓滿了。


    至於與欽差正使約定幾十裏相聚,洗洗睡吧。把你都一起耍了,我還等你?傻不傻?


    莊順騎馬在前,手一舉,隊伍緩緩降下速度。馬天成揉揉腰板,小腿一夾馬腹,追上莊順道:“何事?”


    “馬兒要歇歇。”莊順一指前麵:“我們都跑半天了,應該安全了,越過前麵那片山坡,就找個有水源的地方安寨紮營吧。”


    一行人馬緩緩而行,運氣不錯,剛過山坡,就看見一條小溪。馬天成喜道:“此番如此順利,看來老天有眼,一直在眷顧我等!莊將軍請看,此處可紮營否?”


    “此處地勢開闊,又在上風口,有水源,實在是紮營好地方。”基本紮營規則,百戶還是知曉。


    但他也隻是知曉基本規則。五十名騎兵,十餘頂帳篷,如眾星拱月,將欽差主帳篷和三位姑娘的帳篷圍在正中。沒有挖壕溝,沒有擺拒馬,沒有設置鐵釘,沒有撒鐵刺,沒有布障礙帶。


    這也不怪他們,禁軍多數是京城大戶人家、功勳世家的子弟。屬於富貴兵。平時就心高氣傲,雖然裝備全國最好,但用的極少。


    而且這一次隨欽差馬大人提前出發,走得匆忙,工具,拒馬,鐵釘,鐵刺都沒帶。不過沒有關係,守夜軍士警醒一點就行。


    至於此時,該抓緊時間樂嗬樂嗬,馬大人不是帶兵的將軍,管理不嚴。他體恤大家辛苦,點起篝火,還請出那三位姑娘給大家唱曲,可不能拂了大人一片好意。


    歡聲笑語中夾雜各種俚語粗口,這隊人馬愜意得如同富家子弟出來遊山玩水。


    這三位姑娘,本來就是從事皮肉生意,自然也是大方得很。又難得遇到一次眾星捧月,甚至還唱了幾首淫詩豔曲,把篝火晚會一次次推向高潮。


    夜漸深,晚會結束。三位姑娘沒有住在單獨的帳篷裏,她們和欽差馬大人住在一起了。這可是朝廷侍郎,三品大員,伺候好了,以後或許能有點好處。


    荒郊野外,欽差副使也沒有機會選擇其他,能有這三位一起伺候,已經讓其他人羨慕得不要不要。


    巡夜的兩隊軍士,原本該在帳篷外圍交叉巡邏,但這兩隊人馬,每次都要默契地從帳篷中間,圍著欽差大人的帳篷走一圈,就想聽聽裏麵,那酥軟入骨的聲音。


    大華帳篷不隔音。


    臨近中秋,皎月在空。整個帳篷區域就在一片淡淡的銀光下。


    巡邏軍士有些疲乏,剛才篝火晚會,又吼又叫,有些累。後來又聽欽差帳篷,大人無能,才走兩圈就偃旗息鼓。感覺還未開始,就已結束。


    沒有刺激軍士清醒的要素,大家愈發疲倦,勉強打起精神,木然地,圍著帳篷一圈又一圈瞎轉。壹號


    醜時末,正是人精神最疲乏,最弱的時候。山坡上,出現無數黑影,在地上慢慢蠕動,往帳篷方向爬來。


    借助草的遮擋,趁巡夜的隊伍背對自己時,黑影就會加速蠕動。


    巡夜的兩隊軍士,終於熬到交班。新上來的巡夜軍士,畢竟睡過一會兒,眼神比剛才那隊好了不少。一名軍士,忽然覺得前方不遠幾團影子有些怪異,樹不像樹,草不像草。似乎,還在動。禁軍吃得好,眼神普遍都還過得去。那軍士一扯身邊同伴,一指黑影。月光下,這個手指動作分外清晰!幾道黑影突然縱身而起,往巡夜軍士衝來!


    軍士大驚,正要喝問,眼前一大片黑影站起來,這隊禁軍也是反應迅速,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喊:“土匪,賊人!”


    “襲營!襲營!”


    禁軍軍士聲音在夜空徒然響起。營賬突然就像開水一般沸騰起來,到處都是喊叫,一些身著褒衣的軍士披頭散發衝出來查看。


    就見四麵八方,無數黑影撲來,還一起發聲大喊:“殺!殺!殺!“


    禁軍頓時紛亂,隻有巡夜軍士全副武裝,與黑影一接觸,一大群黑影撲上,火光中,刀閃槍亮。幾個喊殺間,兩隊巡夜軍士都倒在血泊中。


    禁軍其他軍士還在穿衣戴甲找兵器,黑影們就撲到營賬麵前!


    隨即,有人慘叫,有人高喊救命,有人哭叫求饒,到處都在噴血,四麵都在喊殺,血腥味在空氣裏越來越濃,一頂頂帳篷也開始唿唿燃燒。


    若是禁軍騎兵全副武裝,堂堂正正與賊人交鋒。這五十名騎兵就算麵對數百山賊也能衝殺幾個來迴!但此時自家衣服褲子都還沒有穿戴整齊,又如何與山賊廝殺?


    前一刻還是威風八麵的禁軍騎兵,現在就是任人屠宰的赤裸羔羊。


    ......


    翌日,兩位欽差,都察院左都禦史趙鳳山、內侍李進,從南昌城內行轅移到城外禁軍駐地,在此地與南昌官員有個告別儀式。


    但因為馬天成一事,大家都顯得心事重重。儀式匆匆而就。兩位欽差與南昌官員草草告別,就踏上返京路,趕往與馬天成約好的前方幾十裏之處。


    趙鳳山雖然猜到馬天成不會守約等候,但是在約定地點沒有見著馬天成,心裏還是有些焦躁。


    趙鳳山也隻能吩咐千戶薑方,在保證安全行軍的前提下,盡快前進。寄希望在前方追到馬天成。


    欽差副使擅自離隊,那也是無可奈何。


    馬天成確實算是擅自離隊,禁軍在離南昌百裏外,發現了馬天成!他赤身裸體躺在地上,一雙眼睛圓睜,臉上滿是恐懼。


    他身邊,一大片坡地上,橫七豎八全是禁軍屍體。個個滿身傷痕,血跡斑斑,還被剝得精光。十幾頂帳篷已經燒成灰,空氣裏彌漫著血腥味道。


    一些禁軍軍士忍不住當場就開始嘔吐。


    趙鳳山望著眼前慘狀,嘴唇哆嗦,兩眼發紅。內侍李進,臉色蒼白,想到三人同來,迴去卻是兩人一屍,心裏唏噓不已。


    薑方指揮手下查驗傷口,逐一登記,還要把屍體收攏火化,將骨灰帶迴去。今日肯定是不能繼續前進了,遂又指揮人在上坡風口尋一處安寨紮營。


    千戶指揮紮營就規矩多了,壕溝,拒馬,鐵釘,鐵刺,暗溝,暗溝下插木尖。馬隊衝鋒的安全通道,斥候,巡邏隊,暗哨。一應俱全。


    薑方喝令全軍,今夜休息,兵不解甲,馬不卸鞍!情願休息差一點,也要確保安全,大不了每日少行些路程。


    夜裏,禁軍架好一堆堆木架,一具具屍體擺在上麵。近千軍士圍在一旁,垂首悼念自己手足,為自己袍澤送行。


    黑暗中,烈火騰空起。魂分兮,餘人心感傷。


    是非恩怨隨風去,人世渺渺了無痕。各位袍澤弟兄,一路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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