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府中，舒巡撫與自家堂弟舒子澄正在正廳議事。眼角看到舒怡身影一閃。舒巡撫一聲斷喝了：“是怡兒嗎？進來！”身邊舒子澄沒有防備，愣不防嚇一跳。
片刻，正廳門前，舒怡一步一步退到門口，身子往後一仰，側頭小聲問道：“父親大人，可是在喚我？啊，叔父也在啊。沒什麽事，我就去做做女紅。”
“有事！”舒巡撫道：“進來說話。”
“哦。”舒怡無可奈何轉身走進客廳，在側位找張椅子坐上去。
舒巡撫皺眉道：“你前兩日說，秦楓給你們三人，拚音手稿。讓你們各自設計一下，怎麽才能方便學習拚音。今日剛好你叔父也在，你給我們說說，你的想法設計。也請你叔父幫你斟酌一下。”
舒怡大眼一瞪，怔怔片刻，道：“在每個字母下麵，標上發音的文字。就按照文字讀，就能學會字母，然後長期堅持拚讀練習。”
舒子澄臉皮子一抽。
舒巡撫道：“這樣的話，還用得著你設計？秦楓的意思，是你們以初學者身份，想個法子，更好地推廣拚音。比如識字，用三字經，千字文。學做詩詞，對聯，先背笠翁對韻。讀起來朗朗上口，學習顯得不枯燥，也更有效率。你難道不明白，這件事意義何在？”
“明白！不過，我覺得秦楓就是懶！他自己想的拚音法子，幹嘛還要我們替他想辦法怎麽推廣？”
舒子澄抬頭看看天花板，在自己鼻子上摸摸。
舒巡撫窒一下，正色道：“正因為是他設計的拚音，身在局中，未必能發現更有效的推廣教學方式。所以才請你們以初學者的身份體驗，如果你們有誰，能設計出類似三字經，千字文那樣的教學方式，你知道這意味什麽？”
舒怡翻個白眼。
舒巡撫歎口氣，苦心婆心道：“以後，每個學童，第一節都會是學習拚音。你們誰的法子好，就會變成教材！誰的名字就會和秦楓的名字一樣，一直印在教材上！和字典一樣！明白了嗎？如果我舒家有女，名留教材，以後舒家，還有你，那會是何等驕傲，何等榮耀！秦楓此舉，就是給陸家，舒家，一個極大的好處，你怎麽可以就這麽輕易放棄？”
舒怡撅著嘴：“我確實，做不下來嘛。而且，賈小姐，陸姑娘，才情都比我高，就算我認真，廢寢忘食，最後肯定還是比不過她們。那我為什麽還要白費這功夫？”
你？！舒巡撫鼻子嘴巴糾結在一起。一時語塞。
舒子澄笑道：“怡兒這話，有幾分道理。”
舒巡撫冷哼一聲：“歪理！技不如人還理直氣壯了？”
舒怡瑤鼻一皺。
舒子澄擺擺手道：“大哥，你先聽我說完，”
如果議論政事，哪怕在家裏，舒子澄也要稱唿，舒大人，或者舒巡撫。表示接下來的言論，都是公事，對事不對人。說理不說親。
說家事，就得叫大哥，一是拉近感情。二是，意味著接下來的言論，是自家人可以關起門來說的話。
舒巡撫虎著臉點點頭。
舒子澄道：“秦楓和賈小姐，關係不一般。所以賈小姐署名與否，全在秦楓一念之間，這個我們沒辦法幹涉，所以不必考慮。但是陸姑娘，我相信，她也不會憑自己一己之力，搞不好，陸家現在很多人，都在一起為她出謀劃策。所以怡兒說的沒錯，靠她一個人，也確實沒有做的意義。不如這樣，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我也找些人，一起設計一下。怎麽說，也得讓我們舒家，與陸家，有一較長短的資格。”
舒怡大喜：“是啊！人家都是集體智慧，到我這兒就成個人能耐，肯定不行啊！我為舒家掙來這個機會。行不行，就看我們舒家有沒有這本事，成不成的，責任可不在我！”
舒巡撫歎口氣：“也隻能如此了！那就辛苦子澄了。”
舒子澄笑道：“此事也涉及整個舒家，我正該出力。大哥何必客氣。”
舒巡撫對舒怡道：“還不快謝謝你叔父？記住，你有沒有能力處理事情是一迴事，但一定要有辨別事情重要與否的能力。以後遇事，絕不可以再像今次，自己不能解決就甩手不管，不聞不問！”
舒怡有些委屈地點點頭：“怡兒知道了。怡兒謝過叔父，叔父編撰拚音教材若需要怡兒，隨時知會一聲。”
舒子澄微笑著點點頭。
待舒怡離去。舒巡撫歉然解釋道：“唉！我剛才看見她，臨時決定教育她一下，讓她知道個好歹。她一天天長大了，總有一天會離我而去，我不想她以後還這麽渾渾噩噩過日子。”
舒子澄笑道：“大哥不用解釋，我理解大哥的心情，我也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情。”
此事看起來是舒巡撫當著舒子澄的麵教育女兒，然後順理成章讓舒子澄接過女兒的差事。
有點像舒巡撫對舒子澄玩了套路。
所以舒巡撫必須解釋一下，他確實用了點心機，但這心機，不是對舒子澄，而是對舒怡。
舒子澄也看出來這一點，此事舒巡撫完全可以光明正大請舒子澄做，根本不這麽繞。
舒巡撫是真對舒怡借題發揮，上上人生課。又怕自己兄弟舒子澄多心，所以解釋一二。
可憐天下父母心。
舒巡撫正要再客氣幾句，一名丫鬟再門口報：“老爺，門子來報，士林書院山長陸明，已經到了。”
“昨晚下拜貼，現在又提前來。看來陸山長，是真有要事，大哥，我先去辦其他事？”
舒巡撫搖搖頭：“他是有備而來，我還不知他所為何事。你留下，我們一起招唿他！”
一名管家頭前引路，陸明跟著往正廳而來。遠遠地看見，舒巡撫還有舒子澄站在門前笑眯眯地迎候。
離正廳還有十來步遠，管家側身讓路微微鞠躬，擺個手勢：“陸山長，請。”
陸明笑嗬嗬地越過管家，疾行幾步道：“陸明前來拜會舒大人，子澄先生。”
舒巡撫帶著舒子澄也前行幾步，一把把著陸明手臂，笑道：“貴客盈門，不亦樂乎！今日不與你痛飲一場，絕不會放你離開！”
陸明笑道：“舒大人這麽說，陸明就想轉身跑路了。”
舒子澄笑嘻嘻湊趣道：“陸山長，既然來了就別想跑！昨日舒大人一收到陸山長帖子，第一句就問，酒窖還有葡萄釀嗎？冰窖裏麵還有冰嗎？”
陸明笑道：“舒大人，子澄先生，那看來你二位是，早有準備了！”
舒巡撫樂嗬嗬道：“別一口一個大人，先生，叫我庭軒，叫他子澄。你陸山長，用得著跟我們這般客氣？走，先進去坐著說話。”
舒巡撫這般熱情做派，也不是做做樣子。
他與朝廷清流基本決裂，所以就更需要維護好與民間士林的關係。陸明是江南士林的領袖人物，本身也才華橫溢，曾擔任國子監祭酒，文淵閣大學士。
假設陸明被朝廷重新啟用，起步隻能是尚書，然後必定入閣。可見陸明在士林中的地位崇高。
這也是陸家，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孜孜不倦努力付出的結果。
而陸明的兒子，陸文曼的父親，陸正剛，現今也是福建省按察使司按察使。比之舒巡撫，也隻差一級半點兒。
而舒巡撫仕途差不多已到盡頭，陸正剛才剛剛展翅。
所以，陸明絕對當得起，舒巡撫的這般熱情。
舒庭軒把著陸明手臂，三人一起跨進正廳，重新落座。
幾名丫鬟魚貫而入，在三人麵前輕盈地轉個圈，三人麵前就擺滿各種小點，時令水果等。
舒庭軒與舒子澄熱情招唿，陸明揀幾種水果品嚐一下，再端起茶水，輕酌一口。主人家的熱情，陸明全部收了。
陸明放下茶盅，對著主位上的舒庭軒道：“庭軒既然尊我年長，我就倚老賣老一迴，不稱唿你舒大人。就當是，我們朋友之間，敘敘話，話中意不中意，都是朋友之間的議論。如何？”
舒庭軒笑道：“正該如此，說起來，我來江西幾年，一直得陸山長諸多方便。山長言正身直，不僅是江南士林領袖，也是我輩中人楷模。難得山長以朋友之名前來議論，庭軒求之不得。”
三言兩語，兩人溝通完畢。陸明的意思，今日這事不是大事，不管你舒巡撫應不應。都沒關係。所以請你放心好了。
舒巡撫前番的熱情，和這幾句迴話的意思是，陸明你身份不低，親自前來找我談事。隻要不是大事，讓我為難。一般的小事，我都會應。
但，一位是士林尊者，一位是一省巡撫。這兩人親自麵談的事，能小嗎？
至少，也是需要巡撫才有資格裁決的事。
所以，陸明表示不強求，舒庭軒自然求之不得。
片刻，正廳門前，舒怡一步一步退到門口，身子往後一仰，側頭小聲問道：“父親大人，可是在喚我？啊，叔父也在啊。沒什麽事，我就去做做女紅。”
“有事！”舒巡撫道：“進來說話。”
“哦。”舒怡無可奈何轉身走進客廳，在側位找張椅子坐上去。
舒巡撫皺眉道：“你前兩日說，秦楓給你們三人，拚音手稿。讓你們各自設計一下，怎麽才能方便學習拚音。今日剛好你叔父也在，你給我們說說，你的想法設計。也請你叔父幫你斟酌一下。”
舒怡大眼一瞪，怔怔片刻，道：“在每個字母下麵，標上發音的文字。就按照文字讀，就能學會字母，然後長期堅持拚讀練習。”
舒子澄臉皮子一抽。
舒巡撫道：“這樣的話，還用得著你設計？秦楓的意思，是你們以初學者身份，想個法子，更好地推廣拚音。比如識字，用三字經，千字文。學做詩詞，對聯，先背笠翁對韻。讀起來朗朗上口，學習顯得不枯燥，也更有效率。你難道不明白，這件事意義何在？”
“明白！不過，我覺得秦楓就是懶！他自己想的拚音法子，幹嘛還要我們替他想辦法怎麽推廣？”
舒子澄抬頭看看天花板，在自己鼻子上摸摸。
舒巡撫窒一下，正色道：“正因為是他設計的拚音，身在局中，未必能發現更有效的推廣教學方式。所以才請你們以初學者的身份體驗，如果你們有誰，能設計出類似三字經，千字文那樣的教學方式，你知道這意味什麽？”
舒怡翻個白眼。
舒巡撫歎口氣，苦心婆心道：“以後，每個學童，第一節都會是學習拚音。你們誰的法子好，就會變成教材！誰的名字就會和秦楓的名字一樣，一直印在教材上！和字典一樣！明白了嗎？如果我舒家有女，名留教材，以後舒家，還有你，那會是何等驕傲，何等榮耀！秦楓此舉，就是給陸家，舒家，一個極大的好處，你怎麽可以就這麽輕易放棄？”
舒怡撅著嘴：“我確實，做不下來嘛。而且，賈小姐，陸姑娘，才情都比我高，就算我認真，廢寢忘食，最後肯定還是比不過她們。那我為什麽還要白費這功夫？”
你？！舒巡撫鼻子嘴巴糾結在一起。一時語塞。
舒子澄笑道：“怡兒這話，有幾分道理。”
舒巡撫冷哼一聲：“歪理！技不如人還理直氣壯了？”
舒怡瑤鼻一皺。
舒子澄擺擺手道：“大哥，你先聽我說完，”
如果議論政事，哪怕在家裏，舒子澄也要稱唿，舒大人，或者舒巡撫。表示接下來的言論，都是公事，對事不對人。說理不說親。
說家事，就得叫大哥，一是拉近感情。二是，意味著接下來的言論，是自家人可以關起門來說的話。
舒巡撫虎著臉點點頭。
舒子澄道：“秦楓和賈小姐，關係不一般。所以賈小姐署名與否，全在秦楓一念之間，這個我們沒辦法幹涉，所以不必考慮。但是陸姑娘，我相信，她也不會憑自己一己之力，搞不好，陸家現在很多人，都在一起為她出謀劃策。所以怡兒說的沒錯，靠她一個人，也確實沒有做的意義。不如這樣，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我也找些人，一起設計一下。怎麽說，也得讓我們舒家，與陸家，有一較長短的資格。”
舒怡大喜：“是啊！人家都是集體智慧，到我這兒就成個人能耐，肯定不行啊！我為舒家掙來這個機會。行不行，就看我們舒家有沒有這本事，成不成的，責任可不在我！”
舒巡撫歎口氣：“也隻能如此了！那就辛苦子澄了。”
舒子澄笑道：“此事也涉及整個舒家，我正該出力。大哥何必客氣。”
舒巡撫對舒怡道：“還不快謝謝你叔父？記住，你有沒有能力處理事情是一迴事，但一定要有辨別事情重要與否的能力。以後遇事，絕不可以再像今次，自己不能解決就甩手不管，不聞不問！”
舒怡有些委屈地點點頭：“怡兒知道了。怡兒謝過叔父，叔父編撰拚音教材若需要怡兒，隨時知會一聲。”
舒子澄微笑著點點頭。
待舒怡離去。舒巡撫歉然解釋道：“唉！我剛才看見她，臨時決定教育她一下，讓她知道個好歹。她一天天長大了，總有一天會離我而去，我不想她以後還這麽渾渾噩噩過日子。”
舒子澄笑道：“大哥不用解釋，我理解大哥的心情，我也理解一個父親的心情。”
此事看起來是舒巡撫當著舒子澄的麵教育女兒，然後順理成章讓舒子澄接過女兒的差事。
有點像舒巡撫對舒子澄玩了套路。
所以舒巡撫必須解釋一下，他確實用了點心機，但這心機，不是對舒子澄，而是對舒怡。
舒子澄也看出來這一點，此事舒巡撫完全可以光明正大請舒子澄做，根本不這麽繞。
舒巡撫是真對舒怡借題發揮，上上人生課。又怕自己兄弟舒子澄多心，所以解釋一二。
可憐天下父母心。
舒巡撫正要再客氣幾句，一名丫鬟再門口報：“老爺，門子來報，士林書院山長陸明，已經到了。”
“昨晚下拜貼，現在又提前來。看來陸山長，是真有要事，大哥，我先去辦其他事？”
舒巡撫搖搖頭：“他是有備而來，我還不知他所為何事。你留下，我們一起招唿他！”
一名管家頭前引路，陸明跟著往正廳而來。遠遠地看見，舒巡撫還有舒子澄站在門前笑眯眯地迎候。
離正廳還有十來步遠，管家側身讓路微微鞠躬，擺個手勢：“陸山長，請。”
陸明笑嗬嗬地越過管家，疾行幾步道：“陸明前來拜會舒大人，子澄先生。”
舒巡撫帶著舒子澄也前行幾步，一把把著陸明手臂，笑道：“貴客盈門，不亦樂乎！今日不與你痛飲一場，絕不會放你離開！”
陸明笑道：“舒大人這麽說，陸明就想轉身跑路了。”
舒子澄笑嘻嘻湊趣道：“陸山長，既然來了就別想跑！昨日舒大人一收到陸山長帖子，第一句就問，酒窖還有葡萄釀嗎？冰窖裏麵還有冰嗎？”
陸明笑道：“舒大人，子澄先生，那看來你二位是，早有準備了！”
舒巡撫樂嗬嗬道：“別一口一個大人，先生，叫我庭軒，叫他子澄。你陸山長，用得著跟我們這般客氣？走，先進去坐著說話。”
舒巡撫這般熱情做派，也不是做做樣子。
他與朝廷清流基本決裂，所以就更需要維護好與民間士林的關係。陸明是江南士林的領袖人物，本身也才華橫溢，曾擔任國子監祭酒，文淵閣大學士。
假設陸明被朝廷重新啟用，起步隻能是尚書，然後必定入閣。可見陸明在士林中的地位崇高。
這也是陸家，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孜孜不倦努力付出的結果。
而陸明的兒子，陸文曼的父親，陸正剛，現今也是福建省按察使司按察使。比之舒巡撫，也隻差一級半點兒。
而舒巡撫仕途差不多已到盡頭，陸正剛才剛剛展翅。
所以，陸明絕對當得起，舒巡撫的這般熱情。
舒庭軒把著陸明手臂，三人一起跨進正廳，重新落座。
幾名丫鬟魚貫而入，在三人麵前輕盈地轉個圈，三人麵前就擺滿各種小點，時令水果等。
舒庭軒與舒子澄熱情招唿，陸明揀幾種水果品嚐一下，再端起茶水，輕酌一口。主人家的熱情，陸明全部收了。
陸明放下茶盅，對著主位上的舒庭軒道：“庭軒既然尊我年長，我就倚老賣老一迴，不稱唿你舒大人。就當是，我們朋友之間，敘敘話，話中意不中意，都是朋友之間的議論。如何？”
舒庭軒笑道：“正該如此，說起來，我來江西幾年，一直得陸山長諸多方便。山長言正身直，不僅是江南士林領袖，也是我輩中人楷模。難得山長以朋友之名前來議論，庭軒求之不得。”
三言兩語，兩人溝通完畢。陸明的意思，今日這事不是大事，不管你舒巡撫應不應。都沒關係。所以請你放心好了。
舒巡撫前番的熱情，和這幾句迴話的意思是，陸明你身份不低，親自前來找我談事。隻要不是大事，讓我為難。一般的小事，我都會應。
但，一位是士林尊者，一位是一省巡撫。這兩人親自麵談的事，能小嗎？
至少，也是需要巡撫才有資格裁決的事。
所以，陸明表示不強求，舒庭軒自然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