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紅姐那裏拿到了高誌明給我寫的劇本,還有妻子張玉倩生前使用過的電腦,在裏麵我發現了她的心情日記。


    張玉倩的心情日記寫到第五十一天後,批注就沒有逐天地記錄了。不過張玉倩仍然會隔三岔五的,寫些我們倆這些年的經曆,以及她的一些感受。


    看了張玉倩的日記我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我被調迴高誌明的房地產公司工作,他們告訴我老板出國去了,其實那會兒高誌明就已經失蹤了。


    公司上上下下都顯得很亂,這也是為什麽公司很大,上班的人卻很少的原因,而且多數同事都是來去匆匆,基本沒有什麽交流。


    不過,在張玉倩、紅姐、小虎三個人的配合下,我接手公司合同的事還是很順利的,很快他們的項目就拿到了批文。


    就在一切都按部就班進行的時候,公司突然被人點了,公安忽然出動,把高誌明公司的所有人幾乎全抓了個空。


    當時公司空了,並不是他們憑空搬家,而是連夜跑路。


    紅姐和小虎跑得比較及時,所以沒有被抓。但張玉倩是被拘留了,而且是作為主要嫌疑人之一,並不是她後來對我說的配合調查。


    隻是一直以來高誌明對張玉倩保護得很好,她和公司裏麵的其他人基本沒有什麽接觸,公司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張玉倩的存在,少數知道張玉倩存在的也隻是以為她是公司請的法律顧問,幫著公司處理一些法務的事情。所以在看守所互相咬人的時候沒有人說張玉倩。


    由於沒有確實的證據,再加上有律師的幫忙,張玉倩逃過一劫。


    從看守所出來之後,張玉倩和公司的其他人都失去了聯係,或者說,即使能聯係上也不敢聯係。舉報事件的發生,意味著公司裏麵可能有內鬼。


    張玉倩和高誌明的計劃很大,具體的安排隻有高誌明知道。


    計劃開始的時候,高誌明給張玉倩交代過,這個計劃是一定不能破產的,萬一有一天他出事了,隻要沒有見到他的屍體,就要一直看住目標對象,鍾林峰是最關鍵的人。


    於是,張玉倩在後來選擇和我一起過下去。隻是我和張玉倩的生活,遠沒有我以為的平靜。


    和我在一起沒多久,張玉倩就被從前高誌明公司的人盯上了。


    這些人迴來找張玉倩並不是出於好意,而是因為紅姐和小虎也接連失蹤。


    他們認為高誌明、紅姐、小虎聯手耍了他們,後來他們查到了張玉倩是李春燕的女兒,還參與了不少高誌明的業務,那就肯定和高誌明他們有聯係。


    可是那會兒張玉倩確實不知道高誌明去了哪兒,盡管已經盡量躲避了,但還是隔三岔五就會遭到威脅。


    在記錄裏,張玉倩不隻一次的寫:“我已經不能出門了,每次出門都會擔心門口有兩個人正揣著刀等著我。”


    看到這兒我才明白,當年張玉倩的“抑鬱症”,其實是長期遭到人身威脅的反應,而且由於她接觸我的時候有著其他目的,並且這麽多年也一直沒有給我明說,所以被人威脅的時候她也沒法對我說,隻能自己承受。


    她怕給我也帶來危險,想過離開我,但是又舍不得離開我。她也在記錄裏提到,隻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這樣的日子,張玉倩熬了很長時間。


    一直到二零一六年,石溪村那邊忽然傳出高誌明出事的消息,高誌明和紅姐、小虎同時成了通緝犯。


    好在威脅張玉倩的那些人也隨之消失。


    張玉倩這個時候已經明白,她的任務結束了,她可以離開我了,但是她最後選擇了和我結婚。


    最後一條批注在二零一七年。之後就沒有記錄了。


    看到這裏,我渾身發熱,全都是汗。臉上不知不覺流了很多眼淚,身體卻覺得無比的舒服。


    張玉倩對我是有感情的,雖然剛開始接觸我的時候是懷著別的目的,但是二零一七年之後,她其實已經沒有必要留在我的身邊了,可她還是選擇和我在一起,並跟我結婚,還生下了小妍。


    但我忽然意識到,我被紅姐騙了。


    張玉倩的記錄到二零一七年才停止,這就意味著紅姐應該是見過張玉倩的,至少在高誌明失蹤後,一直到二零一七年的這段時間裏,他們還在聯係,並且還在執行著高誌明的計劃。


    紅姐對我撒謊了,她以為我不知曉其中的事情,能騙過我,隻是紅姐和高誌明都不知道,張玉倩在文檔裏,用批注的方式,藏著一本秘密日記。


    我不知道紅姐為什麽要騙我,但是肯定另有目的。


    我合上筆記本,衝出臥室,拍了拍倒在沙發上睡覺的蘇星河。


    蘇星河看著滿臉眼淚和汗水的我,很震驚,問我怎麽了?


    “收拾收拾,陪我去趟樊陰。”


    我帶著蘇星河坐了最近一趟飛機,到了江夏,又輾轉到秭歸。


    等我們到的時候,紅姐的小院已經空了。


    也是,既然把我騙走,那肯定不會留在這裏等我再迴來找她。


    不過我還是不死心,在附近挨家打聽,附近的人都說“小仙女”已經消失好幾天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我徹底被紅姐耍了,她故意說幫我找小妍,實際上是在拖延時間,害怕我報警。


    在鎮上暈頭轉向的找了兩天,沒有找到紅姐的一點蹤跡。


    蘇星河提醒我,既然張玉倩的電腦裏能藏日記,說不定就能藏別的東西。


    我打開張玉倩的筆記本電腦,果然在“廢紙簍”裏發現一個被刪除的加密文件夾。


    恢複之後,我用張玉倩的生日打開了。文件夾裏麵有不少張玉倩的照片,其中一張合照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張玉倩和一個農村女人的照片,背後的建築物,竟然是石溪村豬圈門口的小房子,而照片裏的農村女人看著有些眼熟。


    上次去石溪村的時候,我敲開豬圈旁邊的小屋,是一個老太太給我開的門,當時她看到小妍的視頻時,明顯反應過度。


    我想起紅姐說過,張玉倩的媽媽李春燕當年是跟著他們一起迴的石溪村。


    原來,當時給我開門的老太太,就是張玉倩的媽媽,李春燕。


    李春燕的眉眼其實和張玉倩長得很像,隻是那天李春燕關門的速度特別快,我沒有時間去把兩者聯係起來。


    現在細細迴想起來,當時開門的瞬間,我隱約看到裏麵桌子上擺了不少兒童玩具。


    我對蘇星河說:“咱們要去趟和慶省的石溪村。”


    我倆去縣城租了一輛車,一路上換著開,大約七八個小時後,到了石溪村地界。


    “這兒也能堵?”


    我和蘇星河租的車開到石溪村的高速公路旁,竟然堵車了。


    我指揮蘇星河把車停到路邊加油站後麵,然後我倆下車徒步走到過河大橋旁。


    再次迴到石溪村,河床比上次來的時候寬了很多,可能是春天的緣故,水麵上多了不少漁船。


    河灘旁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仔細看都彎著腰,看上去像是在河灘上找什麽東西。


    蘇星河朝著石溪村河岸兩邊看了看:“怎麽,這邊景色很好嗎,怎麽這麽多人往村裏紮?”


    我也覺得有些奇怪,就算上次來的時候還在疫情封鎖期間,沒有什麽人,可這會兒河堤上的人也太多了。


    不過,我現在沒有心思去弄清楚這其中的緣由,還是先找到小妍要緊。


    我帶著蘇星河,按照記憶中當時刀哥帶我走的路線,一路摸到了石溪村教堂。


    經過了上次的抓捕,石溪村變得更加安靜了,荒涼到連隻野狗都沒有。


    白宮一樣的教堂旁邊,矮房子還在,大門上著鎖,門口的樹杈上掛著幾條男士內褲,看起來有人住。


    蘇星河看了看門上的鎖,問我有沒有卡子什麽的,這鎖好開。


    我才知道,蘇星河為了拖稿,竟然自學了開鎖的本領,一般的c型鎖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我翻了翻口袋,什麽都沒有。


    蘇星河在地上到處找,最後在原先的豬圈門口,找到了一根斷掉的挖耳勺。


    他用挖耳勺往鎖眼裏捅了捅,鎖果然開了。


    李春燕的房間裏沒有窗戶,打開門,陽光也隻能照到堂屋的一小塊。


    房間裏麵的裝修還挺好的,就是有一股雨後的黴味,而且我果然沒有記錯,桌子上果然有很多兒童玩具。


    堂屋的牆上掛了不少照片,正中間一張是張玉倩手裏抱著個女嬰,左邊站著李春燕,右邊站著一個老頭,把手搭在李春燕的肩膀上,個頭不高,看上去像是一家四口。


    除了這張全家福,牆上還有很多張玉倩從小長到大的照片,我一張都沒有見過,這裏是張玉倩的另一個家。


    從照片看,小時候的張玉倩住在各種地方,有珠港、漁湧,還有很多我不認識的城市。


    不過這些照片裏的張玉倩,看上去都很拘謹,和我後來認識的律師身份的她很不一樣。


    我無法形容看到這些照片時候的心情,隻覺得腦子裏麵有個馬達在震。


    正看著,身後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你們是誰?”


    我和蘇星河轉頭一看,是李春燕帶著小妍迴來。小妍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褲,膝蓋上磕了個口子,身上穿著反圍的罩衫,袖口部位磨得發亮。嘴唇上麵還印著一圈幹掉的稀飯渣,和之前的高誌明葬禮視頻裏看到的張玉倩帶著小妍時候的樣子挺像。


    小妍看到我後似乎很害怕,一個勁地往李春燕身後躲,用李春燕的的褂子裹住了自己的臉。


    李春燕留著齊耳短發,頭發大部分都花白了,臉上有兩團紅暈,完全看不出是年輕時候在香港生活的人。


    李春燕明顯認出了我,說:“你又來幹啥?”


    之前看《詐騙筆記》的時候,知道李春燕和紅姐是好朋友,而且紅姐對李春燕有救命之恩。


    於是,我對李春燕說:“之前在樊陰見了紅姐,她說小妍在這兒,讓我過來接孩子。”


    但李春燕聽到紅姐的名字,情緒一下子失控了,大聲吼叫著:“你們滾,趕緊給我滾,那兩個人把琦琦給害了,現在又要來害我的小妍。”


    李春燕的忽然爆發,一下把小妍給嚇到了,蹲在地上發出巨大的哭聲。


    “是鍾林峰吧?”


    我背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和蘇星河同時轉頭,才發現,背後的暗影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從暗影裏走出來,他看著六十歲上下,個頭十分矮小,胳膊上戴著兩個揉麵用的套袖,上麵沾得都是麵粉。


    “我剛剛在鍋屋裏和麵,是聽說堂屋這邊有動靜。”


    男人說話特別客氣,語氣中有著石溪村不常見的文雅。


    他自我介紹說:“我叫徐長江,你們兩位是?”


    結合牆上的照片,我一下想起來了,這個人在高誌明的《詐騙筆記》裏出現過,就是一九九九年高誌明家爆炸那天晚上,收留了高誌明的人。


    徐長江一出來,李春燕的情緒明顯平靜了不少,她盯著老徐,眼神像是在求救。


    我對老徐說:“徐叔,我是張玉倩,哦不是,李琦的丈夫,鍾林峰。我是來接小妍迴家的。這位是我的朋友,蘇星河。”


    一提到這個李春燕又叫了起來:“不走,小妍哪都不去,琦琦死了,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死的。”


    小妍聽到這個,忽然大聲哭著叫:“媽媽,我要媽媽。”


    聽到小妍的哭聲,我心裏特別的難受。


    老徐在一邊打圓場,對李春燕說:“這孩子跟姥姥住慣了,一直不認爸爸也不行。要不這樣,讓小鍾他們在這邊住兩天,和小妍處處,培養培養感情。”


    李春燕立刻反駁,說:“他要是住在這裏,我現在就帶小妍走。”


    老徐說:“沒事的。那個鍾林峰啊,最近石溪村外邊比較亂,你們兩個就在屋裏麵替你李姨照顧照顧小妍,不要亂跑出去就行。”


    我和蘇星河趕緊點頭答應。


    中午,老徐做了水餃,因為我和蘇星河過來,還特意殺了兩條魚,做了紅燒魚。


    吃飯的時候,李春燕一聲不吭,隻給小妍喂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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