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學飛已經被我們用藥控製住了,紅姐就想打聽那一百五十三萬,我急忙攔住了她。


    紅姐給了我一個不解的眼神,我給紅姐打了個手勢:“事情有變,我們被人盯上了,李學飛的事情一會兒見機行事。”


    不等紅姐繼續追問,光頭大哥已經過來了,穿著乘務員的衣服,搖身一變又成了一名乘務員,經過我身邊的時候給我遞了個眼神。


    我點點頭,表示事情已經辦好了。


    男乘務員拍了拍李學飛的肩膀,拿出一台機器,讓李學飛補票。


    我瞟了一眼,機子看著挺真的,就是屏幕沒亮,壓根沒通電。


    李學飛聽話的把身份證給了他,驗完了身份後。男乘務員問他有沒有銀行卡,這個機器很先進可以劃卡。


    這時藥勁已經很厲害了,李學飛隨手指了指自己挎包的位置。


    我從李學飛的包裏掏出那張銀行卡,但在遞給男乘務員的瞬間,我神不知鬼不覺的在手底下換了一張。


    男乘務員讓李學飛輸入密碼。


    我和男乘務員、紅姐,一起看到李學飛在假的刷卡機上摁了一串數字:。


    刷完卡後,男乘務員把銀行卡還給了李學飛,然後讓我跟他去簽個字。


    到了乘務員室,我從袖子裏拿出已經換了的卡,遞給男乘務員,對他說:“卡裏有一百五十三萬,李學飛親自說的。”


    男乘務員拿上銀行卡,臉上忽然綻放出一股溫暖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可以哦,以後來k157,常合作。”


    我笑著說:“有空一定。”


    迴到座位,紅姐已經把李學飛安排在空鋪上睡著了。我立即讓紅姐收拾行李,準備到覃州下車。


    臥鋪車廂裏特別的安靜,但我總覺得被無數雙眼睛盯著,我湊到李學飛的身邊,悄悄的從他的皮套裏拿走了那部夏新a8手機,揣進口袋。


    一到覃州站,我攥著紅姐的手急忙下車,一路狂奔到火車站最近的atm機。


    紅姐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卡,在她麵前晃了晃。


    其實剛才換卡的時候,我準備了兩張,給男乘務員的也是假卡。


    “一百五十三萬!我就知道你不會這麽輕易放棄。”


    紅姐看到卡激動得一下子跳上我的腰,我把紅姐從身上放下來,讓她不要過於高調,在門口幫我把個關,我進去先把錢取出來。


    我把挎包裏的東西都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騰空,然後進了atm機的小亭子。


    拿著李學飛的銀行卡插進進卡口,輸入密碼,查詢餘額。


    atm機顯示屏轉圈的那幾秒裏,我都能感覺到我的心跳,一百五十三萬,沒想到重出江湖的第一把就遇到這麽個肥羊,我已經在腦子裏開始想著怎麽瀟灑了。


    但是當餘額顯示出來的時候,卻讓我呆立當場。


    “一毛錢!不可能啊,我給男乘務員的是張假卡,他怎麽可能在我之前把錢轉走?”


    我腦門上都是汗,急忙拿出李學飛的手機,重新看了一下收件箱裏的銀行轉賬信息,最上麵的消息是十分鍾前發來的,電話號碼是1391xxxxxxx:“今天這兩個人你要是不帶到,咱就隻能‘髒償’,用你自己的。”


    “髒償”就是用內髒償還,是一些惡毒的高利貸會用的催賬辦法。


    我迅速返迴到發件箱,然後看到了李學飛迴複的信息:“吳總,放心,這兩個人挖出一百萬沒問題,明天中午之前帶到漢林。”


    看到這條消息,我這才知道,原來不隻我和紅姐把李學飛當做我們的獵物,我和紅姐也一直是李學飛的目標。


    他用一張明知道刷不出錢的卡,和幾條捏造的銀行轉賬信息,以及所謂的賺錢項目,把我和紅姐誑進了他的局裏。表麵看上去是李學飛在受騙,實際上卻是他在逐漸獲得我和紅姐的信任。他用把自己包裝成受害者的方式,耍得一幫騙子團團轉。如果不是看到了這些短信,我怎麽也不會想到這個李學飛想要騙我們


    現在仔細想想,如果不是李學飛吃了“誠實藥”,我和紅姐這會說不定已經給李學飛投上錢了。


    從atm機出來,紅姐看著我的斜挎包是空的,問我咋迴事?


    我對紅姐說:“咱倆被李學飛給騙了。”


    “啊?怎麽可能,李學飛?”紅姐的語氣充滿輕蔑,明顯覺得不可能。我也不屑這樣的男人,但這次真的是遇到了對手。


    我顛了顛李學飛的手機,暗自感慨:“幸虧拿了手機,不然這趟就走空了。”


    我正準備拽著紅姐離開atm機的時候,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幾個年輕人,他們手裏拿著棍子或者刀子,正逐漸向我和紅姐靠近。


    我一手攥著背包,一手攥著紅姐,知道這下真的是遇到火車站的“江楚幫”了。


    其中一個穿著紅色運動服的黃毛站出來說:“你把包和手機留下,我們不會為難你們,保證放你們安全的離開。”


    這時候,一輛三輪車正飛快的從我們麵前駛過。


    我掄起胳膊,一把把背包扔到了三輪車上,一幫人眼看著背包飛上三輪車,全都掉頭追趕。


    然後我拉著紅姐用畢生最快的速度,往反方向逃命,一路跑向人最多的候車大廳。


    進了候車大廳,暫時算是安全了,那幫人即便迴來追我們,一時半會也不能從人群裏把我和紅姐揪出來,但這裏也不是長久之計,這個團夥不知道有多少人,說不定現在候車大廳裏麵就有他們的人。


    紅姐跑得腳都打顫了,問我接下來怎麽辦。


    我抬頭看了看候車廳的顯示屏,我們坐的k157,正在覃州站滯留,還沒有發車。


    我和紅姐到售票窗口買了兩張就近的站台票,準備隨便坐個車,先離開覃州再說。


    進了站,我和紅姐看到k157停在第一站台,但是上麵擠滿了人,有警察有醫生,一看就是出事了。


    一個穿著鐵路製服的小夥子飛快地向出口跑去。


    站台上有一個賣盒飯的大姐,從看熱鬧的人堆中剛擠出來。


    我趕緊湊過去問大姐:“出什麽事了?”


    大姐咂了下嘴,搖搖頭,說:“這列車上的一個男的,就剛才停車的功夫,在火車衛生間裏自殺了,誰知道做啥子想不開哦。”


    我渾身打了個哆嗦,心想著該不會是李學飛吧。我一邊想著,一邊擠到人堆中,扒開一條縫,然後便看到一具肥胖的身體被擺在地上,蓋著一條白色的臥鋪床單,身下洇著一灘血。


    這時候,我的後背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


    我轉過身抬眼便看到,對麵的人群中,站著一個光頭,正盯著我,是那個男乘務員,他的身邊還有幾個同樣眼神的人。然後正朝兩邊移動,就像是一個包圍圈,把我和紅姐框在了中央。


    我知道,這次我和紅姐怕是徹底走不了了。


    四號車廂門口站著兩個警察,應該是來辦案的。


    眼看著光頭帶著幾個人逐漸逼近,跑是來不及了,看著車廂門口的警察,我想了想,然後拉著紅姐主動走到警察麵前,對他們說:“我認識這個自殺的人。”


    到了派出所後,我把李學飛的那個夏新a8手機交給警察,接著把自己和紅姐在火車上遇到李學飛和江楚幫的事情老老實實講了一遍。


    由於認罪態度特別好,且有歸還物品的意願,我和紅姐在覃州看守所裏待了一個禮拜就出來了。


    行政拘留期間,為了調查李學飛為什麽自殺,警察找我問過幾次話,我從警察的問話,大致拚湊出了李學飛自殺的原因。


    李學飛從衛生紙廠下崗後,拿到了一筆買斷工齡的賠償金,對家裏說去南方創業,實際上是去漢林省賓陽市搞傳銷去了。


    他參與的項目叫做“一零四零”,說是投資三萬八千元,幾年後就可以賺到一千零四十萬。


    為了能一下翻身,李學飛在這個項目上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投了進去。


    但傳銷想拿到盈利的前提是,不停地拉新的“合夥人”進來。


    一開始,李學飛還拉了幾個衛生紙廠裏的和他熟識的下崗職工,結果別人發現這個“一零四零”實際上是搞傳銷的,就跑路了。


    自己發展的“合夥人”跑路,李學飛也就拿不到錢,為了掩蓋這件事情,李學飛隻能自己幫他們填窟窿,沒想到窟窿越填越大,得更快地達成業績。


    李學飛算了筆賬,如果能在短時間內完成任務,進入到這個項目的管理層,就有翻盤的機會。


    於是他找高利貸貸款了一百多萬,虛構了上百個“合夥人”,讓自己在短時間變成了區域經理,本以為這樣就能拿到一千零四十萬。


    但是當了區域經理以後,李學飛才知道這個“一零四零”項目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他根本不可能拿到分賬。但是這個時候,李學飛因為高利貸已經沒有辦法脫身了,隻能是不停套人入局,拿到更多的分成,去還高利貸的利息,維持正常的生活。


    我和紅姐已經不是他在火車上的第一個套路對象,之前就有不少小騙小偷在這列火車上憑空失蹤。


    我後來分析,李學飛應該是在第一次我和紅姐去廁所的時候偷摸翻了我們的行李,看到了我的身份證,我和紅姐的名字和出生地對不上,他心裏已經懷疑我的身份了。


    不過他一開始,對我的軍校身份還有點忌憚,因為有些軍校生為了出行方便或者為了執行什麽任務確實會另辦一張身份證。但是到那個假的男乘務員室查票的時候,因為我拿不出來身份證,李學飛主動提出讓我拿軍官證登記,我也拿不出,我說還沒有來得及辦身份證,很明顯是撒了謊。


    從這裏開始,李學飛已經完全確定我軍校生的身份是假的,他認定了我和紅姐是騙子,於是開始執行自己的計劃,明目張膽地遊說我和紅姐參與他那個“一零四零”的項目。


    他上車的時候有意營造出人傻錢多的樣子,故意顯露出手機,就是在物色貪財的對象,他之所以選擇小偷、小騙這類人進行套路,是因為這些人即便失蹤了,也不會有人找他們。


    一開始,他這次物色的對象,可能是那幫江楚毛騙。沒想到我半路出來解圍,打亂了他的計劃,後來他發現我們也是騙子之後,對象就變成了我和紅姐。


    李學飛通過釋放自己是有錢人的信息,引誘我和紅姐跟他接觸,然後讓我倆逐漸相信他手上確實有一個傻子都能賺錢的項目,並且一步一步跟著他去漢林賓陽。為的是讓我和紅姐去填補他那一百多萬的窟窿。


    至於後續怎麽在我們身上賺到一百萬,可能和他短信裏提到的“髒償”有關係,後來我聽過,漢林賓陽有傳銷人員挖腎“墊資”的事情,再嚴重點的,甚至有人莫名消失的。


    手機短信裏的那位“吳總”,應該就是李學飛的債主。


    在查身份證之前,李學飛對我和紅姐是十拿九穩的,隻是沒有想到,我從乘務員室迴來之後,讓紅姐在他的啤酒裏下了藥,並且和紅姐提前下車了。


    在“旅途”終點等著李學飛的究竟是什麽,是債主還是刀子,還是這輛車上就有李學飛的追債人,以至於我們走了以後,他被逼到必須在火車上對自己下手,這些就隻有李學飛本人才知道了。


    從看守所出來以後,我和紅姐又變得一無所有,我摸著自己的腰心有餘悸。


    紅姐依舊穿著那件白色高領毛衣,一臉愁容地蹲在看守所門口抽煙,經曆了珠港薑寶山的事情,好容易才走出來,沒想到重出江湖的第一仗又差點重蹈覆轍,紅姐有點心灰意冷,說這段時間挺沒有安全感,打算在覃州找個洗腳城上班。


    我理解紅姐的感受,所以我沒有挽留她,我心裏合計了一番後對她說:“你在這兒等我兩個月,等我迴來,我一定帶你走。”


    她問我,打算去哪賺錢?


    我說:“我準備去漢林賓陽,拿迴李學飛的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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