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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國忠吞下一口口水,看了看仍插在高力士胸前的長劍,顫抖著伸出雙手想拔出來。.眼前這情形,多件兵器也是好的啊!


    “拔不得!”玄宗厲聲阻止。


    楊青是先去了東門,協助那邊剩下的兵士殺掉蔣寒一小隊刺客後,才聽說還有一群刺客沿城牆朝南跑了,又氣急敗壞的朝七聖殿趕來。所以竟和直穿北門而入的郭晞同時堪堪趕到了七聖殿後殿門處。


    兩人對視一眼,發現情況大大不妙,顯然對方也不知聖上安危究竟如何。而且後殿門處的侍衛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隻剩下不到十人,仍在和三名刺客死拚。


    郭晞厲聲尖叫:“子吟帶人進殿,我隨後就到!”說罷搶先拔出掛在敖寬腰間的跨刀,朝著渾身是血的祝原衝去。


    敖寬生怕郭晞有失,赤手空拳也隻得跟上。


    楊青也不敢多言,和張南率先衝進了殿門。


    南宮城門前,路甄帶著親衛被健羽衛雕翔旅三營攔住了。任憑他好說歹說,恫嚇謾罵,就是不得門而入。


    路甄急得汗都下來了,正把心一橫準備硬闖,一名兵士氣喘籲籲的飛奔而來,嘴裏大聲喊叫:“可是神武路將軍?”


    “正是本將,你是何人?”


    “路將軍!卑職健羽衛郭將軍親衛李陽。聖上不在內宮,刺客正圍攻聖駕所在,請路將軍率人前去救駕!”


    “啊?在哪裏?”路甄大驚失色,急急問道。


    “卑職……卑職說不出名字,但知道在哪!”


    “快!前麵帶路!快快!”


    “是!”


    楊青轉過後殿屏風,眼前情形讓他雙眼一煙,險些暈倒。


    張南一把扶住,大聲道:“姑爺莫急,聖上在那邊!”


    楊青定睛一看,玄宗緊緊靠在大殿右側牆壁處,就在戰作一團的三人後麵,眼中雖有緊張之色,但神色還算從容。


    楊青急得大叫:“快護駕!先將聖上救出來!”


    張南眼看聖上身前險象環生,一個老內侍獨力抵擋兩名刺客,雖不至落敗但一時也無法取勝,隻能緊緊纏住刺客不讓他們騰出手去對付聖上,當即大喝一聲加入戰團。


    楊青踉踉蹌蹌的奔到玄宗麵前,噗通一聲跪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楊國忠喜不自勝的聲音響起:“子吟你來了!”


    楊國忠喜孜孜的跨出兩步,下意識裏覺得到楊青身邊比呆在玄宗身邊要安全得多。


    “姑爺小心!”張南猛然覺得不對,他一進殿就發現了屋頂的破洞,一直留心看著。方才見到破洞裏有東西一晃,下意識裏想抽身出去擋在楊青和聖上身前,但眼前對手太過棘手,一時竟脫不開身,萬般無奈之下唯有出聲示警了。


    楊青背對張南,聽到大喝便知十分危險,他不敢迴頭看,生怕來不及。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玄宗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死!


    電光火石間,楊青猛地跳起大跨一步,一把將玄宗抱住倒向地上!


    背上一陣扯裂心肺的劇痛傳來,楊青雙眼一煙……


    金林恨得幾乎將牙咬碎,好不容易等到的一個機會啊!雖然小五小六已經竭力將那深不可測的瘦老頭引開了,但還有一個人一直擋在李隆基身前,他趴在破洞邊緣,小心翼翼的轉了好久,可地方實在太有限了,還是一直找不到機會。眼看禁軍援兵趕到,正猶豫著是不是該就此跳下拚個魚死網破,可苦等不至的機會居然突然出現了!一直擋住視線的男子居然上前兩步讓出了李隆基的上半身!


    可恨啊!那個將李隆基撲倒在地的青年男子!


    金林心底長歎一聲,明白自己最好的機會已經失去。深吸一口氣,金林躍下,加入小五小六的戰團!


    他知道,今日之事已功敗垂成,此時跳下,隻不過是為了給同來的一群兄弟一個交代,一個在黃泉路上不寂寞的交待。


    玄宗看著楊青近在咫尺的臉龐,那雙平時總是笑吟吟的、活潑飛揚的眸子漸漸閉上,仿佛心底的某處被輕輕觸到,微微的酸痛竟讓他徹底呆住了。


    郭晞看著怒目朝天的敖寬,心裏的悲戚一陣陣湧來,跟隨自己五年多的親衛隊正,就這樣去了。如果不是自己拔了他的刀,敖寬或許不會死吧……


    但是現在不是悲天憫人的時候!再看了一眼仍死死扼住刺客咽喉的那雙大手,郭晞強忍心中悲痛,咬牙一揮手:“隨我來!


    大柳是認得李陽的,但是他不認得這個將長槍刺入自己胸膛的李陽。


    他是前殿門最後一個倒下的死士,槍尖透體而過的那一瞬間,他有一種解脫般的輕鬆。所以,他應該不屑看到李陽眼底裏那一閃而過的愧疚和不忍。


    郭晞手持敖寬的跨刀,冷冰冰的刀刃有力的斬在朱繡的腰間,渾身是血的朱繡在這最後一擊中轟然倒斃。其實,他的經脈早已在和“影子”對掌之際就已大損,能堅持到現在,他盡力了。


    “影子”一掌劈在金林頸窩處後,狂噴一口鮮血,頹然倒地。


    燈盡油枯的他也有一種解脫般的快意。


    殺戮終於停止,祥和莊嚴的七聖殿儼然成了無間地獄。


    屍橫遍地、觸目驚心。


    郭晞、路甄領著一大群兵士侍衛跪在殿中,個個冷汗涔涔。


    張南抱過楊青的身子,雙手禁不住的顫抖著,眼底裏充滿了無助的彷徨。


    “姑爺!姑爺!”


    玄宗坐起身,緩緩站起。


    “你是商漢還是張南?”


    張南平托楊青,恭恭敬敬的跪下。


    “卑職張南。聖上受驚了,卑職救駕來遲,請聖上降罪!”


    “起來吧。你去,傳太醫!”


    “卑職遵旨!”答完張南有些躊躇,不知該把楊青放哪。


    玄宗微微前傾:“給我吧。”


    “聖上!”張南張大嘴巴,不可置信。


    “給我,快去!”玄宗小心翼翼的接過楊青蹲下,半抱在懷裏。


    張南眼角含淚,匆匆抱拳離去。


    玄宗轉頭看看高力士,後者已經從昏厥中醒來,勉強一笑:“聖上,老奴沒事。”


    玄宗緩緩點點頭,溫顏道:“力士,你好好躺著,太醫馬上就到。”


    玄宗再看看旁邊的“影子”逐漸冰冷的身軀,悲從心來:“老九……”


    郭晞看著玄宗模樣,再也忍不住了,膝行幾步上前顫聲道:“聖上,請將子吟交與罪臣吧。”


    玄宗渾然未覺,隻是癡癡的看著老九。


    郭晞硬著頭皮又重複了一次,玄宗這才轉過頭來。


    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玄宗靜靜的凝視跪著的眾人半晌,無力的聲音裏透著深深的疲憊:


    “都起來吧。”


    眾人連連磕頭:“臣等救駕來遲,死罪!”


    玄宗痛苦的閉上眼睛,一行老淚無聲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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