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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母從房間出來,遲東旭移了移步子,微微彎腰:“師娘。”


    阮母嗯了一聲,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挺平靜的招唿:“大家都站著幹什麽?快坐啊!”


    葉鬱桓一愣,垂下了眼,大家也都紛紛坐下,互相交換著眼神,遲東旭從葉鬱恆身邊擦過,把帶來的禮物隨手放在門邊,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自始至終,沒有再看她一眼。


    阮西霖有種鼓起的勇氣還沒用就泄掉的茫然,她猶豫了一下,退了迴去,整理了一下衣服,用修眉刀調了一下眉型。外頭有些靜,隨即有人笑著道:“時間也差不多了吧?愛妃,訂的多大桌啊?”


    葉鬱桓道:“今年人不多,訂了個20人的大桌,不夠再加兩把椅子就是了。”


    大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雖然明知道遲東旭不會說話,但是她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聲音,一不留神,刮眉刀就在眉下劃出來一道淺淺的血痕。。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是遲東旭發過來一條:“我沒事。”


    雖然很想說關我什麽事,但不得不說,看到這三個字,阮西霖的手立刻就不抖了,三兩下調整好眉型,用眉筆一修飾,戴上旁邊的耳環,穿上了大衣。


    而在她手機響的同時,有不止一人,輕輕的挑了挑眉。


    都是明察秋毫的警察,而且濟市的人,本來就知道他調到煙市的事。再說他這邊按了幾下,那邊手機響,也太明顯了,頓時表情各異。


    葉鬱桓一直沒再說話,手扶著膝蓋出神,見阮西霖出來,就笑著打了聲招唿:“我妹子打扮好了,那我們走吧?”


    畢竟都是成年人了,大家若無其事的各自起身,飯店選的很近,圖的是不開車,阮西霖在前頭挽著阮母的手臂,後頭大家三三兩兩,邊走邊聊。


    雖然沒有迴頭,可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遲東旭一個人走在最後麵。她真的很想迴頭叫他一聲,或者看他一眼,可是卻總有一種就算這樣想想,也是背叛了其它人的感覺。


    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迴了一下頭,眼神在他臉上一掠而過。他隔著眾人向她挑眉一笑。


    阮西霖心裏一定,隨即笑道:“我在想,要是這時候街上有個小偷就好了。”


    “別!”一個師兄道:“我這陣子掃街都快掃吐了!”他開始滔滔不絕的抱怨,大家也摻和著說了幾句,一直到了飯店,不待命的都喝了酒,遲東旭一直挺淡定的坐著,大家雖然沒主動招唿,但好歹也沒隔過他。


    酒到半酣,氣氛也漸漸好了,阮母不喝酒,也習慣了看他們鬧騰,吃完聊了一會兒,就跑到一邊玩消消樂,阮西霖過去陪她坐著,手機忽然響了一聲,遲東旭發過來一條微信:“幫個忙,帶媽去外頭待會兒。”


    什麽媽!媽也是你叫的?


    在這種時候,阮西霖自己都沒發現,她的重點完全偏移了。


    她定了定神,猶豫了一下,直接站了起來:“媽,你陪我出去一下。”


    “啊?”阮母說:“幹什麽?”


    她道:“我看外頭有那種禮盒,我想買點給同事們吃。”


    阮母哦了一聲,繼續點著屏幕,她又耐心的等著她的網癮老媽玩完了這一關,然後才一起出去了。


    看著門合攏,遲東旭站起來,道:“林茂。”


    濟市的林茂站了起來,看了看大家,什麽也沒說,就去門口守著了。


    這架勢,大家紛紛放下了酒杯和筷子。遲東旭隨即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平靜的道:“我下頭要舊事重提,提前給各位師兄師弟道個歉。先幹為敬。”一邊就喝了,就這麽連喝了三杯。


    滿座鴉雀無聲,他放下酒杯,道:“當年的事,我怕大家知道的不清楚,我再說一遍。”


    他把案情快速說了一遍,沒有忽略掉任何一個細節:“我叫軟軟迴來就是問了問話,前後沒超過十個小時。”


    不少人皺起了眉頭。


    大家都是警察,對流程非常的了解。而且,阮家班出身的,就沒有庸才,迅速理清了頭緒。這種情況,叫阮西霖迴來問問,的確是應該應當的,不叫才是徇私。


    遲東旭續道:“我現在隻想知道,這件事,是誰跟師父說的?為什麽要跟師父說?”


    他環顧眾人,大家全都沒有迴答,遲東旭續道:“我問過大夫,當時過去叫人的是葉鬱桓,後來多番核實,房間裏還有林茂和楚行卓,林茂我已經從時間上排除了他的嫌疑,現在隻餘了兩個人……”


    楚行卓站了起來,道:“我沒說!我都不知道!”


    遲東旭道:“你知道。”


    “但是我沒說!”他有些急了:“案子我又不清楚詳情,再說師父那個樣子,我怎麽可能說!”


    葉鬱恆忽然道:“別說了!別說了!”


    他慢慢的站了起來,臉色發白,喃喃的道:“都別問了,是我說的……”他整個人都有點發抖,下巴皺縮起來,強忍著哽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我是真的沒想到,我沒想到師父會死,我怎麽都沒想到……”


    他整個人慢慢蹲下,跪在地上,無聲慟哭。


    遲東旭平靜的看著他。


    葉鬱桓與阮行邦情同父子。不同於阮家班跟阮行邦相處就一年,他幾年時間都是在阮家度過的,阮行邦在他眼中強大而不可戰勝,他是真的沒想到他會死……他說出來,其實原本隻是想告遲東旭一個狀,隻是一個幼稚的爭寵,他真的沒想到,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楚行卓也愣住了,半天才猛然一甩手:“是我……是我告訴葉鬱桓的!我……”


    這樣的結果,誰都沒有想到。席上一時一片死寂。


    好一會兒,阮西霖才無聲的從門邊走開,心裏一時滿是茫然。她下了樓,阮母正在圈椅上坐著,阮西霖定了定神,輕聲道:“媽?”


    阮母嗯了一聲,她走過去:“挑好了?”


    “嗯,”阮母道:“挑了些年輕人愛吃的,你們隊裏不都是些小孩麽……”


    阮西霖嗯了一聲,拿起桌上一個宣傳單頁看著,其實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麽。


    當時她跟遲東旭吵了一架,後來,遲東旭跟他們隊長衝突起來,遲東旭堅持親自辦這個案子,他答應她一定在天黑之前解決,絕對不會讓爸爸察覺。


    其實想想,如果這件事不是遲東旭來辦,她一樣要被請到局裏“協助調查”,也許要待更長的時間。


    她所怨的,也許隻是遲東旭沒有“法外開恩”,沒有冒天下之大不韙,違抗命令讓她離開……可是在進阮家班之前,他原本就是一個這樣的人,敢於為了一腔熱血挑戰規則和法律,而這樣的拗筋,還是她的爸爸,親手一點一點扳正的。


    所以,她應該去怪誰,去恨誰?孫靜柔?葉鬱桓?楚行卓?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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