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不經常出現在吉祥村,隻是隔三差五的出現,晚上會在村子裏的老廟裏休息,白天則是會去領村討飯。


    此刻那流浪漢一瘸一拐的走到我們麵前,看著我們這群愁眉不展的外鄉人,傻傻的衝著我們笑了笑,然後便托著自己受傷的腿,朝著那廟裏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


    在那一瞬間,我忽然看到,此刻坐在這廟門前的眾人,眼睛裏露出了一絲兇狠的光芒。


    同一時間,有一片烏雲,忽然遮住了那本來就沒有多少光亮的月亮,一陣冷風自遠方刮來,我忍不住抱緊了胳膊。


    “三七,閉上眼睛!”吳爺爺忽然迴頭對我說道。


    “為什麽?”我疑惑的迴頭看著吳爺爺問道。


    “因為,要變天了,小孩子不能看!”吳爺爺摸了摸我的頭說道。


    我雖然沒有聽懂吳爺爺的話是什麽意思,但還是本能的閉上了眼睛。


    “啊!”一聲慘叫聲在我閉上眼睛的同時傳了過來,我聽得清楚,是那流浪漢的聲音。


    “快,都磨嘰什麽呢,大侄子,二狗,你們兩個把人抬到橋頭去,連夜開工,今天晚上就把橋建起來!”是村長的聲音。


    午夜十一點四十五分,天陰,無風,吉祥村的村民都麵無表情的站在那大橋的橋頭上,看著麵前施工的工人,內心都焦急的期盼著,期盼著這座大橋可以順利的建起來。


    沒有人去憐惜那個被工人們澆築在水泥裏的流浪漢,他混合在那大片的沙土裏,好像是一塊兒大點的泥沙一樣,沒有人去注意他。


    或者說,大家都注意到了,隻是在選擇無視而已。


    水泥開始攪拌了起來,慢慢的灌進了他的口中,他的慘叫聲漸漸的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虛弱,最後伴隨著泥沙越來越多,他的聲音和他的身體,都被漸漸地淹沒了。


    當天晚上,橋墩真的立起來了,所有人都興奮的呐喊著,在橋頭手舞足蹈的嬉笑著,沒有人會去在意,這裏剛死了一個流浪漢。


    大家都開始規劃起了自己的美好未來。


    當天晚上,吉祥村的村民,都睡的特別香甜,夢裏大家都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美好生活。


    但夢終究是夢,醒來後現實還是會毫不留情的給你一巴掌。


    第二天早晨八點三十五分,村長在廟門口把所有人都喊了起來,召開緊急會議,那橋墩又塌了,而且這次還是一次性塌了兩根。


    當天早上,那投資商和那賈虛子也來了,賈虛子到場以後,依舊是以前那身打扮,閉著眼睛,嘴裏念念有詞的掐指算了半天,然後迴頭看著我們眾人,大驚失色的說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見那賈虛子這副表情,眾人都開始晃了,村長更是大驚失色的看著那賈虛子問道:“大師,到底怎麽了?”


    “怎麽了?你們村完了,你們所有人都完了!”那賈虛子看著村長對我們所有人說道。


    “大師,何出此言啊!”村長說著給那賈虛子賽了一個紅包問道。


    收好紅包後,那賈虛子便清了清嗓子,然後看著我們眾人說道:“你們闖大禍了,知不知道,你們祭給大橋的那個人,不是你們本村的人,河神認為你們欺騙了他,要拿你們所有人問罪!”


    聽到那賈虛子這麽說,眾人都害怕了,村長更是顫顫巍巍的看著那賈虛子問道:“大師救命啊!我們不是故意的,求河神開恩啊!大師我們還有什麽補救的辦法嗎?”


    “也不是沒有,隻是你們自己要考慮好!”那賈虛子看著村長,對我們所有人說道。


    “大師但說無妨,我們都有準備!”村長看著那賈虛子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訴你們,這唯一的辦法就是,在你們村子裏,找一個陰年陰月出生的稚子,活藏於那橋墩之下,以此祭奠河神,不僅可以保全你們全村人,更可以讓大橋順順利利的建成!”那賈虛子看著村長對我們所有人說道。


    聽到那賈虛子這麽說,村長立刻就犯了難,迴頭看著我們這些人,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因為畢竟這可是要死人的決定,而且這死的還是人家家裏的孩子,要知道,在吉祥村這個地方,男孩兒那可是寶,是一家人心尖尖上的肉。


    所以,此刻村長便抬頭看著那賈虛子問道:“大師,這必須要用稚子嗎?”


    “對!”那賈虛子點點頭說道。


    “那,可不可以不用啊!”村長看著那賈虛子說道。


    “可以,那橋就不要修了!”那賈虛子看著村長說道。


    “這……這……”村長一時語塞。


    這時那投資商走了過來,看著村說道:“王村長,這橋我可是給你們修的,前前後後搭進去了這麽多時間和金錢,現在馬上就要完功了,這橋絕對不可以停下來!”


    “可是,可是,這……”村長看著那投資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見此,那投資商便直接打斷了村長支支吾吾的話語,直接說道:“沒什麽可是的,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明天早上帶人來祭橋!”


    說完後,那投資商便和那賈虛子一起,揚長而去,留下村長和我們這些人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村長,怎麽辦?”眾人看著村長開口問道。


    聽到眾人的話,村長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村民,然後又迴頭看了看那已經建成一半的大橋,搖了搖頭後,便抬起頭看著眾人,眼神堅定的說道:“這橋,必須得修!”


    “可是,村長,用誰來祭橋呢?”眾人看著村長再次問道。


    聽到眾人的話,村長環視了一下這吉祥村的百十來號人,腦中靈光一閃說道:“抓鬮,今天晚上帶著族譜到廟門口集合,村子裏凡是有稚子的人家,都一起參加,當著大佛的麵,我們公平公正公開,抓到的自認倒黴,做出犧牲,帶著全村一起發家致富!”


    聽到村長這麽說,本來麵麵相覷的村民,好像在那一瞬間,都得到了一種僥幸的暗示。暖才文學網


    大家都覺得不會輪到自己,因為吉祥村說是人少,那也有一百五十戶,即使減去家裏沒有稚子的人家,那至少也有九十多戶。


    所以麵對這種小概率的事情,大家都會不由自主的生起一種僥幸心理,覺得不會是自己。


    當然,這一百多戶人家之中,自然也是有不願意這麽做的,但是畢竟真理掌握在多數人的手裏,隻有少數人不答應,那是沒有用的。


    不答應的人,也得答應,所以當天晚上,全村人再一次集合到了老廟門前,在村長的組織下,眾人排隊開始了抓鬮,開始了這個生死相依的遊戲。


    抓鬮遊戲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當天晚上十點五十四分,終於得出了最終的答案。


    那個即將要被祭橋的稚子,名叫李三七。


    而李三七不是別人,正是我本人。


    而為什麽是我,那便是因為,吳爺爺在抓鬮遊戲中很不走運,抓到了那個不幸的鬮。


    知道自己抓到不幸的鬮後,吳爺爺立刻就慌了,說什麽也不能同意我去寄橋。


    當天晚上便準備帶著我跑路,但是這一切,村長早就有準備,在吳爺爺抓到鬮的那一刻,他早就安排了人守在了我們門口。


    所以當吳爺爺帶著我衝出去的那一瞬間,立刻就有三四個精壯的男人走了過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見此,吳爺爺立刻中氣十足的看著那三四個男子說道:“閃開!”


    聽到吳爺爺這句話,那四個建裝的男人竟然臉上閃過了一絲恐懼,麵麵相覷的看著彼此,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我們家門口人生巔峰,火光四起,隨著那人聲和火光越來越近,我便看到,村長帶著全村人,舉著火把,朝著我們家院子裏走了進來。


    “吳老爺子,您這是要去哪?”村長走上前看著吳爺爺問道。


    “出村,不可以嗎?”吳爺爺看著村長說道。


    “當然可以,您去那裏都可以,但是三七要留下,他不能走!”村長看著吳爺爺說道。


    聽到村長這句話,吳爺爺瞬間變得情緒特別激動,看著擋在我身前,看著村長大聲喊道:“你聽好了,我就是死,我也不可能讓你拿我孫子去祭橋。”


    聽到爺爺這句話,村長便也變得情緒特別激動,看著爺爺說道:“吳老爺子,這就是三七的命,他得認!”


    “我管他是誰的命,我隻知道他是我孫子,我不可能讓他去祭橋!”吳爺爺看著那村長說道。


    “吳老爺子,您要是執意這麽做的話,我就得動粗了!”村長眼中寒光一閃,看著吳爺爺說道。


    “來吧!今天你們想帶走我孫子,就從我這把老骨頭上踏過去!”吳爺爺傲然而立的看著村長和眼前的村民說道。


    “哎!既然如此,那就沒辦法了!”村長歎了口氣,朝後一退。


    瞬間那四個建壯的漢子就一起衝上來,將吳爺爺按倒在了地上。


    同時,人群中走出來一個光頭男人,一把將我抱住就要拖走,我嚇得瞬間就哭了起來,不斷的喊著吳爺爺,而吳爺爺被人壓在地上,不斷的掙紮著,可終究還是無濟於事。


    而就在這時,從裏屋裏走出來了一個妙齡少女,憤然的看著眾人說道:“等一下,我去祭橋,我也是陰年陰月出生的稚子,你們放了三七和吳爺爺!”


    她叫吳丹,是吳爺爺來吉祥村之前收留的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隨吳爺爺姓。


    那一年,她剛十八歲,隻大我一歲!


    我管她叫姐姐,她也喜歡叫我小弟弟,她長得特別好看,大家都說她是鄰近幾個村子裏最好看的女娃。


    農村普遍結婚早,所以自我記事起,隔三差五的,總會有媒婆來找爺爺提請,近到隔壁的王二家,遠到長安城裏的富商。


    可不管來的是達官富豪,還是平平民打工人,吳爺爺從來都是一口會絕,總是說孩子還小,不著急。


    而我和丹姐姐的關係也一直都很好,從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就特別喜歡這個漂亮姐姐,而丹姐姐也一直都像個大姐姐一樣,對我總是特別關心,無微不至的照顧我。


    當天晚上,丹姐姐被村長他們帶走後,爺爺迴到屋裏一句話都沒有說,臉色特別難看。


    而我則是一直哭,一直哭,哭著問吳爺爺,丹姐姐是不是迴不來了!


    在沉默和哭泣中度過了那個壓抑的夜晚後,第二天早晨太陽照常升起,我和爺爺去村長家找村長理論,但是村長根本就沒有給我們任何機會。


    派了兩個村子裏的大漢,推搡著就將我們打發走了,也是在那一刻,我才清楚的認識到,原來人在麵對自己的利益時,會變得如此冷漠。


    這兩個平時看起來憨厚的莊稼漢,此刻冷漠的我有點不認識。


    當天午夜十二點整,全村的人再次聚集到了那大橋的橋頭,冷漠的看著丹姐姐,準備將她像那個流浪漢一樣祭橋。


    而當天晚上,我和吳爺爺也擠在那群冷漠的人群裏,朝著那大橋上看著。


    此刻這個斷橋上,燈火通明,丹姐姐被牢牢的綁在橋頭,在她身邊是六個光著膀子的大漢,穿紅戴綠的舉著火把,嗷嚎著在丹姐姐麵前跳舞。


    而丹姐姐也被人換上了一件大紅色的嫁衣,此刻我注意到她在看我,她此刻麵色蒼白,臉上掛著淚水,微微的張了張嘴,似乎在對我說什麽,但是我聽不清。


    見此,我瘋了一樣朝著丹姐姐衝了過去,哭喊的叫著:“姐姐,姐姐!”


    但沒等我跑兩步,瞬間就被人鉗製在了原地,那人狠狠的將我撲倒在地,將我的頭按在了地上,我絲毫動彈不得,隻能勉強著將頭稍稍抬起,朝著丹姐姐那邊看去。


    隨即便看到,那六個光著膀子的男人,此刻已經停止了跳舞,四個人將丹姐姐高高的舉起,另外兩個跟在旁邊不斷的吆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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