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鶴妘隨著張碧雲去取信鴿,裴伷先則去找邵一白想辦法弄到彩琴、林夫人等人的筆墨,以方便對比筆記。


    晚飯後,邵一白終於拿到了所有嫌疑人的筆跡一一對比,果不其然,寫信箋的人正是彩琴。


    “可是彩琴為何要殺我?”孟鶴妘雙手支著下巴,看著燈下奮筆疾書的裴伷先。


    裴伷先落下最後一筆,抬頭看她:“你的身份大概已經暴露了。”


    “你是說,殺人滅口?不讓段家案浮出水麵?”孟鶴妘癟了癟嘴,“那他為何不直接殺你?你不是主審?”


    裴伷先放下筆,把紙箋折疊好裝進竹筒裏:“不是不殺,隻是沒機會罷了。”


    孟鶴妘從一旁的籠子裏把信鴿拿出來遞給他:“現在你要把機會給他?”


    裴伷先點了點頭,綁好竹筒,走到窗邊見鴿子放飛。


    如果不出意外,明晚戌時,一切自有定論。


    看他放了鴿子,孟鶴妘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那彩琴怎麽辦?抓還是不抓?殺梁步仁、劉偉達和綁架林玲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裴伷先關上窗欞,拿起剪刀挑了挑桌上的燈芯:“還不到時候。”


    孟鶴妘微怔:“為什麽?”


    “因為她什麽也不知道。”裴伷先慢條斯理坐到她對麵,“大魚還在後麵。”


    孟鶴妘還是不解:“你的意思是,想殺我的人是要阻止咱們查段家案,而那個真正殺人的兇手是想我們繼續查,所以才不斷給我們留線索,包括張寶軍的屍體和镔鐵?”


    裴伷先:“但是所有這些都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那些镔鐵到底在什麽地方?隻有找到镔鐵才能真正找到破獲當年案件的關鍵。”


    孟鶴妘眼神微暗,低頭看著虎口處的梅花胎記。


    “如果當時那批镔鐵真的被張寶軍或是我爹劫走了,或許我知道可能在哪兒?”她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邵一白幫我查林鶴的事兒,你都知道了吧!”


    裴伷先倒水的動作一頓,杯子裏的水瞬時溢了出來,瞬時想到了什麽,頗有些懊惱地看她:“你給我的七星鎖是假的?”


    孟鶴妘忽而一笑:“真的啊!怎麽會是假的?”隻不過在給他之前,裏麵的東西早就被她給拿走了。


    裴伷先垂眸看她:“你不信我?”


    孟鶴妘聳了聳肩,低頭擺弄茶杯:“你們大盛不是有句話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麽?”


    “所以現在為何又願意說了?”


    因為不想連累別人了。


    孟鶴妘抿了抿唇,突然站起身離開。


    再迴來時,她懷裏抱著一隻不大的鐵盒子。


    把鐵盒往他麵前一放:“這是從林鶴母親,也就是我姨母陪嫁時的老宅子裏找到。”她從懷裏掏出那張薄如蟬翼的地圖,“這張地圖是從七星鎖裏找到的,恰好是這個大宅子的內部地圖和盒子的位置。”


    “昨晚你偷拿了邵一白的腰牌,就是出去找它?”裴伷先皺眉看著鐵盒。


    孟鶴妘點了點頭:“早在益州的時候,我便打開七星鎖了,隻是裏麵隻有宅子的地圖,並沒有地址,我一時無從查找,直到那天在港口抓捕林鶴。”


    當時林鶴曾靠在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跟她說了一句話“我知道你是誰。”,並把一個蠟丸塞進她的掌心。


    蠟丸裏麵包裹了一張地契,是京城永安坊外的一處宅院,地契上的名字是她姨母。直到那時,她才隱約懷疑林鶴可能與姨母有關。


    後來讓邵一白去查,果真如她猜測一般,林鶴被抓那日,她應該便通過她手上的胎記認出自己了。


    姨母必然是在她出生後給家中去信時提及了她的胎記。


    裴伷先聽完她的話,不由歎息,若非柴大妞中毒,她恐怕不會這麽輕易把東西拿出來。


    孟鶴妘抿了抿唇,朝他攤開掌心:“七星鎖。”


    裴伷先微怔,孟鶴妘點了點鐵盒上的鎖:“這個,可能需要七星鎖才能打開。”


    裴伷先拿出七星鎖遞給她,垂眸看她拿著七星鎖在鐵盒的鎖上比了比:“這東西怎麽開啊?”看起來不太好弄。


    裴伷先微微歎息,接過七星鎖,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鐵盒上的鎖,抽出頭頂的發簪,一頭青絲瞬時傾斜而下,微微垂於肩頭。


    孟鶴妘怔愣一下,心髒幾乎不受控製地狂跳了一瞬。


    艸!


    被他仙到了!


    裴伷先將簪子輕輕探入鎖孔,摸準鎖芯的位置後左右擰動幾下,撥開裏麵的彈簧。


    隻聽“啪”的一聲輕響,鎖的外層彈開,裏麵是一個青銅鎖盤,上麵有七個小孔,對應著北鬥七星的七個方位。


    孟鶴妘看著鎖盤,頓時有點不太好的感覺,伸手就像搶迴七星鎖。


    裴伷先連忙縮迴手,在她灼灼的是線下,把七星鎖上麵的七顆翡翠全部摳了下來,其中最大的一顆裏麵有一個鏤空的空間,應該是之前裝地圖的。


    “哎,你輕點。”孟鶴妘捧住心口,仿佛看見無數金銀珠寶從眼前飛過,“咱輕點,價值連城的。”


    裴伷先薄唇微勾,小心翼翼地見七顆翡翠放入對應的鎖孔之中。


    全部翡翠鑲入盤鎖的鎖孔之中,盤鎖迅速旋轉,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盤鎖彈開。


    看了眼同樣緊張的孟鶴妘,裴伷先輕輕打開鐵盒的蓋子,裏麵是一枚平安符。


    “平安符?”孟鶴妘失望地看著裴伷先,“就這?”


    說好的藏寶圖、地圖,镔鐵?


    “若是庫樂知道他千辛萬苦想要找的七星鎖裏麵根本就沒有什麽布防圖和藏寶圖,你說,他會不會氣死?”她不由得苦笑,拿起鐵盒裏破舊的平安符拆開,“這裏麵是誰的生辰八字?”


    裴伷先窺了一眼,不由得皺眉:“這應該是淑貴妃的生辰八字。”


    孟鶴妘“啊”了一聲:“所以張將軍為什麽要把他妹妹的平安符藏……哎,等等。”


    她一把搶過平安符往桌麵上一拍,“你還記得梁步仁麽?他之前是不是就是個道士啊!”


    裴伷先怔愣一瞬,突然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梁步仁在沒進欽天監的時候曾是國恩寺的道士,二十年前,東嶽國的道士來傳教,後來國恩寺曾經送給這批東嶽道士兩隻銅獸以作交流。


    梁步仁,消失的镔鐵,東嶽銅獸……


    “如果那兩個銅獸真的是镔鐵打造,那麽即便是在運送途中丟了,他們也絕對不敢大張旗鼓的尋找。”孟鶴妘挑了挑眉,拍了拍平安符,“現在所有線都連上了,當年劉偉達、梁步仁、陳玄禮、江澤芳和林同等人一起掉包了準備鑄造镔鐵橫刀的那批優等镔鐵,並經由梁步仁的手,偷偷鑄造了兩尊重達千斤的銅獸,借著送給東嶽的機會倒賣給東嶽國。


    這批被掉包了镔鐵的軍械被送到前線之後,張寶軍和我爹很有可能便發現了一些問題,但因為沒有證據,或者說,有人在想辦法壓著這件事兒,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桶到朝廷那裏,而是兩個人暗中調查。軍械到達軍中之後,會有專人檢查驗收,而但是監軍的人正是武陟。”


    隨著她的話,裴伷先的臉色越來越沉,許久才道:“你爹很有可能暗中查到了琅琊王頭上,所以他才出了通敵叛國的事。後來你爹偷偷離開軍營未必是逃避責罰,我猜他應該是奉張寶軍將軍的命去調查軍械一事,並且查到了從國恩寺送到東嶽的石獸,而後帶人將其截獲並藏起來。”


    孟鶴妘冷笑兩聲:“他肯定把這件事通知了張寶軍將軍,但是可惜,還沒等兩人有所行動,這些畜生便算計了張寶軍,囚禁他,並逼迫他說出銅獸的下落。”


    “當時張寶軍將軍應該是打算將線索放在七星鎖中,由張淑貴妃帶迴宮,呈給當時還是太子的聖上。但卻不知為何,最終他放棄了,把放有線索的真七星鎖送到了段羚手中”裴伷先說完,垂眸看著桌上的平安符,淡淡道,“他是個疼妹妹的人,大概是不希望她卷入其中吧!”


    “可所有這些都還隻是猜測,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如果真如你之前所說,你伯父就是因為查了段家案被陷害,加之當時死了的陳玄禮等人,現在再想找證據,何其難也?”她無趣地撥了撥那個平安符。


    裴伷先的目光落在平安符上:“也許它就是一個線索。”


    孟鶴妘眼神一亮:“你說得對,張寶軍把它藏得這麽嚴密,顯然是個重要線索,咱們這就去查這枚平安符。”


    “不急。”裴伷先突然拉出她的領子,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孟鶴妘反手甩出袖裏刀,鋒利的刀鋒抵在裴伷先心口,笑道:“作為一個馬奴,我覺得你可能沒學會順從。”


    裴伷先低頭看了眼心口的刀鋒,眼睫微垂:“還有一樣東西,你似乎忘記了。”


    孟鶴妘臉一沉,暗罵了一聲邵一白“小人。”


    “沒有。”


    裴伷先又上前一步,眼看刀尖就要刺進他心口,孟鶴妘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你瘋了?”


    裴伷先好似一點也不害怕一樣,微微向前傾身。


    “啊!別靠了,我給你看還不行?”孟鶴妘尖叫一聲收迴袖裏刀,從荷包裏拿出一封信箋丟進他懷裏。


    裴伷先拿起信,孟鶴妘趁此機會竄到門口,一溜煙消失在門外。


    偌大的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下來,裴伷先拿著那封信,仿佛拿了上百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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