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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古王舍城是何年何月,而這兒又荒無人煙。想到這裏有佛祖,而鬼子母神的傳說中佛祖應該還未成佛,我沿著往山的來路走,尋找人煙。


    為了不錯過任何人跡,我是徒步走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看到了房子。我已經走到了王舍城城中,城中家家房門緊閉,風將房門上掛的白紙吹得“唰唰唰”響。路上也有很多紙錢,隨風飄蕩,總之就是一片死氣沉沉。我挨家挨戶敲門,卻一直無人應答。正當我納悶的時候,聽見身後“嗖”一聲有什麽東西飛過,我後頭卻什麽也沒看見。不久之後,便聽見有人家傳來尖叫聲,我循著聲音找去,看見一對夫婦在門口撕心裂肺地哭。這個場景我不敢輕易上前打擾,站了半天,也不知如何開口詢問。過了好久,婦人好像是傷心過度暈了過去,我連忙去幫著那個男子扶婦人。男子疑惑地看著我,但還是讓我一起進了屋。


    一起安置好婦人,我才開口問男子:


    “請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男子長長歎了一聲。


    “哎,現在整座城都是這樣的,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


    我皺起眉頭。


    “這樣是指?我剛來到這座城,確實覺得很是古怪。”


    “整座城日日都有怪物來抓小孩食之,人們也沒辦法,隻得是閉門不出,可是閉門不出也不能解決問題呀,可憐我的兒啊。”


    男子說著又傷心欲絕地哭了起來,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麽都沒用的,有些痛,旁人的安慰是無力且蒼白的。聽了男子的話,我大概明白怎麽迴事了,這裏應該是鬼子母神轉世之後的時間。


    我在這裏無法投放種子,暫時能做的就是阻止這場荒謬的殺害。見男子情緒稍稍有點穩定,我才開口問:


    “請問,你們有人見過怪物嗎,知道他出沒的地方嗎?”


    男子搖搖頭。


    “沒人親眼見過怪物長什麽模樣,他來無影去無蹤。”


    “我們要想辦法抓住怪物,這樣才能真正解決問題。”


    我的話讓男子很震驚。


    “抓住怪物,這談何容易?”


    我肯定地說:


    “放心,我有辦法。”


    或許是我的自信讓男子有了幾分信任,他也半信半疑了。


    我再向男子打聽了一些關於王舍城的事便離開了,我要招魂,不可在人前,這些個凡人膽子太小,要是嚇出個好歹來就不好了。


    我出來天已經黑了,剛好天黑好辦事。我走到郊外一塊極陰之地,坐下拿出繞梁彈起了《招魂曲》,伴隨著曲音擴散,開始有陰風乍起。不一會兒,便有無數冤魂聚集過來。隨著冤魂越積越多,地上竟然自己開出了一朵一朵白色的曼珠沙華,風一吹,花香四溢。我說:


    “被食的小孩留下,其餘通通去輪迴吧,莫要再在人間逗留。”


    話音剛落,眼前的魂魄便減少了一大半,留下的全是一些小孩。小孩子們看見我,好像很害怕,離得遠遠的,魂魄還一抖一抖的。


    “別怕,你們還記得吃你們的怪物長什麽模樣嗎?”


    沒人迴答我,他們依舊很害怕的樣子。我坐下來彈起了一首安魂曲,一個二個小孩才慢慢鎮靜下來,不那麽害怕了。


    “現在可以告訴姐姐怎麽迴事了嗎?”


    一個大點的孩子走上前來,說:


    “我們是被一群孩子吃的,他們抓了我們,開始把我們當寵物玩,玩夠了便吃了我們,再去尋找新的寵物食物。”


    我是知道他們是被鬼子母神的孩子吃的,隻是親耳聽見還是覺得很可悲可笑。


    “你們還記得怪物把你們抓去的地方嗎?”


    小孩們猶豫著,臉上又露出害怕的神色,可見他們是非常不願提這個地方的。


    “姐姐想去這個地方把怪物抓起來,這樣就不會有其他小朋友被害了,你們願意帶我去嗎?”


    聽我這麽說,他們好像內心的正義感和報仇的心願被激起,鼓起勇氣說:


    “我們願意,我們願意帶姐姐去抓怪物。”


    我點點頭,跟著他們一起走。


    居然是通往菩提樹的那條山裏,走到好久後他們停了下來,說:


    “就是這裏。”


    我看著前麵是路,後麵是路,兩邊是山,疑惑的問:


    “你們確定是這裏嗎?”


    他們肯定地點點頭。說:


    “就是這裏,在下麵。”


    “下麵?”


    我順著小孩的手指方向看向腳下。問:


    “怎麽進去?”


    小孩們搖搖頭。


    “我們進不去,隻能等他們出來,他們日日都會出來抓食城中小孩的。”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著吧,你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看小孩們還是很害怕,他們卻堅定地說:


    “不,我們不躲。”


    我看著他們,他們是故事中的悲劇,和鬼子母神的第一個孩子一樣,都是這個故事中的受害者。


    我們並沒有等多久地上便開出一扇門,一個小孩從地裏鑽了出來。我看見身後的小孩子們突然很害怕地往我身後躲,立馬明白了,連忙彈琴困住這個冒出來的小孩,小孩突然手腳不能動彈,有點疑惑地看著我。我微笑著看著他,他好像明白是我在搗鬼,憤怒地說:


    “你是誰,快放開我,不然我母親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我沒有接他的話,也沒有理會他的反抗,一手將他提了起來,帶著這群孩子向菩提樹走去。說來也奇怪,這群孩子是鬼魂,菩提樹下有佛祖殘留的氣息,對他們卻沒有影響,我也沒有多想,想著這樣反而省事了,不然我還要想辦法幫他們遮擋佛光。


    我將手裏的小孩扔在地上,細看才發現這小孩粉雕玉琢長得還很可愛,簡直不能把他和食人魔相聯係起來。我問他:


    “你叫什麽名字?”


    “五百。我還有四百九十九個哥哥,他們一會見我沒迴去就會來尋我,到時候一定吃了你。”


    “五百,你母親可真懶,取名字這麽隨便。不過也是,這麽多孩子她哪裏取得過來。”


    五百見我毫無害怕的神色,有點慌了。我指著身後的一群孩子說:


    “五百,你看這些小朋友,他們和你一般大,但他們卻已經被你吃了。”


    五百理直氣壯地說:


    “母親說了,他們是食物。”


    我有點生氣了,恐嚇道:


    “那我也把你丟給他們讓他們吃了你,你覺得怎麽樣,現在你也是他們的食物。”


    “你敢。”


    五百雖是嘴上威脅著,身體卻不住往後退,畢竟我身後是一群鬼孩子。我伸手將他提了過來,說:


    “我有什麽不敢的,你這小孩一點也沒有孩童的純真,被吃了也好,省得你出去貽害四方。”


    我作勢要把他丟出去,他害怕地尖叫起來,半響後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在我手裏。他劫後餘生地捂著胸口大口喘著氣,我問道:


    “害怕了嗎?”


    他顫抖著小身板說:


    “害怕。”


    “所以你吃這些小朋友的時候他們也是像你現在這樣害怕的。”


    五百沉默著不說話,我把他放了下來,他坐在地上低著頭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


    “我錯了。”


    我看著他不說話,他又大聲地說:


    “我錯了,對不起。”


    身後的小孩一個二個都一動不動,詫異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我轉身對他們說:


    “五百說他知道錯了,你們願意原諒他嗎?”


    小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刷刷點點頭,看著五百說:


    “我們願意原諒你,但你以後不許再抓小孩子吃了。”


    五百站起來說:


    “我保證不會了。”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麽單純,就算是你殺了他,隻要你說對不起,他也會說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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