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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已到,耶維奇將我帶到一座山上,這裏堆積著所有被他屠殺的人,現在,這裏顯得神聖而悲壯。


    一朵一朵的曼陀羅華,在瞬間綻放,赤紅的顏色遍布了整座山。耶維奇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劃破自己的掌心,他將流出來的鮮血滴在一朵曼陀羅華花上,花變得越發嬌豔。他栽下那朵花,遞到了我麵前。花香誘人,我閉上了眼睛,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襲向我的腦海。


    菩提樹下有,佛主正在講經,一身白衣飄飄的小沙華站起來,雙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問佛主:


    “佛主,我佛慈悲,可眾生皆苦,那為何不去解救眾生?弟子請求,前往黃泉為鬼魂引路,助他們忘卻生前之事,與過往的一切做個了結,重新轉世,重新來過。”


    一身紅衣襲人的小羅華也站了起來,


    “弟子請求和沙華同去黃泉。”


    佛主點點頭,對眾弟子說:


    “曼陀羅華與曼珠沙華本是菩提樹下的四花之二,曆經佛經千萬年洗禮,吾得佛心,修得人形,甚是有慧根之輩。今二者請求前往黃泉普救眾生,待劫過功成,迴歸菩提。”


    “弟子遵命。”


    年幼的曼珠沙華和曼陀羅華,語氣堅定,步履平穩,隻留給菩提樹以背影。


    他們在黃泉路開著花,引著路,不知時間過去了幾何。


    可是,花開有時。曼珠沙華與曼陀羅華是佛門之花,花開一千年,葉茂一千年。在她們將花謝之時,有個女子走過黃泉路,在路的盡頭修了一個莊子,在莊子前搭了一個棚子,她收集世人的淚,熬製成湯。喝了她的湯,可忘記過往。她就是孟婆。


    孟婆者,何人也,世人諸多傳說,奈何她從不憶過往,也不思將來,所以沒人知道她是誰。她怎會來到這黃泉路盡頭,奈何橋旁邊,她不說,也沒人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問不得。


    曼珠沙華與曼陀羅華凋謝,孟婆便以世人留的淚澆灌他們,至那以後,世人的淚,一半澆花,一半熬湯。縱然花謝,但她們葉茂一千年,繼續為鬼魂引路。


    可是有一天,有個鬼魂走過黃泉路,來到孟婆莊,孟婆莊卻沒有他的孟婆湯,因為他從不曾流淚。而曼珠沙華花未開,便不能令他忘記過往。


    那人便坐在黃泉路邊,等待花開。


    直到曼珠沙華花開,奈何,花香依舊不能令那人忘記過往。


    曼珠沙華焦急地問孟婆:


    “孟婆,他這是怎麽了?他忘不掉生前事,便過不了奈何橋,可如何是好。”


    “他受了一種傷,此傷醫者不治,名叫原生傷。受了這種傷的人無淚,因為從小便學會了堅強,也隻能堅強。這樣的人,心智堅定,你的花香也不能讓他忘記過往。”


    孟婆頓了一下又說,


    “像他這樣的人,無法忘記過往,奈何橋無法負重,硬要過河,是會掉入忘川河,永世不得超生的。”


    曼珠沙華忘著眼前的忘川河,她從前隻覺得此河河水顏色甚是好看,現在細看,卻發現河裏泛著無盡的悲涼。


    孟婆見曼珠沙華的眼裏多了些東西,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眼裏透明的孩子,歎了一聲,甚是無奈。她拍拍曼珠沙華的肩道:


    “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尋得因便可解除果。其實,在你和羅華來到黃泉路之前,世人背負著因果來到往生界,不是迷失在黃泉路,就是背負的因果太重,在奈何橋受盡折磨。更有甚者,就是像那人一般,無法過橋,或者直接跌入忘川河。你已經幫助了很多人,很多人因為你少受了很多無盡的折磨,所以你不必耿耿於懷。”


    曼珠沙華搖搖頭,她如何介懷,自以為自己幫助了很多人,自以為自己普救了眾生,感覺自己被老天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孟婆,黃泉路有你,其實已經不需要我了。我打算前往人界,尋得治愈原生傷之法。”


    孟婆知道,曼珠沙華長大了。


    “我知道你心有宏願,你切去吧。”


    這時,一襲紅衣的曼陀羅華帶著一位老和尚走了過來,此人正是佛界怪人,杜康。杜康乃佛界高僧,卻以釀酒為伴。他不飲酒,卻會釀天下酒。


    “臭沙華,你又要丟下我?沒有我,你投生為人早忘了自己是誰,如何尋得治愈原生傷之法?我陪你去吧。”


    曼陀羅華佯裝生氣,語氣裏全是無可奈何,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自願的。曼珠沙華笑著點點頭,想起當年他們離開菩提前往黃泉,羅華也是這般不離不棄。


    “丫頭,見了師傅就跑?”


    杜康也學著羅華的模樣,假裝生氣地問道。


    曼珠沙華立馬乖巧地笑著說:


    “師傅,徒兒哪敢啊,這不是給師傅行禮了嗎?”


    說完恭恭敬敬對著杜康一拜,杜康哈哈大笑。當初在佛界,他一直覺得曼珠沙華可造,曼珠沙華也覺得杜康不似其他老和尚古板,便跟著他學習釀酒,師徒倆脾氣相像頗投緣。


    可是曼珠沙華當初一聲不說離開菩提來到黃泉路,杜康也是很生氣不願來相見的,可是看見曼珠沙華意誌堅定也幫助了很多人,杜康才稍微消了一點氣。本以為曼珠沙華會一直待在黃泉路,怎料這家夥又要折騰。可是當他看見曼珠沙華眼裏的堅決,知道自己也是多說無益,誰讓她是自己徒弟呢?隻能幫她一把了。


    “丫頭,釀得最烈酒,可解你的憂。”


    “謝謝師父。”


    曼珠沙華與曼陀羅華對著杜康與孟婆盈盈一拜,隨後端起孟婆湯,曼珠沙華對著黃泉路旁坐著的人說:


    “等我,待我歸來日,定治愈你受的傷。”


    隨後兩人一飲而盡孟婆湯,走上了奈何橋。他們不知,有一縷魂魄,悄悄入了曼陀羅華的眉心,而黃泉路旁的那人,少了一魄。


    黃泉路旁的那人,姓贏,單名一個政字。所以,他與尹凡?瓦西裏耶維奇,故事驚人的相似,人也是驚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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