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縷正出神,不妨英王猛然一迴頭,隔著重重梅枝,兩人目光碰在了一起,繁縷暗叫不好,錯開目光,承受著英王越來越冰冷的目光和殺伐之人特有的威壓。思索著如何脫身,卻聽到了一聲極輕的笑聲,一時間冰雪消融,繁縷狐疑的抬起頭,卻見英王遙遙一指,點出了自己的藏身之地。一甩披風,大步流星的走了。


    林深正在東宮門外焦急等待,殿下一個人進去了,也不許別人跟著,他不敢攔,也知道攔不住。他是淑妃娘娘親自挑選的人,自幼隨侍英王,自家主子什麽脾氣再是清楚不過了,要是殿下今兒真在東宮鬧出點什麽事來,淑妃娘娘可真的會讓他死的很難看。林深急得原地打轉時,瞧見英王出來了,連忙迎上去,英王臉色居然還不錯,眉眼間具是笑意,林深納罕道“殿下這是轉性了?”忍不住問了出來“殿下,遇到什麽事了,值當您如此高興?”英王收了笑容,一挑眉毛,“大膽奴才,本王的事你也敢過問了”不過一刹那,還是繃不住笑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愉悅。“沒什麽,不過遇到一個故人罷了”


    林深殷勤的問“哪個人啊,這麽有福氣,讓殿下惦記著”英王也不理睬,利落的上了馬車,輕飄飄的丟下一句,今日之事,要是敢告訴母妃,你就去和卿卿做伴吧。林深嚇得慘白了眼,連聲求饒。


    停在東宮正門口的馬車終於動了,沉水木為底,西海鮫人紗做帷,極密的金線勾出麒麟模樣的暗紋,車頂鑲嵌著青蘭翠,遠遠聞著有杜衡的的香氣。駕車的四匹白馬沒有一絲雜色,高傲的仰著頭,優雅的駛向前方。


    繁縷和英王打了照麵,總覺得心裏不舒服,也無心留在東宮受太子殿下雷霆之怒下的牽連了。索性讓人給太子留了話,繞過梅園,往東宮後門去走。她風寒未愈,靈台也不如往常清醒,英王的眼神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一瞬間,竟覺著自己是見過他的,又為自己荒誕的想法感到可笑,自己幼時身份尊貴無比,一個失寵王爺的庶子怎麽會和她有交集。再後來這個庶子成了一人之下的一品親王,自己則苟延殘喘,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了,更不會有交集了。繁縷自嘲一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抬頭一看自己走岔了路,竟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和風廊了,頓時大覺不妙,和風廊是凝鳳殿到思政殿的必經之路,也就是說,她十足的可能會碰到聞訊趕來的太子妃。一想到這裏,就頭皮發麻,東宮的地形她也不是很熟,往日都是太子親衛引路。眼下,隻她一人,隻好退迴去,再走一遍,她是寧可再繞一圈也不想碰到太子妃。繁縷提起長長的裙擺,果斷往來的路走。


    “站住,前麵的是何人,好大的膽子,見到娘娘也不知道行禮問安。”繁縷氣的閉上了眼,這可真是怕什麽來什麽。繁縷擠出一個微笑,整理好裙擺,僵硬的轉過身去,一迴頭就對上了太子妃韓氏噴火的眼睛。往前走了幾步,停在了太子妃的五步之外。微微福了福身,和聲唱諾“臣女見過娘娘,娘娘萬福”等繁縷起身,瞧見太子妃緊緊纘著帕子的手,暗自慶幸自己在太子妃的耳光揮下來的範圍之外。


    太子妃在碧華拚命的眼色裏冷靜下來,強壓著怒火,冷哼一聲“長安郡主到此有何貴幹,本宮竟是不知,讓這些宮人怠慢了郡主”繁縷尷尬一笑,裝作不知,嘴裏連叫不敢,準備行禮告退。“長安郡主是急著尋姻緣,才賴在這東宮想讓我們娘娘保媒不成,”碧衣琢磨著太子妃的眼色,牙尖嘴利的搶在前頭說。


    繁縷將握著的拳頭微微鬆開,淡淡一笑,“娘娘說笑了。”碧衣瞧著太子妃未有不悅之色,這郡主瞧著也好說話,膽子頓時大了不少。“郡主殿下,雖然我們娘娘自來心慈,隻是您實在想岔了,這東宮啊,除了咱這些宮女,也就隻有侍衛和太監了,恐怕…………”碧衣刺耳的聲音劃破耳膜,繁縷把頭抬起來,“怎麽不繼續說了?說啊”繁縷看起來並不怎麽生氣,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隻是眼睛裏的寒光卻讓碧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從未見過如此冷的目光,終於抵不住威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繁縷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太子妃,“娘娘果然心慈,縱著底下人,也難怪殿下對繁縷說娘娘身邊人實在不堪重用,要早點打發了才好”此話一出,太子妃身後的人皆嚇白了臉,上一次太子與太子妃起了爭執,杖殺了數十個宮人,其中不乏在太子妃跟前得臉的,當真是半分顏麵都沒留。繁縷看著太子妃氣的冒火的眼睛,恭敬的行了一禮“繁縷告退”。


    聽著身後不絕於耳的掌嘴聲。繁縷走的很淡然,不疾不徐,長廊邊上的花影幢幢。與人影重在一起。


    碧華跪在地上,身旁的碧衣臉被打的腫脹不堪,不住的流出血絲。嘴裏含混著求饒。不忍心再看,碧華抬起頭,擔憂的看向太子妃,太子妃勉強壓下怒火,差點將羅帕攪碎了。終於,浮現出一個笑容,抬步走向思政殿,碧華連忙使了個眼色,示意掌嘴停了,讓其他人都迴去,自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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