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天空烏雲密布,黑壓壓的一片,遠遠地望去,京城猶如存活在天地間的一條縫隙裏,令人甚感壓抑。


    雖然天空即將大雨滂沱,但菜市口仍然擠滿了百姓。大家都在圍觀著等待處斬的呂氏一門,討論著呂相通敵叛國的話題。


    躲在小巷子裏的呂馨,身披著連帽鬥篷,一早便站立在此,遠遠的看著身穿囚服跪在斷頭台上的家人。


    自從太子府出來後,她才知道什麽叫窮途末路。官府早已貼出她和二哥的畫像,還出了懸賞榜在緝拿她與二哥。所幸二哥根本不在京城,才幸免於難,自己這三天東躲西藏,在一處破廟落腳。


    她看向斷頭台上呂家的一眾女眷,有的哭哭啼啼,有的神情木納,眾人身穿單薄的囚衣,在這仍有些寒意的四月天裏瑟瑟發抖,場麵好不令人感到悲慘,淒涼。


    她看著往昔神情威嚴,令人敬重的爹爹,此時神情痿扉不陣,臉上也呈現出一副頹敗的樣子,或許他無畏自己的生死,但是牽連到家人性命是他所不能承受得了的。


    而她的母親,平時會為她一點小傷小病都哭哭啼啼的婦人,此時卻一臉漠然,無所畏懼的樣子。呂馨抽泣著,在心裏無數次地念叨著:“娘,娘,你不要走,我不要你離開我。”


    她的大哥大嫂,雖然被束縛著雙臂,但仍然彼此偎依在一起,才六歲的小子揚緊緊的靠在他們的懷裏,毫無生氣的樣子。她看著昔日可愛又威武的小子揚,在心裏唿喊道:“子揚,子揚,老天爺啊,你為何如此狠心,為什麽要奪走他的生命?子揚還是個孩子,為什麽也不能放過?”


    呂馨揪心刺痛地看著她的家人,這一幕幕都將永遠刻入她的心裏,無法抹去,讓她感覺自己再也活不下去了。


    突然,斷頭台上,一直安靜的呂夫人扯著喉嚨大聲喊道:“我的兒啊,你若聽見娘親的話,一定要好好的為娘親活著,為呂家活著,這就是娘親此生所願,否則,娘親死不瞑目啊!”說完她終於抑製不住思念兒女之痛,麵容扭曲,失聲痛哭起來。她身後所有呂家的人也都跟著痛哭起來,場麵一度令人錐心,動容。


    她說這話時就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兒女似的,對著他們作最後的叮囑。下麵人群一陣騷動,在場百姓不禁唏噓不已,表情不一,有的同情,有的憤恨,有的憐憫,有的……。


    呂馨聽著娘親的話,緊緊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抽泣著,眼淚不住的往外流,她不止一次地想奔上前去,希望能夠讓母親眼看見她,能夠讓她知道自己還活著,能夠讓她們母女作最後的道別,能夠讓她們彼此再擁抱一下,能夠……。


    可她不能夠啊,她一定要遵從母親的遺願,為母親,為呂家,繼續活下去。她發誓,她一定要找出陷害呂家的仇人,重振呂家的聲名,讓她的家人都不能蒙冤枉死,她不能現在就被別人發現自己的身份。


    她扶住牆壁,無助地抽泣著,握緊的拳頭撫在胸口上,感覺自己的心傳來陣陣刺痛,讓她幾次都喘不過氣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淚水都流幹了。


    當圍觀百姓的一聲尖叫響起,呂馨愕然抬起頭來,看見爹爹的人頭已落地,她聲嘶力竭地喊著:“爹……。”


    接著便又看見娘親的人頭已落,接著……接著……,一個……一個……。她隻覺得滿眼的腥紅,天地瞬間變色,仿佛全世界的喧囂都在此刻嘎然而止,她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雙腿無力,轟然倒下,自己的心跳仿佛也停止了。


    軒轅瑞知道呂氏一門處斬的當日,呂馨一定會出現的。自呂馨當晚走後,軒轅瑞就奧悔不已。他一直責怪自己的疏忽大意,怎麽就會忽略了呂馨會有此一著。他就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會那麽乖乖聽話的。


    他雖然不擔心呂馨會有生命之憂,他分析過,如果是官府找到馨兒的話,李慶元必定會想方設法救她。如果是李慶元找到馨兒的話,那就更不會怎麽樣。隻是他就是不想讓李慶元找到馨兒。在他的心裏,似乎已經認定了呂馨便是他的人了。他希望,在此時她最難過,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能夠陪伴在馨兒身邊的人是他,而不是李慶元。


    他在圍觀的人群裏混入了很多暗衛來尋找呂馨。他想,她一定會混進人群裏的。可當人潮散去後,所有暗衛都毫無一丁點關於呂馨的消息。這個結果讓他變得更加揣測不安,他在心裏懊惱地念叨:“馨兒呀馨兒?你究竟身在何處?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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