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就是虎子,我們的頭,一個說一不二的盜墓賊。我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手,就連雙眼眨著紅芒的三木,殺性獵獵的三木,竟然也無法縮短腳下那僅僅隻有一步的距離。


    頭頂上方的萬丈懸崖上麵,腐屍正在憤怒地咆哮。


    眼前黑棺中的黑娃,也正想從推開棺蓋從棺材裏爬出來。戰場在外麵,他一個躺在黑沉沉冷冰冰的棺材裏麵,實在不好玩,——他想出來陪虎子好好的玩一玩。


    但虎子不允許他出來。


    虎子所布置的三眼殺鬼陣,可不是招唿一般鬼怪的小陣,乃是專門滅殺兇鬼厲鬼的大殺陣。這陣表麵看來特別簡單,器具就是幾塊普通的石頭,往幾個方位上一擺,殺陣便布成了。但千萬可別小看這幾塊石頭,機關與竅門,也在這幾塊石頭上。


    用虎子的話說,為學這個大殺陣,他整整用了五年時間。


    五年時間,一個少年會長成青年。當年,虎子為研習此陣,可以說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所以,此陣一布成,原本流著黑血的棺材,便開始了發瘋也似的衝撞。


    而懸崖上麵那個腐屍,也不斷地從腔子裏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


    籠罩著眼前的烏雲,也在層層加厚,企圖將虎子的三眼殺鬼陣破開。


    虎子沒有理會三木張牙舞爪的情狀,他隻強調我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三木距離虎子僅有一步之遙,伸出拳頭就可以將他打飛,但三木在如引短的距離內起碼攻擊了上百拳,但沒有一次打到虎子身上。


    那些打出的拳頭,距離虎子也就差一層紙的距離,但卻一拳也沒有傷到虎子。事實上,懂得這三眼殺鬼陣的人都知道,這陣之所以取名叫三眼殺鬼陣,其關鍵之處就是在三眼上。從外麵看,不管你從那個角度,感覺都能打到陣中的虎子,可事實卻相差甚遠,用十萬八千裏來形容,也一點不過。


    三木剛才打出去那些拳頭,表麵上看距離虎子僅有一紙之隔,事實上卻差之甚遠。打個並不民恰切的比方,打出的拳頭在東,虎子事實上在西。所以,看著拳對就像打在他身上一樣,但事實那拳頭打在哪裏誰也不知道。


    打了上百拳之後,眼神猝然有些迷離的三木停了下來。


    不是他不想打了,是他打得自己脫力了。


    這種有目標但打不中的打法,實在有些酸手,也實在有些軟人。打得手腳酸軟的他隻得停了下來,然睜著兩眼看著虎子,恨得兩隻眼火芒大盛的眼瞳直噴火花。


    偶爾從烏雲後麵露出來的月亮,也是一片冰涼。懸崖上滴落下來的黑血,也似下了一場小型的雨。雨腳如麻,不一會兒四處就積起了一窪又一窪的血水。


    淹在血水的黑棺,仿佛獲得某各神秘能量的殺器,忽然就從積血中立了起來。下一刻,黑棺傳來陣陣怒罵聲。虎子沒有理睬它發飆,依舊給三眼殺鬼陣注入他的能量。


    黑棺中的僵屍,因為棺身被虎子下了符咒,所以他用盡了合部的力量,也未能將其打開。這也是黑棺怒而豎立的原因。血雨還在滴滴嗒嗒地下著。


    地上積血已經淹過腳踝。


    三木又開始了幾近瘋狂的拳擊。


    我繼續站在他後麵臨視他。隻要他不跑遠,我就不會幹涉他。看著他一拳又一拳地轟著三眼殺鬼陣中的虎子,我也看出了一些端睨,這三眼殺鬼陣,看似簡單,實則運理繁雜,單憑虎子在陣不斷變化的手印就可以看到這一點。


    也就是說,這三眼殺鬼陣的陣眼,在虎子變化無窮的手印上。


    黑棺中的黑娃打不開棺蓋,就拚命帶動黑棺四處衝撞,欲圖借機破開虎子的陣勢。虎子眉頭一凝,就又變了一種手印。


    這次所變幻的手印很簡單,狀若蘭花指,但其中的關竅,卻在中指和姆指之上,殺伐與防守,也在上麵。單憑黑棺蹦躂,休想破開這陣。


    見無事可做,我悄悄移動兩步,站到墓穴旁邊去看。墓穴之中,此時已經積滿黑血。黑血在墓穴中打著旋,翻著滾,就像深海激流,正在各種姿態發泄著內心的不滿。


    我從地上揀了塊石頭擲到墓穴當中,但聽咚的一聲,墓穴的黑血就綻開了一朵異常漂亮的血花,黑色的血花。當那朵血花在空中綻放在半空之中,原本堆積在半空中的烏雲,仿佛獲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似的,立即就炸開了鍋。


    “老高,你在幹什麽?”


    “我扔了塊石頭在墓穴中。”我如實迴答道。


    “快把那塊石頭揀起來,不然要壞事。”虎子的話,帶著三分怒意,還有七分恐懼。聽到虎子這樣說,我想都沒有想,便咚的一聲跳到墓穴中,伸手到墓底去撈那塊石頭。


    血水又腥又臭,吸到務孔裏,我就想吐。


    我忍住沒吐。我在血水底部拚命打撈那塊石頭。那塊石頭滑得像泥鰍,我一碰到它,它立刻就滑開了,速度極快,一滑又消失了。


    “虎哥,我捉不住它!”


    “想辦法把它撈起來,不然你和我都得死在這裏!”


    虎子的話,不帶半絲商量的餘地。我知道,他心裏肯定氣到了極點。於是我隻得拚力打撈,——打撈不上來,我就不離開這墓穴!就在我發狠的時候,但聽嚓的一聲,一道雪白的蛇電,已經劃破半空中厚重的烏雲,像一記綿延不絕的悶棍,哢嚓一聲打在了虎子的背脊上。


    “老高,你撈快一點!”


    剛才那一記怒雷,肯定傷到他的內腑,不然他說話也不會如此著急。


    哢嚓!


    又一記怒雷在長空中炸開。所幸的是,這一記怒雷並沒有打虎子,但我看見,他的臉已經變得蒼白如紙。“虎哥,你忍住點!”情急之下,我將整個身體都縮到了血水中去打撈。


    怒雷繼續在半空中轟炸。


    血水瘋狂地奔瀉。眼前這一切,都因為我的好奇引起。若非是我扔了塊石頭到這墓穴中,說不定此刻虎子已經搞定了眼前這場變故。


    都怪我,我他媽就是個大混蛋!我一邊狠狠罵我自己,一邊拚了命打撈那塊該死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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