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中的我,對著我笑了一下。


    看著“那個我”的笑,我不禁驚悚了。


    “看不清楚,他像你,但他不是你!”


    “他是誰?”


    “他是你的另一種存在形式!”


    我接過她手中的鏡子,鏡中根本沒有人,我拿手在鏡子後麵摸了摸,空的。我再一次看眼前的馮子青,她依然站在我眼前,她眼睛中的我,卻神秘地消失了。


    我的影像呢?


    難道我變成了鬼?


    傳說中,鬼是沒有影子的。馮子青眼中沒有我,說明站在她眼前的我,從一定意義上說,已經不是我了,因為沒有影子的人,就是鬼!


    “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顫抖著問馮子青。


    馮子青把頭轉向了三木,用一種異樣的聲調說:“你認識我麽?”她的手從我的腰上鬆開,突然指向前麵的黑暗處,然後從嘴裏迸出了最後一句話:“其實你根本就不認識我!你看,我在哪裏!”


    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前麵的洞壁上,站著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女人。就在這時,一道異常亮麗的閃電劃破了夜空。緊接著,一個人和一個鬼就閃現在我眼前,餓啊餓啊地叫著……也就在那一刹那,眼前的一切景象消失了。


    “怎麽迴事?”我問馮子青。


    馮子青隻是格格的笑,但她沒有迴答。


    “馮子青!”我叫著她的名字,但眼前依然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那一刻,我旁邊的“叫獸”和三木也消失了。深廣的黑暗中,隻剩下了一個孤獨的我。下一刻,恐懼在我心中像火花一樣膨脹起來。


    四周都是張牙舞爪的鬼……


    他們伸著長長的舌頭,嘴裏哇哇地叫著,指甲像水裏的水草一樣瘋長,兩隻黑洞洞的眼眶裏,不時閃射出吞噬靈魂的惡光……我終於忍不住地大聲喊叫,但耳朵仍不受控製地聽到四周呱呱亂叫的迴聲——鬼的叫聲!


    又一道閃電劃過黑暗的夜空。


    眼前的空間一亮,接著又陷入深不見底的黑。


    借著電光閃亮的一刹,我看見我眼前根本就沒有人,馮子青竟在閃電熄滅的那一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叫獸”也不在。


    三木也失去了蹤影。


    偌大的黑暗中,隻剩下我一個人。我想大叫,但是話到喉嚨裏,卻又吼不出來。我想跑,可是腳上像是灌了鉛,整個腿都不聽使喚。


    撲的一下,我跌在了地上。


    冰冷的濕氣浸入我的肌體,我的靈魂才又恐懼地迴到了我的身體中,然後,一隻手拽住了我:“老高,起來!”


    我聽出是三木的聲音,心情立刻平靜下來。


    但是下一刻,又有一道閃電劃破了眼前的黑暗。


    三木變成了馮子青。


    長長的頭發披在腦後,隻留了兩顆眼睛在外麵,看去就像一個披頭散發的餓鬼。或者說,她就是一個鬼!


    有雨落下,將我和馮子青的衣服全部打濕。


    站在黑暗中,驚魂未定的我恐慌地喘息著粗氣,背脊像噴泉一樣冒著冷汗。


    整個洞廳黑漆漆的一片,耳朵中迴響了餓鬼“我餓啊!我餓啊!”的叫聲,——這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香港所拍的鬼片麽?


    過去我常看港澳台的鬼片,所以當我聽到“我餓啊”的叫聲時,想到的並不是現實中的鬼,而是鬼片中電閃雷嗚下的伸著雙臂兩腳起跳的僵屍鬼……五根手指直插心髒,嚓,胸腔破裂,五根冰冷的手指,抓起一顆血淋淋的心髒,然後扔到張開的血盆大口裏……當我想到這一幕異相,整個人都不由駭得呆住了。


    “老高,你沒事吧?”馮子青問我。


    “還——還好,不過鬼——把我給嚇壞了!”我按著胸脯迴答,抬起眼睛看她,她的臉頰已經恢複了紅暈,嘴唇也慢慢的現出誘人的紅潤來。


    “鬼?剛才,你沒看見——鬼?”我依然有些膽顫心驚。


    “鬼——你可別嚇我!我怕鬼!”


    馮子青的話聲,帶著女人特有的膽怯。


    三木和“叫獸”在一旁看著我們,沒有接話。仿佛剛才所發生的一幕,與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一樣。看著他們冷冰冰的麵孔,我真想衝過去狠狠地揍他們一頓。


    這兩個白癡!


    “剛才,”我壓住心中焰騰騰的火氣,“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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