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家中,麵對高江江的詢問,我自然是說大學同學丁玉臣幫忙辦理了相關事項。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裏,我一邊上班,一邊滿世界托人撈我哥,一邊不斷想起金貝。當然這當中並沒有影響我在家庭中的一切正常狀態。


    在我哥進去一周之後,我嫂子和我二姐知道了情況。因為出差一周都不給媳婦打一個電話,根本不符合我哥家日常生活的常理。而我二姐早已聽聞了東山供應係統事發的傳聞,她是何等機警,很快就發覺我哥牽涉其中了。她們兩個也算是明白事理和主次,擔憂心疼之餘,更多地是配合我瞞著母親。


    第二次開放日時,我拉著她們兩個一起去了東山二看,一路上我二姐哭個不停,相比較我嫂子是一個更加理性的人,悲喜笑怒不太溢於言表。而看到了我哥傳出來的紙條寫著的“買肉買煙買褥子被”時,我嫂子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直到我哥羈押滿一個月釋放之後,我們才知道,在金貝堂兄的安排下,第二天宋東利就串換了監舍,但是之前我給買的行李並沒有一同帶過來,那一個星期,他就直接躺在光木板上凍了七天,在室溫不足14度的監舍裏。


    原來,每個新羈押的人都會被安排在宋東利起初呆的那個監舍裏,如果外麵有人過話,便會串出去。


    進來時,警察會“隨口”說一句這個人進來的緣由。基本是“經濟的”、“盜竊的”、“詐騙的”,亦或者是“強奸的”一類簡單的幾個字。似乎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但事實都是長期形成的一種潛在的相沿成習。當中的“大馬牙子”便馬上心領神會警察的語義,而警察也會對這個房間所發生的事情視而不見,隻要不至於發生重大惡性事件。


    這個監舍人相對不多,隻有十幾個。我哥進去的那個當晚,被警察一句“經濟的”,劈頭蓋臉就先遭到七八個人輪番一頓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監獄以及看守所大多是人們嘴裏的“惡人”,本身更容易形成江湖。而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社會底層,他們的經濟條件不好,在社會上也會敵視那些有錢有勢的人,盡管他們也是為了錢而犯罪,但是不少人的潛意識裏,會認為自己犯罪是被逼的。所以,對於經濟犯罪的人,他們會將自己對社會的不滿,借機發泄出來。


    相比較對強奸犯、盜竊犯、詐騙犯出於個人正義感的鄙視,經濟犯更多的是全監舍的公憤。


    所以我哥自然引來監舍裏更多的人參與打罵。但宋東利畢竟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這裏的潛規則還是有所耳聞的,所以他不得不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忍了下來。


    到了睡覺的時候,他剛剛睡著,就因為打唿嚕,又被身旁的人一頓拳腳,以致於兩個晚上他沒有再敢合一次眼;吃飯時要等到最後湯裏的菜都撈幹淨了,才輪到盛給他,也就隻剩下清水了。最令人發指的是,我給送進去的行李和所有的吃的東西,我哥全部沒有得到,完全被同監舍的人分掉。


    宋東利自認深諳人際之道,所以打算用“賄賂”手段來擺平他們,為自己爭得在監舍裏的一席之地,於是,在我第一次送紙條問他需要什麽的時候,他提出了“買好煙“的需求。


    好在第二個白天的早上,他就被串到一個30多人的監舍裏。這裏總體算是太平的,所有的羈押人員之間都互不過問,每個人都木然地按部就班起居和背誦法條。而在這之後我哥的“買肉”、買“水果”的需求,基本上還是達到了讓他解饞的目的。


    我各種托人動用關係,並沒有幫助到我哥什麽,最終還是在律師的鼎力辯護下,他免予起訴,上繳罰金八萬元,而將案子做了完結。


    在春節即將到來的前幾天,我哥迴到了家裏。一個月的既沒露麵也沒有電話的出差時間,在我們所有人的極力配合欺瞞下,我媽完全相信了大兒子業務繁忙的謊言。


    “二進宮”迴來之後的宋東利,在看守所裏徹底感受了牆裏牆外不同的人生際遇,不單單是自由的問題,更主要的是體驗了人情世故。用他的話說,領悟出了所有的人情冷暖,都一定是圍繞在最接近自身最小範圍圈內的利益而付出的。在這次事件中,他沒有責怪任何人,畢竟維護自身根本利益,是人的基礎本能。此後我哥看淡了一切錢財利益,性格變得沉穩,與之前的春風得意判若兩人。不再涉足國企方麵經濟往來,他覺得越往後法律會越健全,鑽共產黨空子已經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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