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裏最糟糕的就是下雨和迷路,可最糟糕的還是被川汨給遇上了。果然山林裏還是下起了大雨,好在這是茂密的樹林。雖然雨下得很大,但大部分都被頭頂上的樹葉給遮住了,身上隻是有些濕潤。不過這是山林,潮濕的衣服長時間這樣也會讓人感冒,況且被雨水侵濕的還有地麵,現在稍不注意還會滑倒摔傷。


    這樣走了已經好幾個小時了,身上也逐漸開始濕冷,川汨已經感受到了身子越來越冷。可是她不能停,一旦身體停止運動,熱量少了,便會感冒發燒。在這裏生病,可不是件好事,最麻煩的是身上也沒帶藥。


    終於,在快要支持不住的時候,她看到了前麵有一個小木屋。川汨很快來到木屋前,她需要在這裏休息下避避雨,急需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她輕輕敲了敲木屋的門,好像沒人,而且木屋的門是掩著的。川汨輕輕把門推開,走了進去。裏麵很小,東西感覺都放得亂糟糟的,而且很大一股好似中藥的味兒。


    這時門口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你是誰?你在幹嘛?”


    川汨嚇了一跳,趕緊轉身迴道,“我好冷,我可以在這裏避避雨嗎?剛敲了門好像沒人,所以才……”


    川汨很快鎮定下來,仔細打量著這個人。一米七幾的身高,頭發很亂很蓬鬆,滿臉胡子拉紮的,身上還有一點點的臭味和屋子裏的那個藥味。能確認他就是屋主,他身上也是破破爛爛的,如果把他放在城裏大街上,說他是流浪漢也絕不會有人反駁。


    男人卻習以為常,輕聲道,“那你坐。”然後他趕緊在屋外牆邊拾了一些木頭進來,在屋內爐子裏擺放了一下便燒了起來。“你靠近一點,這樣可以把身上的濕衣服烤幹。雨停後,趕緊下山去吧。”


    這個爐子蠻可愛的,雖然髒髒的,但火燒起來很暖和。爐口接了一根管子,直接通到了屋頂。看來是排廢氣用的,免得屋內燒火產生的廢氣把人熏死。


    不過川汨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興許就是自己要找的人,等身子稍微暖和起來,便準備試探一下。雖然自己現在腦袋重重的很想睡覺,趁著睡著前,一定要問問他。


    “請問你是第五木林嗎?”


    男人怔了一下,又隨即在爐子上燒著熱水。


    川汨敢肯定,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想不到這麽容易就能找到他,“你怎麽躲到這裏來了?你跟我迴去吧。”


    男人道,“你臉上很燙,可能發燒了。喝點熱水趕緊休息一下吧。”


    川汨用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繼續道,“你知道嗎?現在陳之河住在精神病院很可憐……如果你真像傳說中那麽神的話,我想也隻有你能幫他了。”


    男人仔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女孩,“你是誰派來的?到底有什麽事?”


    川汨勉強道,“我是一個作者。我想寫這個題材的小說,為此我才從布大一路找來……我沒有惡意,我也希望……你能迴去……”


    這個男人低聲道,“你還是稍微休息一下吧。等雨停了,你病情好轉,就趕緊離開吧。”


    然後男人倒好熱水,給川汨送去,川汨卻已經支持不住昏睡了過去。


    川汨喘著粗氣,臉額發燙,看來她淋了山雨,已經感冒發燒了。這可不好,男人趕緊找了濕毛巾擰得半幹給她搭在額頭,希望能給她降降溫。


    就這樣,男人照顧川汨一直到晚上,可她卻一點也沒好轉。這可麻煩了,高燒一直不退會出大問題的。


    這時聽到川汨嘴裏嘀咕了起來,這可不行,已經開始說胡話了。男人正要背川汨下山求救,突然聽到川汨口中的詞,一下就震住了。


    為了確認,男人把耳朵貼在了川汨嘴邊。果然如此,川汨口中一直輕聲嘀咕道,“鏡子……鏡子……”


    男人大感不妙。10年前,陳之河同學的噩夢,也是口念“鏡子”不停……如今……這個陌生的女孩,又是如此。


    而且這個女孩提到布大,提到陳之河,那就是說10年前的事她應該也是略知一二了。此刻又來到這裏尋自己,這一定不是巧合。


    男人已經斷定,這女孩的高燒就算送到醫院也不會好轉的。隻能使用那種方法了,雖然已經很多年沒用了,若不救她,這個女孩將一輩子都醒不了。而且再這樣高燒不退拖下去,這個女孩會死的。


    男人趕緊看了川汨的後頸,果然有一爪印,這和10年前陳之河的情況類似。而且會這種方術的人應該不多,到底是誰在什麽時候給她施的術?眼下沒辦法了,先救人要緊。


    男人把川汨扶好,讓她在爐子邊的躺椅上睡好,並給她身上搭了件毯子。男人自己起身在背後一個櫃子裏拿出幾個小瓶,再拿出一個碗。將幾個瓶裏的粉末按照一定比例倒入碗中,然後把爐子上的熱水倒了一定的量進去。接著再攪拌均勻,神奇的事發生了。


    這碗裏的水變成了藍綠色,還發出一點中藥的味道,房間裏的藥味兒就是這個。碗裏還冒著藍綠色的熱氣,就像是來自奈何橋上孟婆的神湯一般恐怖、惡心。


    男人分出兩碗,稍微不那麽燙嘴便給川汨灌了一碗,自己也馬上喝下一碗。然後靜靜躺在川汨身邊,慢慢地,男人也開始有了倦意。


    …………


    這是一片荒郊野外的空地,四周的霧很大,周圍茅封草長的,而且朦朦朧朧,越是遠的地方越看不清楚。空地中間有一間很大的房子,雖然隻有兩三層高,但具體是兩層還是三層,居然因為霧氣看不太清楚。


    很是奇怪,周圍吹著無聲的風,吹著風居然還不能把霧氣吹散,這裏的確是有些不尋常。男人來到屋門口,門沒有上鎖,他推開門,走了進去,門忽然自動關上了。但男人卻顯得很正常,這裏麵隻是一個房間。然後看到這個布局,男人驚愕了一下。因為這個房間他曾經來過,而且印象很深……


    這是一間像臥室的浴室,四周牆壁都濕答答的,牆麵呈現出灰黑色。整個房間光線很暗,但也勉強能看清周圍。中間是一個髒兮兮的浴缸,裏麵有一指高的渾濁的水。而最拉扯眼睛的,卻是正門對著的那麵牆壁的正中央處有一個髒兮兮的白色款洗盆,上方是一麵橢圓形的鏡子。鏡子兩邊,款洗盆上燃燒著兩支白色的大蠟燭。


    男人進去沒一會,款洗盆裏的水龍頭自己打開了,裏麵流出幹淨的水,整個房間頓時沉侵在這嘩啦啦的水流聲中。


    這一幕是如此熟悉,10年前,在布大男生宿舍和陳之河獨處的那個晚上,也是這個場景。因為這件事讓這個叫第五木林的男人一生都發生了改變,那個夜晚,在陳之河夢中的點點滴滴第五木林當然記憶猶新。想不到在此時,在這個女孩的夢境中,又遇到了相同的情景。由此可見,這女孩來這裏一定不是偶然,背後一定有什麽秘密。說不定和10年前的事也扯上了關係,但現在,先把她弄醒才是關鍵。


    第五木林輕輕走過浴缸,來到鏡子麵前。鏡子裏麵清楚印著自己的臉,隨著燭光的閃爍,鏡子裏的自己光線也忽明忽暗。


    整個場景雖然和10年前陳之河那個幾乎是一模一樣,但有一處還是有些差別,而關鍵也在這。10年前鏡子前的蠟燭是紅色,而且越燒越短,在臨近蠟燭燒完時才發生了該發生的事。


    可是現在,蠟燭變成了白色,更神奇的是這都有一小段時間了,燃燒著的白色蠟燭居然沒一點變短。它依舊在那樣燒著,照理說這是不可能的,但在夢境裏,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關鍵是,事件觸發點是蠟燭的燃燒,此時的蠟燭沒一點衰減,那這女孩的事件的觸發點在哪?沒有事情觸發點便是死棋。這可不妙。


    而且鏡子前麵放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布大靈異社”。


    第五木林又環視了四周,仔細確認了周圍一切。的確和10年前一樣,幾乎是沒一點變化,難道觸發點還是在這對蠟燭上?


    於是第五木林蹲下身子,眼睛的視線和蠟燭燃燒的火焰齊平,再次仔細看著這兩隻蠟燭。還是那樣,沒一點衰減。


    蹲了好一會,第五木林的腿稍稍有些發麻,於是他稍微站起來緩解腿部的酸麻。但是!就在他站起來的瞬間,鏡子裏的他已經不是他了,鏡子裏的人變成了川汨!換做是其他人,早就被這場景嚇死了,可第五木林雖被嚇了一跳,心髒也跳得稍微快了點,但很快他就穩住。因為他知道,這就是這個女孩子事件的觸發點。


    他仔細看著鏡子裏的川汨,鏡子裏的川汨也很認真地望著他。唯獨,鏡子裏的川汨看起來麵無表情,隻是很專心地看著第五木林而已。


    第五木林念叨著,“男左女右……”突然他左手拿起款洗盆右邊的那支蠟燭,稍微傾斜,把剛燒出來的蠟滴在自己右手上。鏡子裏的川汨還是那樣傻站著,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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