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什麽時候傷到的?”薑綺蘭望著傷口喃喃自語。


    不過轉念一想,昨夜她是在給林羨淵縫製新衣的當中困睡了的,興許是那個時候不小心被針尖劃到。


    她這般想著,轉頭看了看櫃子上早已被林羨淵收起來的針線籮筐,一邊自嘲自己的笨手笨腳,一邊去桌前吃早飯去了。


    她來到院子裏,婆婆正在院子裏澆菜。


    “你醒了。”婆婆拍掉手上沾的泥土,側目看向薑綺蘭,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但目光帶著幾許忽閃。


    薑綺蘭並沒有發現婆婆眼神的不對,隻是感慨婆婆連自己晚起都沒有責備:“娘,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婆婆歎了口氣:“你累了就好好休息。”


    “不累。”薑綺蘭搖搖頭“娘,我幫您吧。”


    她走過去,想要接婆婆手裏的水瓢。


    但婆婆卻抬起粗糙黝黑的大手朝她用力擺了擺:“不用,你去歇著,剛好我要出門一趟。”


    說罷,便把瓢往水缸裏麵一丟,雙手在上衣的衣擺上反複蹭了幾下,抓起一邊的竹籃往前院走。


    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林羨淵從門裏走了出來,兩人撞了個正麵。


    “娘,記得買些蓮蓉糕來,綺蘭愛吃。”林羨淵溫聲囑咐道。


    和平常一樣的語氣神情,婆婆不知為何卻打了一個冷戰,肩膀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仿佛著了邪似的,婆婆抱著竹籃向後退了一步,拉開自己與兒子之間的距離,拘謹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行,知道了。”


    “謝謝娘。”林羨淵始終如一的溫和。


    婆婆卻再沒多看他一眼,加快了腳步,匆匆走了出去。


    “娘這是怎麽了?”薑綺蘭把剛才的一幕看了個真真切切,她再遲鈍,也該發現婆婆的反常。


    可是林羨淵卻絲毫不擔心:“娘她不久前生過一場大病,好了之後就容易受驚,大夫說是什麽年紀大了心血不足,好好養養就行了。”


    “那還是別讓娘出門了,換我去買東西吧。”薑綺蘭憂心道,說著就要往外追。


    林羨淵拽住她手腕:“你身子才是要緊,就留在家裏吧,可別累著。”


    薑綺蘭盡管不再堅持,但心下不由納悶,婆婆看起來明明不太好,可林羨淵不僅絲毫不慌,反而過分關心她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人。


    還說什麽“身子要緊”,實在想不通。


    一上午的清閑,薑綺蘭再抬頭看時,太陽已經快要到頭頂了。


    趁著婆婆還沒迴來,薑綺蘭打算先去把廚房收拾一下。


    剛進廚房,就看見灶台上擺著一個碗,似是洗過了放在灶台上晾幹,薑綺蘭順手把碗拿起來準備收在架子上,無意間撇到那碗沿上沾著些汙漬。


    她湊近細看,那汙漬呈黑褐色,略微帶了些紅,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竟然還散發著一些淡淡的腥氣。


    她皺了皺眉頭,她想不出這個碗裏曾經裝了什麽東西,但這個味道實在是讓她不太舒服。


    正疑惑間,手裏的碗突然就被誰奪了下來。


    “啊?”薑綺蘭嚇得叫出了聲,定睛一看原來是婆婆,“……娘,您怎麽突然……”


    婆婆把那碗丟進水池子,轉過身來埋怨似的看了薑綺蘭一眼:“你怎麽不去歇著,跑廚房來了?”


    “媳婦就是看這碗好像沒刷幹淨。”薑綺蘭解釋道。


    婆婆睞了池子裏的碗一眼,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複雜:“我來洗。”


    薑綺蘭抿了抿唇角,忍不住好奇還是開口問道:“娘,這碗裏之前裝的什麽啊,我怎麽覺得這味道有點怪。”


    但是婆婆把碗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否認道:“什麽怪味兒,我沒聞到。”


    薑綺蘭有些懵:“可是我真的聞到了。”


    “好了,你快出去吧,這次娘來做飯,再耽誤下去要來不及了!”


    容不得薑綺蘭繼續問,婆婆就連推帶搡地把她從廚房推了出去。


    隨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中午,婆婆做了好大一桌子菜,有雞有魚,還有薑綺蘭最愛吃的蓮蓉糕。


    香氣早已飄滿整個飯廳。


    薑綺蘭本還在為婆婆把她轟出廚房心生鬱悶,上了桌,氣頓時就消了一半。


    “兒媳婦,快多吃點。”婆婆把碗筷送到薑綺蘭麵前,“嫁到我們林家,是委屈你了。”


    “娘,兒媳婦不覺得委屈。”薑綺蘭笑道。


    其實按薑綺蘭的性子,就算有什麽委屈,也不會擺到麵上來說。


    她作為家裏名義上的長女,家教頗嚴,母親溫和內斂,從小就教導她做女人要溫柔賢良,父親更是注重禮義廉恥,這讓本就生性靦腆的薑綺蘭長成了標杆榜樣般的傳統女性。


    這輩子她就隻有反抗過父母一次,就是要嫁給林羨淵這件事。


    如今得償所願,相公努力,婆婆又寬容,不挑事,她還有什麽好委屈的?


    婆婆往薑綺蘭碗裏夾了一大塊魚。


    這時林羨淵也走了進來,挨著薑綺蘭坐下,邊吃邊同她有說有笑。


    滿桌的和諧讓薑綺蘭不由覺得自己是可以一輩子都這樣簡簡單單地幸福著。


    但奇怪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甚至連薑綺蘭自己都找不出理由來解釋和無視這些奇怪之處。


    那頓豐盛午飯之後的好幾天裏,婆婆都是變著花樣地給她做好吃的,每次都生怕她吃得少了,一直給她的碗裏加菜。


    除此之外,每天晚上也是雷打不動地煎藥給她喝,而她也困得越來越早,甚至是喝完藥不過一刻鍾就困意來襲早早睡去了。


    更可怕的是,每天早上起來,她的手臂或者手腕上,都會出現奇怪的傷口,細長一條,隻泛著隱隱的紅色,殘留一點點痛感,蛛絲一樣纏繞著她敏感的情緒。


    她問過林羨淵,但林羨淵每次都說可能是不小心被床上的木刺劃傷了。


    為此她還專門找來節節草把床架子裏外都打磨了一遍。


    可傷口還是會在第二天早上繼續出現。


    “相公,你說我是不是遇鬼了。”一日清晨,薑綺蘭忍不住再次問了林羨淵。


    而這次,林羨淵沒有再用床架子上有木刺這種理由搪塞她,卻是一臉嚴肅地拉著她的手坐在了床邊。


    “娘子,其實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林羨淵神色凝重,看似十分猶豫。


    “相公,有什麽話你盡管說就好。”薑綺蘭按下心中忐忑耐心問道。


    林羨淵歎了口氣,言辭閃爍:“其實,娘子你……每天晚上入了三更都會起來一次。”


    “三更?起來一次?什麽意思?”她被林羨淵這話弄得摸不著頭腦,“我晚上從不起夜的啊。”


    “不是……”林羨淵努力解釋,“我是說,娘子你可能是在……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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