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斯看了鮑伯一眼,從通訊軍官手中接過話筒。


    “‘大狗’,你麵臨的對手比情報裏描述的要厲害的多,所以我們的情況不很樂觀,你還要主動進攻嗎?結束。”


    “大狗”是第十六特勤聯隊指揮官喬.史密斯中尉的外號,他來自第二十五輕步兵師,經過軍方和情報部‘門’的篩選進入第十六特勤聯隊,是在2001年的9.11事件之後的第二天就進入阿富汗作戰的首批美國現役軍人之一。對本.***的抓捕讓第十六聯隊無數次地出入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的群山之中,幾年之中讓喬.史密斯積累了豐富的作戰經驗和知識,盡管第十六聯隊的組成始終在變化,但隻要到了喬.史密斯手裏,不管什麽人都能夠變成勇猛的戰士。


    盡管瓊斯的官階比喬要高,但他聰明的地方就在於,他知道什麽時候讓喬放手指揮。


    “長官,我想知道他們厲害到什麽程度。結束。”


    看了一眼鮑伯,瓊斯猶豫了一下又舉起話筒。


    “我隻能說,他們幾乎跟你們一樣‘精’銳。結束。”


    “那就是說,中情局帶來的還是個傻‘逼’任務,長官。但隻要對麵不是火星人,我和我的部下就能夠狠狠地踢他們的***,所以我堅持開始地麵攻擊,地麵的機組在等我們營救。”喬在狂風中不得不提高原本就很高的嗓‘門’。“另外我也恨這種在高空漂浮的滋味。結束。”


    “請求得到允許,‘前鋒’一號。結束。”


    “好的,上帝保佑步兵。結束。”


    在這句話的結尾喬用的是“out”而不是“over”,表示他不再需要瓊斯的迴應。在軍方的無線電通話中,“out”、“over”、“roger”和“ilco”這些都表示結束的詞卻代表著不同的意思,所以不能隨意使用。


    瓊斯搖著頭放下手裏的話筒。


    這是個幹脆利索的肯塔基夥計,盡管中情局語焉不詳的任務很有可能會把他送上絕路,但他的表現仍然非常職業。同時,冷靜下來的瓊斯也意識到,在那裏出現的東西對白宮來說一定意味著什麽,否則軍方不會同意拿這些‘精’銳軍人的生命去冒險。不是說軍方有多麽高尚,而是說這樣做能不能得到跟這些‘精’銳軍人同樣的價值。


    他沒有更多的兵力可以運送,但他可以向全師的空中騎兵們發出一個誌願執行任務的命令,以征集願意麵對未知的防空火力出動執行戰鬥任務的駕駛員。最重要的是,經過戰火考驗的第十六聯隊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指望,最壞的情況下他們也可以堅持到地麵部隊的到達。


    快反部隊當然不希望要在這裏停留到美國人的地麵部隊到達。


    打掉一架“阿帕奇”的代價是兩死一傷,在無線電中得知陣地上還有人活著,ace自告奮勇去把傷員接迴來。他駕駛著吉普車在山穀裏行駛,借助兩邊的峭壁掩護,成功地救迴了那名傷員,他被碎石打得遍體鱗傷,卻奇跡般地保住了‘性’命。


    “幹得漂亮。”羅‘門’由衷地對一號指揮官豎起了大拇指。


    “如果先幹掉運送兵員的‘鋪路鷹’就更好,現在敵人一定有所警覺。”一號不無遺憾地拳頭敲打著掌心。“如果不能出其不意的話,整個戰鬥就算失敗了。”


    恐怕現在言之過早。羅‘門’倒覺得先打下‘阿帕奇’是比較好的結果。這場戰鬥不可能速戰速決,敵人的支援越少就越好,快反部隊的裝備對第十六特勤聯隊來說占有優勢,如果沒有裝甲車,那麽他們能夠依賴的就隻有“阿帕奇”和“鋪路鷹”。快反部隊的戰術很好,到現在為止,他們隻***了一個陣地,這無疑會讓其它駕駛員疑慮重重。如果接下來再能夠打掉一架直升飛機,那麽就可以實施計劃的下一階段了。


    “我們也可以參加戰鬥,起一些牽製作用什麽的。”羅‘門’伏在一號身邊,借著筆型手電看著一號的地圖。“這附近仍然有些地方可以成為登陸場,我們可以趕過去為你的戰鬥小組做偵察。”


    一號不解地看著羅‘門’。


    “按照你的計劃,你們這些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讓你們參加戰鬥。”


    “隻要我們堅持到了計劃裏的那一步我們才是重要的,在這之前,我們跟你們一樣都要參加戰鬥。”羅‘門’微笑地看著一號。“要是你們頂不住,哪裏還來的下一步計劃。”


    “這個你盡管放心,我們就是來執行一個自殺任務,隻要你們能夠成功。”一號的表情很嚴肅。“命令中說,要有確定的把握能夠炸掉這批物資。我沒看到你們有這個準備。命令中還說,如果你不打算做這個準備,那我就得接手。”


    羅‘門’看著一號,並且看到了他眼中的堅持。


    “命令對你來說比什麽都重要?”


    一號也看著羅‘門’。“對你來說就不重要嗎?”


    羅‘門’看著他足足有幾秒鍾,然後輕輕點頭。


    “命令就是命令,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哪怕你們要執行的是一個自殺任務,你仍然認為命令就是命令?”


    “整個部隊暫時隻有我知道這一點,我很清楚我們要做什麽。我隻希望你也清楚你們該做什麽。”一號堅定地點頭。“如果我們真的迴不去,你就更應該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他隻差要明白地說出來,他要用這二十人的‘性’命來換取這個計劃的成功。當然,快反部隊的指揮官很聰明,他知道向羅‘門’這些人施加壓力該用什麽辦法。


    伏在地圖另一邊的ace卻沒有羅‘門’那麽善解人意。


    “我很清楚我們要做什麽,但這跟你們迴不迴得去沒有什麽關係。”ace反感地看著一號。“這不是一迴事,它們之間沒有一點因果關係,你這樣把兩件事聯係在一起讓我很不爽。難道你以為最後可能獻身的隻有你們?”


    一號吃驚地看著ace。


    “你去做必要的準備。”羅‘門’給ace的命令及時打斷了兩個人的‘交’流。“一號說得對,反正我們都要做這個必要的準備。”


    “物資沒有送到目的地跟把它銷毀有什麽分別?對我來說都是任務的失敗。”ace這迴看著羅‘門’。“你怎麽了?你真覺得有這個必要?”


    “區別就是不能讓它們落到美國人手裏。”一號搶先迴答了這個問題。“這也正是可能會有這麽多人要為任務而犧牲的原因,衡量一個任務的標準並不是隻有成功和失敗。”


    “現在你算是政委了?”ace嘲笑地看著一號。


    “現在你該去做準備。”羅‘門’打斷了ace,然後加重了自己的語氣。“按照計劃。”


    ace勉強把後麵的話咽了迴去,不滿地看了一眼羅‘門’,跳起身向山‘洞’跑去。隻要有足夠的炸‘藥’,把一個這種尺寸的鐵箱子破壞並不算困難,但要把裏麵的東西也毀掉,就需要ace這樣的爆破專家。


    直到看見ace把吉普車上的炸‘藥’帶進山‘洞’,羅‘門’才轉過身來。


    “我和我的人去建立一個可以唿應你的戰鬥隊的陣地,這樣我們就有了一個簡單的三角防禦,不管敵人從哪邊來都會受到夾擊。我不同意你說的自殺任務,一旦我們消滅了這夥敵人,我就要你和你的人立刻離開。這個任務根本不需要有人去自殺。”


    一號看著羅‘門’點頭。


    “沒人願意承擔一個自殺任務,但在你不能確定結果之前,我們必須得做這樣的準備。”


    羅‘門’向一號伸出手。


    “迴頭見。”


    一號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忽然笑了笑。


    “你真的認為我們還有再見麵的時候?”


    “當然,我們都很健康,都還能活很長時間。”羅‘門’沒有縮迴手,而且笑得很親切,很真誠。“相信我,情況雖然不如人意,但是咬咬牙就過去了。”


    一號被他的樂觀所感染,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那麽,迴頭見。”


    羅‘門’和馬西北迴到吉普車前,從車上取下自己的裝備。除了ace的機槍外,他們的武器事先都以塑料薄膜密封,不然在這樣的風沙天氣裏很難為武器做常規保養。羅‘門’還是用他的m-14步槍,背包裏還裝著拆開的mk18,而馬西北則還是他的m4a1和卸去了槍托的貝奈利超級90霰彈槍。不過他的是短槍管型,隻有四發子彈的容量。


    “你真覺得在這個場麵裏這支霰彈槍會有幫助?”


    看著馬西北給霰彈槍壓上子彈,羅‘門’終於忍不住問他。


    “那你的卡賓槍呢?”馬西北頭也不抬地問他,又給霰彈槍側麵的彈托上裝滿子彈。“如果你連放一槍的機會都沒有的話,那麽即使一把槍對你來說也是多餘的,可如果你有機會開槍,那麽多帶一把又有什麽壞處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習慣。


    即使是特戰人員,也有自己的偏愛甚至是‘迷’信的行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多帶一支武器在身上對一次戰鬥很可能沒有任何幫助,而更多的時候可以不發一槍一彈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但問題不在這裏。對有些人來說,隨身多帶一件武器在心理上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更接近於一種“能夠得到多重保護”的心理暗示,而關於武器的‘交’流在戰鬥前也不過是為了放鬆自己的情緒。


    讓羅‘門’感到有點不自在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馬西北居然一下子說了這麽多話。


    “我敢說,你今天忽然這樣多愁善感肯定是有原因的。不過你的話很有道理。”


    馬西北沒有迴答。壓完子彈後,他又在挎包裏塞了幾顆手榴彈。


    “以前總是趙三紅喜歡多帶一些手榴彈,在我們隊裏沒有人比他投得更遠。”馬西北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轉過頭來看著羅‘門’。“我是想說,要是這個時候他們在這裏就好了。”


    這是“雷霆”行動之後,羅‘門’第一次聽到馬西北說起以前的戰友,而且語氣很平靜。羅‘門’一直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但現在看起來馬西北似乎比他還要冷靜。他是唯一一個羅‘門’所見過的、真正不會衝動的人。不過,今天他突然說了這麽多話讓羅‘門’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沒有人喜歡反常,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他們在這裏。”羅‘門’最後檢查了一下手槍,把它‘插’迴到‘腿’邊的槍套裏,然後轉過頭看著馬西北,臉上的表情說明他很認真。“每次行動的時候他們都在身邊保護我們,這一次也不例外。相信我,因為除了我們身邊他們沒什麽地方好去。”


    馬西北看著羅‘門’,慢慢在嘴邊綻開一個微笑。


    “說得對,這就是為什麽我們這麽幸運的原因。”


    羅‘門’拉下夜視儀,綠‘色’的視野裏,馬西北的麵目清晰可辨。他忽然想起照明彈突然點亮時戴著夜視儀是什麽感覺。


    “我拜托你一件事,‘兵蟻’。”羅‘門’又推開夜視儀。


    “沒問題。”馬西北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背包。


    “你能不能別一次說這麽多話?”羅‘門’想了想,決定還是要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你突然說這麽多話讓我感到心驚‘肉’跳。”


    馬西北注意地看著羅‘門’。“因為這很反常?”


    羅‘門’笑了笑。“你看,你自己也知道是怎麽迴事。”


    馬西北背起背包,然後也笑了笑。


    “這並不反常,‘蜂鳥’。一個人不愛說話隻是因為他覺得有些話不需要說出來,但需要的時候,他也能滔滔不絕。”


    羅‘門’戒備地看著他。“你是說像ace那樣滔滔不絕?”


    “不,我跟ace不一樣。”馬西北忽然又變得麵無表情。“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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