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羅‘門’的表情,薩莎已經知道他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當他們轉過大街後,把車子停在路邊,薩莎關切地看著羅‘門’。


    “我們要不要再繞一圈?比如說過兩個小時,那樣他們也許不會注意到我們是第二次經過這裏。”


    羅‘門’搖頭。“我相信他們不會這樣粗心。另外,那幾座房子外麵都有攝影監視,就算找到是哪座也沒有用處。我們沒辦法接近。”


    他望著車窗外麵出神。


    薩莎輕輕地‘摸’著他的手。這隻手很粗糙,在指關節上還有剛結好的血痂。


    “好好想想,他們叫你來就是因為你擅長這個。”


    羅‘門’沒有說話。如果他把剛才的***當作一迴事的話,那麽現在薩莎的話就會讓他感到無法拒絕。他很清楚秘密特工的特殊伎倆,讓他和薩莎易地而處,他多半也會用這樣的辦法來讓對方放鬆身體和心情,所以他並沒把薩莎的鼓勵當成一迴事。


    但就象薩莎說的,人們叫他來就是因為他擅長這個。如果他成功,會有很多人受益。隻有能夠讓更多的人受益,他才不會因為讓少數人受難而感到內疚,他才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行動當中去。


    當目送羅‘門’進入機場的安全通道後,安念蓉就沒有過平靜的時候。


    這次行動其實並沒有經過最高決策層的磋商和同意。如果那樣的話,時間就會被‘浪’費在彼此之間的溝通上。不管承認不承認,在最高決策層中大多數人都會在對美國采取的行動上采取克製的態度。的確,美國人擁有在世界範圍內來說都是最先進最強大的技術和力量,但這並不意味著別人就得無條件屈服。事實上正是中國人自己的克製才讓美國人更加肆無忌憚。


    對於美國這種國際流氓,這種態度已經被證明是不可取的。


    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拿著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杯咖啡,安念蓉等待著“老鷹”的通訊。她是和“老鷹“一起成長起來的,也完全了解她的背景身世,所以她完全信任“老鷹”。但羅‘門’呢?雖然那也是她最信任的人的推薦,可羅‘門’眼睛裏有些東西叫她覺得不安。


    那是一種遊移的、難以捕捉的銳利眼神。


    每當這樣的眼神在他眼中亮起時就會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就好象是一輛載重汽車,不,是一列動力十足的高速列車失去了控製、迎麵撞過來一樣。現在安念蓉明白了羅‘門’在自己部隊中的處境。他是一架威力巨大的武器,但當這武器有可能對自己人開火時,那他的巨大威力就變成了巨大的危害。


    電話響起來,她看也沒看就放到耳邊。


    這是她父親打來的,詢問安念蓉有沒有開始約會。安念蓉耐著‘性’子敷衍了他幾句,詢問了妹妹安小蓉的情況就掛掉了。連續三十多個小時她都沒有好好休息,再這樣下去,自己就先要頂不住了。安念蓉疲憊地靠在自己的椅子上。


    “老鷹”終於發來了信息。


    “已經找到小鳥,希望小鳥能夠自由行動。”


    她撫平身上套裝的褶皺,開始在辦公室裏踱來踱去。


    羅‘門’和薩莎已經找到了林永泉的藏身之處,但是無法下手,所以他們希望能夠把林永泉從藏身的地方引出來。根據這個安全屋的地址和中情局的慣例來看,隻有在“安全屋”被警告的時候才會為林永泉更換住所,而在找到新住所前,很有可能會先把他轉移到華盛頓美軍海軍基地、置於海軍陸戰隊的保護之下。


    安念蓉有些猶豫。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很有可能”、“慣例”這些東西上,那不符合情報工作的原則。不過前輩們也告訴過她,在有些時候,而且很可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人們也必須要賭一下自己的運氣。但不管是按照原則辦事還是孤注一擲,最要不得的就是猶豫不決。


    安念蓉走到鏡子前補了下淡裝。套裝上衣看上去還算得體,就是裙子的情況有點糟糕。她用力撫平那些皺褶,考慮著要不要從現在就開始健身。


    林永泉的叛逃至少證明了兩件事,第一,美國人很早就已經開始對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做工作,而林永泉的成功無疑是給了中國情報機構重重的一擊;第二,在國家情報係統內部就有間諜,不然不可能連林永泉失去控製都無法察覺,而且沒有事先發出警告。這樣看起來,要把一個消息傳達給大洋對麵並不困難,困難的隻是如何讓這個消息看上去象真的一樣。


    現在宋非參與負責林永泉事件的處理。因為林永泉是從香港出境的,所以他帶了一隊人在香港辦公,試圖從林永泉最後接觸到的人查出更多的線索來。


    當他走進宋非的辦公室時,宋非的小組正在開會。對林永泉事件的來龍去脈已經追查得差不多,可宋非就是這樣一種人,總想要在海綿裏多榨出一滴水來。


    宋非從眼鏡上用泛著血絲的眼睛打量著她。


    “你看上去好象比我的情況還糟糕,為什麽不多休息一下?”


    安念蓉伏到他耳邊。“林永泉現在在賓夕法尼亞大街上的某個房子裏。”


    宋非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警惕地看著安念蓉。


    “你的消息是從哪裏搞來的?”


    安念蓉看了看房間裏的幾個人,其中有一兩個她能夠叫出名字來。


    也許間諜就藏在這些人中。


    “前兩個問題我可以迴答你,可第三個問題麽,恕難奉告。”


    宋非還是從眼鏡上麵看著她。“你告訴我這個消息的用意是什麽?”


    安念蓉無辜地眨著眼睛。“我想幫你的忙嘛。”


    宋非盯了她足足有幾秒鍾的工夫。


    “要是想要這樣的情報,我自己也能夠搞到。搞掉林永泉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而且現在也不知道他吐‘露’了些什麽內容,有多少人會為此遭殃,因此很多人都已經轉入休眠。因此我們麵對的困難就更多。我知道你自己有一套小班底在那邊活躍,但你沒辦法活動,所以我的忠告是,讓我來處理這件事。”


    辦公室裏的目光都停留在安念蓉的身上。


    “林永泉是一顆核彈,一旦引爆,後果就不堪設想。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樣,不立刻解決他的問題,我們的局麵就會倒退二十年。那是多少人的苦心經營啊,宋叔叔,我們承受不起這樣的損失。”


    宋非有點意外地看著安念蓉。


    他比大多數人都了解安念蓉,知道她聰明、爭強好勝、在什麽事情上都有種不服輸的勁頭,但他還沒有發現安念蓉還有著一種在男人身上也不多見的魄力。就比如現在,不是沒有人讚同對林永泉下手,但沒有一個人的態度有這位年輕美麗、舉止雍容的‘女’人堅決。


    宋非自己也點上一根煙,說話的速度放得很慢。


    “我可以派一隊人馬到那邊去解決了林永泉。但這樣做等於是向中情局宣戰,我不敢說後果會怎樣,但肯定不會比林永泉造成的損失小,而且這行動還未必見得能夠成功。好在我們手裏還有牌可以打,如果我們的人***身份,至少我可以保證他們的安全。”


    安念蓉還要再說些什麽,宋非不耐煩地製止了她。


    “現在這還是我和歐美司同誌的問題。你看看這些同誌,在這些事務上,他們哪一個不比你更有經驗和能力?我向你保證,如果我們需要幫助,那我第一個就會去找你,好不好?現在你先迴避一下,讓我把這個會議主持完。”


    歐美司的主任南明濤向安念蓉表示歉意地報以微笑。


    不過安念蓉並沒有感到尷尬。


    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如果中國方麵已經知道了林永泉在哪裏,那麽美國方麵也一定會知道中國方麵已經找到了叛徒的下落。並不是說在這個房間裏就有中情局的間諜,但整體來看歐美司就沒有那麽純潔,可以說是安全局內部最令人頭疼的部‘門’。而且很多跡象都表明,隱藏得最深、造成最大危害的間諜就來自這個部‘門’。


    為了確保美國方麵能夠得到消息,她還會通過別的渠道把這條消息傳過去。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所有的努力全都為了這樣一個結果,安念蓉要讓那些小看她的雄心壯誌的人知道,她有能力解決最棘手的問題。


    羅‘門’和薩莎已經確定好了伏擊地點。


    從林永泉現在的住處離開,不管是出發到美軍海軍基地還是到華盛頓西區,都會經過賓夕法尼亞大街跟第十七街‘交’叉的路口。這是一個三岔路口,汽車到此不是轉左就是轉右,是個伏擊的好地點。


    羅‘門’和薩莎爬到一座五層建築物的頂部,架設好m-24步槍,然後用毯子偽裝了‘射’擊陣地。在事先帶上的一個廢輪胎上重新試過‘精’度以後,兩個人並排躺在毯子下稍事休息。


    薩莎把頭貼在羅‘門’的‘胸’口上。她的動作是這樣自然,好象他們之間已經認識了很久。羅‘門’枕著自己的手臂,靜靜地唿吸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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