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趕緊上前拉住羅門。羅門儀表堂堂,身材高大,怎麽看丘玉堂都不是人家的對手,剛才大家喝酒聊天的時候,羅門一直對她有禮貌地獻殷勤,所以她覺得羅門是喜歡她的,希望羅門能夠看在自己的麵子上放過丘玉堂。這種地方有規矩,小姐可以串台,但那要客人點頭,不然的話,客人要是鬧起來,小姐也會跟著遭殃。


    她一邊拉著羅門賠笑,一邊給丘玉堂使眼色,讓他趕緊離開。丘玉堂想走又不走,小眼睛在鏡片下死死地盯著羅門。羅門要的就是這個場麵,他一把推開許靜,當胸抓住丘玉堂,扯著他往外麵走。在這種地方動手沒有什麽好處,每間房裏都有隱蔽的攝像頭,真要動上手,很快就會有看場子的保鏢衝上來。羅門用一根手指就能對付這個養尊處優的情報販子,但他想看的不是丘玉堂的身手,而是丘玉堂的膽氣。他沒有時間去跟丘玉堂互相熟悉,所以才用這種簡單直接的辦法接近丘玉堂,在最快的時間內對這個人了解得越多越好。


    丘玉堂幾乎是被羅門拎到大街上。領子被緊緊地抓在羅門的手裏,丘玉堂差點要喘不過氣來,這讓他連最後的一點勇氣也都已經喪失,好在這個時候許靜也不在身邊,丘玉堂抱著羅門的手臂直喊抱歉。


    跟想象中的一樣,這家夥是個軟蛋,小小的虛張聲勢就能嚇他個失魂落魄。


    羅門放開手,冷冷地看著丘玉堂。丘玉堂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精致的名片,遞到羅門的麵前。“這是我的名片,剛才打擾了先生的雅興,改天我一定請你吃飯賠罪,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羅門拿過他的名片,裝作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然後眼睛一亮。


    “丘玉堂丘先生?泰德科技?”


    丘玉堂貌似謙恭地點點頭。“正是敝人,還沒請教這位先生尊姓大名啊。”


    羅門也拿出自己的名片,丘玉堂就在路燈下仔細看了看。


    “‘先鋒科技諮詢公司’,司馬蒼司馬先生?”丘玉堂看完,臉上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原來還是同行,這可是不打不相識了。”


    羅門連忙向丘玉堂伸出手,滿臉堆笑。“久仰丘先生在業內的大名,沒想到見麵卻是在這麽個場合下,真是慚愧,還請丘先生對剛才的事情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丘玉堂沒想到這個叫司馬蒼的人前倨後恭,神態突然來了個大轉彎,一顆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神態也恢複了平日的從容。


    “司馬先生不用客氣,這件事情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咱們這就算了吧?”


    這就算了?咱們可才是剛剛開始,羅門心中冷笑。


    這個時候,夜總會的保鏢已經跟了過來,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麵無表情地把兩個人圍住,王娜娜帶著麵色蒼白的許靜跟在後麵。


    這裏的規矩,客人就是再不上道兒,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不能得罪,尤其是還沒有摸清楚客人路數的時候,而且現在人已經出了會所,按規矩這也不再是會所該管的事情,但丘玉堂是這個會所的常客,再加上許靜是王娜娜手下的紅姑娘,所以王娜娜才會特別關心她。


    雖然還沒來得及問過許靜,但王娜娜冷眼旁觀,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常在歡場,爭風吃醋的事情看得多了,隻有女人才能讓膽小怕事的白領階層有打架這麽大的勇氣。再說,在這種地方還能出些什麽別的事?


    不過羅門把丘玉堂搞得這樣狼狽,讓王娜娜倒是覺得很解氣。台灣人有錢,可就是小氣的毛病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而這個年輕人出手闊綽,比起丘玉堂來大方得多;丘玉堂跟許靜相好以後,不讓許靜做這做那,許靜反而賺得比以前少了,連帶著王娜娜也少了不少收入,雖然王娜娜家底殷實,根本不在乎這幾個小錢,但出來混的,靠的不就是這個財源,丘玉堂斷人財路的做法實在是犯了江湖大忌。


    “靜靜,怎麽鬧成這樣,連自己的朋友都照顧不好,不是叫客人看我們的笑話。”王娜娜的聲音不高,可她常年帶領上百名小姐,神態間也自有一股威儀。“你先去帶丘老板去洗一洗,迴頭再來跟司馬先生道歉。”


    許靜知道這是媽咪叫她先把丘玉堂帶走,至於等下迴來道歉的,肯定就是隻有許靜一個人,這是為了防止接下來的局麵無法收拾。


    王娜娜轉向羅門,臉上立刻堆起一個風情萬鍾的微笑。“司馬先生,真是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是我。”羅門連忙拉住丘玉堂的手臂,然後對王娜娜解釋道。“今天我跟丘先生是巧遇,誰也沒有得罪誰,談不上什麽道歉不道歉的,倒是給你添麻煩了。”


    王娜娜冷冷地看了一眼許靜,顯然對她惹出來的麻煩表示不滿。許靜嚇了一跳,走到丘玉堂身邊,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低頭不說話。


    丘玉堂來到王娜娜麵前。“這是我惹出來的麻煩,看在我的麵子上,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


    “就這麽算了?”王娜娜的眼睛在羅門身上瞟了一眼。“丘先生,不是我不講道理,不給老主顧麵子,可大家都是來玩兒的,你不能光由著自己的性子樂,就讓別人不痛快是不是?這個會所全靠朋友賞麵兒才這麽有人氣,人人都來這麽搞一下,我的生意還做不做?你跟靜靜相好我不管,但要是耽誤了正事,那你最好把靜靜領迴家,我這裏可供不起這麽一尊菩薩。”


    這番話把丘玉堂和許靜都弄得很是尷尬。丘玉堂的確是喜歡許靜,但還沒考慮要包養她,許靜對此也是心知肚明,要是王娜娜真的把她趕走,那可就是斷了她的財路了,雖然她也認識一些有錢人,但沒了王娜娜這棵大樹撐腰,她在這一行還能做下去嗎?


    她求救地看著丘玉堂,丘玉堂的臉色半紅半白,捏著眼鏡腿兒不知道該說什麽。丘玉堂自視甚高,一向以大金主自居,要他在這裏當著這麽多人跟王娜娜低聲下氣地說話,一時間還有點下不來台。“輝煌年代”是上海頂級的高檔會所,背景雄厚,像丘玉堂這樣的人物,給麵子就叫一聲老板,不給麵子就什麽都不是,王娜娜也是要借此機會敲打敲打許靜,免得她有所仗恃而不聽自己擺弄。


    羅門暗自佩服這女人的本事,連忙出來打圓場。


    “這完全是一場誤會,媽咪,我和丘先生之間沒有一點問題,跟許小姐也玩得很痛快,而且我正要請他們一起出去宵夜,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吧。”


    王娜娜走到羅門身邊,給他整理拉扯中皺成一團的西裝,眼神和聲音裏都帶宛若有情的甜膩。


    “你看這是怎麽鬧的,挺好的西裝給扯成這樣,司馬先生,明天我陪你再買套新的去。”


    羅門脫下上衣,順手甩給一個保鏢。


    “不過是件衣服,沒什麽大不了,但今天要是不能請丘先生吃飯,那我才不高興。”


    王娜娜寬慰地拍了拍羅門的胸口,用通話器裏通知孟雲快點出來,然後轉向許靜。


    “那就去跟兩位老板吃飯吧,要聽話。看人家司馬先生多通情達理,這次的事情就這麽算了,你以後多長個心眼,年紀也不小了,別什麽事情都心裏沒個數,日子過得一團糟,媽咪還能照顧你們一輩子?”


    等孟雲拿了自己的提包出來時,丘玉堂正安慰著眼眶紅紅的許靜。羅門問他要去什麽地方吃飯,丘玉堂表示自己還有客人在場,委婉地謝絕了,並且告訴許靜迴家去等自己,這下連孟雲看著丘玉堂的眼神裏都充滿了鄙夷。


    許靜一跺腳,拉起羅門的胳膊。“司馬先生,我跟你去宵夜,完了我請你喝酒。”


    羅門故作遲疑,看了一眼丘玉堂。“這個,恐怕不好吧?”


    孟雲也拉住羅門的另一隻胳膊,緊緊地抱在懷裏。“還有我一個,咱們不在外麵喝,到我家裏去喝。老丘,到時候我可不送靜靜迴家。”


    丘玉堂看著許靜,臉色更加難看。


    “告訴我地址,迴頭我過去接她。”


    孟雲笑了起來。“我家的地址怎麽會告訴你,靜靜不吃醋我還怕你來騷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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