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會議室裏,自專案組成立以來第一次的全局領導班子列席的迴憶,與會人員麵麵相覷緘默無語。


    混雜著二手煙嗆人味道的整個會場鴉雀無聲,現場的每個人都生怕因為自己多說一句話而鬼上身一般的小心…


    看著現場的尷尬氣氛,林飛和小白交換了一個眼神,在經過局長的默許後,小白打破了沉默開始發言:“各位領導,在此機會,我代表專案組將丁曉雨係列兇殺案的進展情況向各位領導匯報一下,也懇請各位領導批準我們對犯罪嫌疑人采取進一步的措施,去年8月6日,申江集團副總丁曉雨在西郊紫竹公館遇害,緊接著幾天後相關知情人108棟別墅鍾點工的屍體被拋屍在晨峰湖大峽穀,專案組正式成立,並案偵查...”


    “隨著案情的深入,本案另一知情人肖寧於去年11月在郊外徽派會所門前遭遇車禍身亡,經現場勘查認定為蓄意謀殺,而紫竹公館的108棟業主蘭心,在12月20日在高速公路臨安路段遭到一輛無牌悍馬車的尾隨撞擊後高位截癱,至今下落不明,1月15日,被害人丁曉雨的母親莫雨夕從美國歸來,在機場遭到不明身份人士的襲擊,1月18日,我和林隊在環山路憶江南茶館被人下毒,因茶水送錯房間致使一名普通茶客遇害”


    “專案組經過近半年辛苦細致的摸排,排除一切幹擾,現在案件有了實質性線索,可以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現鎖定了幾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星海衛視女主播海天,關於案情的具體報告,我已形成了文字資料,請領導過目...”


    小白清晰流暢的聲音,給死氣沉沉的會場增添了一絲活躍的氣氛,低聲的交頭接耳隱約傳來,煙不離手的老局長微閉著雙眼一言不發,短短數月,這個從警30年的老刑警蒼老了很多,臉上的皺紋像被時光雕刻一般的細密...


    林飛低頭看著手中的案卷百感交集,多少夜晚的披星戴月,多少日子的不眠不休,多少次山窮水盡的迷茫,就有多少次柳暗花明的驚喜,那些因此案而逝去的人兒!坐在輪椅上仰望故鄉月的蘭心,看守所裏小齊憂傷絕望的淚眼,所有人各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的等待著即將來臨的暴風雨…


    首先開始發言的是警局新調來的政委,一個30多歲白皙斯文的男人,從遙遠的京城外派海市進行基層工作鍛煉的後備幹部,個人起點更是耀眼奪目,公安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穩紮穩打的工作履曆,是老局長心中理想繼任者人選,常年在外辦案的林飛和他幾乎沒有碰過麵,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標準的普通話,他看上去更像一個中學物理教師,慢條斯理的發言…


    “各位,案件進展到現在,我想談一下個人的看法,我認為案件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現在對犯罪嫌疑人展開抓捕不太合適,這關乎一個熱衷慈善事業的知名女主播的名譽和法律公平正義,法律絕不放過任何罪犯,但也絕不能製造冤案。”他如奶油小生般一般的臉上,湧上一抹潮紅,仿佛氣宇軒昂的鬥士一般激昂…”


    短暫的竊竊私語後,一直在靜觀其變胖胖的毛副局長笑眯眯的發言了,曾當了20年戶籍科長年近五旬的他心思縝密,在局裏的工作更是得體周到,左右逢源…


    “各位,我也談談看法,案件到了現在,林飛和他領導的警隊辛苦工作大家有目共睹,成績給予肯定,但是對於拘捕犯罪嫌疑人海天,這個想法有些草率,專案組所謂的直接證據就是很多案件關聯人員提供視頻資料,但是大家不要忘了,我國法律規定,在法庭上錄音和視頻資料是不予采信的,這些東西是可以剪輯,複製的,除非在特殊情況下,視頻提供者和本案沒有任何利害關係,並且能說清證物的來源,提供人必須出庭作證情況下,法庭可以適當的考慮…”


    看著會上形勢的微妙變化,一直默默無語的李副局長在最後發言了,在技術科工作多年的他,半年前被破格提拔走上領導崗位,剛好40歲的他有種過早凋謝的滄桑感,平日裏謹言慎行,不苟言笑,沒有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麽?小白私下裏給他起了一個重口味的外號“木乃伊”


    “我的意見和前幾位發言的同事觀點一致,從我多年技術工作的實際經驗看,目前拘捕發罪嫌疑人的證據有些牽強沒有說服力,我們不能為提高破案率而過早下結論…”


    人如其名簡單明了的發言,綿裏藏針的話語,林飛望著會場的人,耳邊仿佛響起大海的波濤聲,頭痛的幾乎要炸開,他有些累,還有些暈,他感覺自己的血壓已經洶湧上行了,不想再聽下去了,奪門而逃。


    雲水小鎮客房裏,林飛整整睡了一下午,在夢裏他又看見了肖寧儒雅的笑容,長發飄飄的丁曉雨在細雨中吹著長笛,那首讓人心碎的《相思淚》,憂傷的薰衣草花田,孤獨的蘭心,執傘漫步在冷雨夜裏,寂寞如歌…


    小白坐在茶館的陽台上看著腳下的小橋流水,看著天空中越來越大的傷心雨,無奈與心酸藏在斂起笑意的眉眼裏,此刻這個冰雪聰明,閱曆尚淺的姑娘才明白,人生的很多事是無法掌控,尋找真相有時就是一場虛無縹緲的旅行…


    青島的半島別墅,申旭東迴到那裏已經午夜時分了,晚上和一個很久未見的老朋友在酒吧喝酒,意興闌珊中幾乎忘了迴家的路…


    打開別墅的大門,撲麵而來的清冷孤寂,皎潔的月光照在那奢華柔軟的米色布藝沙發上,他肆意躺在那裏,靜靜享受著片刻的心如止水,寬敞明亮的落地窗外,夜色中大海波光粼粼,水天一色,時光仿佛在唱著搖籃曲…


    就這樣唿吸著空氣的芬芳,閉眼聆聽著濤聲依舊,散落在心靈深處的記憶,愛恨瘋狂.甜蜜停頓的歲月,傷心往事。他希望自己沉沉睡去,永不醒來,輕微的電燈開關聲瞬間把他從半夢半醒中帶迴到現實,幽暗的燈光下,他看到了她修長的背影站在玻璃窗前,依然是那麽高挑,性感迷人…


    “為什麽要出賣我,為什麽?我們的愛來來去去,走走停停,一定要把我留在似水流年麽?我不恨你,我隻能笑著哭著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所有的一切,因愛而來,因愛生恨,命運讓我們走到了現在,你的世界一直沒有我,而我的世界永遠都不會放棄你,不論咫尺天涯,你無法將我輕易的抹去,就如我也無法將你連根拔起,我們勢均力敵,你又何必重重的打擊呢?如果我注定逃不過這一劫,那麽我們的心也要葬在一起”


    “我知道這段路你陪我走不到永遠,可我也要等你在來時的路上,我哭了是因為我真的愛了,我哭了是因為真的傷了,不去想錯與對,你怎麽忍心給我這樣的傷痕!”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聽著她如泣如訴的訴說,曾經信誓旦旦的兩人在談笑間輸給了現實,心中演繹多次的台詞,終於失敗的說不出來,不管過往恩怨情仇,還是輸給了宿命的安排,夜深人靜他心酸著這個故事注定悲劇的結局…


    “我不能忍受這段愛情裏的血腥,更不能忍受我每天夜裏瘋狂過後無言的傷痛,正如你所說的,你也同樣無法將我連根拔起,我不想帶著哪些秘密去見小雨,她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每天在看著我妥協投入,沉淪徹底”


    老局長第一次來到了雲水小鎮,慈祥的笑容讓林飛想起了父親的笑臉…


    “不必給我安慰,局長,我已經能適應傷悲了”林飛望著潺潺的小橋流水,頹喪的點燃了一顆煙說...


    “林飛,你小子打起精神來,大道理我不想講了,隻談幾點供你參考一今天的幾位局長說的也並無道理,想想看,肖寧和你相約的信息是誰泄露?二莫雨夕的行程對手怎麽知道?三憶江南的跟蹤者到底是誰?四謝東到底是誰?是否是冒充?這些疑點還沒有解開,這案子路漫漫,霧茫茫,我們的對手很強大,並且還在我們中間傳遞著信息,也許他就在今天與會者裏…”


    深夜,局長辦公室,很久沒有潑墨揮毫的老局長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封長信,複古的宣紙,別致的信封,那是他們之間特殊的約定,蒼勁有力的字體,在訴說著他內心的堅韌,信是寫給一個他畢生欽佩的老領導,也是他在部隊的老首長,一起出生入死參加過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戰友,那個正直敬業,堅守信念,進退有度的,又長袖善舞的長者是他茫茫心海裏的航標燈…


    輕輕的敲門聲,小白來了,“小白這封信,你親自送到北京西城胡同,絕對保密,絕對的請老領導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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