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點鍾,顧廷衍提著外賣擠進了一個商務樓,剛要進電梯就被電梯裏穿著西裝的人攔住了,“停,這裏是員工專用電梯,外賣人員不能進 。”


    顧廷衍問,“那外賣員要坐哪個電梯?”


    女人說,“一個送外賣的還想坐電梯?當然是走樓梯了!”


    旁邊的女人幫腔,“這麽大的個頭,看著也挺帥的,怎麽來送外賣?快走吧,去爬樓梯。”


    電梯走了,獨留顧廷衍站在電梯外,他看了一眼外賣單上的地點,是十二層,他找到了安全通道直接快步爬樓梯去了。


    好不容易到了十二樓,點餐的人是個中年男人,那男人顯然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看到顧廷衍後說,“你怎麽這麽慢?”


    顧廷衍核對了名字就把塑料袋遞給了那個男人,中年男人走的時候卻丟下了一句話,“你遲到了五分鍾,差評!”


    顧廷衍看了看手機,的確是晚了,但是隻晚了一分鍾,如果不用跑樓梯或許不會遲了 。


    他下樓的時候仍然走的是安全通道。


    一步一個台階,顧廷衍在計算一上午的跑單量,他上午隻送出了十二單,這還是天氣良好的情況下。如果遇到雨雪天氣呢?


    一個差評會扣除他多少的工資?


    走出商務樓,顧廷衍就看到了站在馬路對麵的蘇挽,蘇挽看到顧廷衍走出來就朝著他走來。


    蘇挽遞給他一個袋子,“漢堡,不嫌棄吧?”


    顧廷衍接過了袋子,“謝謝。”


    商務樓旁邊就是一個小公園,兩個人在公園裏的藤椅上坐著吃了漢堡,這就是今天的午餐了。


    蘇挽問他,“送外賣很辛苦吧。我看外賣小哥的電動車都騎的飛快,一定是為了多跑幾單,多掙點錢。”


    顧廷衍轉頭看著她,“我每天都會記錄數據, 等這個月結束,我會對這三種工作做出一個詳細的報告。的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我不懂,為什麽外賣員不能乘坐電梯。”


    顧廷衍撥通一個電話,蘇挽聽到顧廷衍的低沉的聲音像是在下命令,“我隻說最後一遍,外賣員也是人,為什麽要有區別待遇?我等你的消息。”


    顧廷衍剛掛了電話就看到一杯綠茶出現在視野裏,是蘇挽的手。


    “給,熱的。”


    蘇挽喝著一杯紅茶,顧廷衍接過了綠茶,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了她的手背,蘇挽躲開了,顧廷衍說了聲,“挽挽,謝謝你。我有些想法。不過還不成熟。我想要建立一座新城,一座完全屬於我們的城。我要把這座城打造成一個沒有歧視的城。希望這座城裏的所有人都能有一份工作,但是不用太拚命,希望所有人的臉上都有笑容。如果這座城建立在南方,就能四季花開,如果這座城建立在海邊,就能迎著風聲看到潮起潮落。”


    顧廷衍經常夢到蘇挽,在夢裏,冬季,海邊,深色的海水,寒風刺骨,唯獨蘇挽是暖的,她躲在他的胸膛,大衣裹住了她纖瘦的後背,也裹住了她的所有的依賴。


    而每每醒來,身邊都是空的。


    他想要打造一座城,一座生活節奏很慢的城,他想把這座城送給蘇挽,他想要把心裏最喜歡的所有的東西都給蘇挽,包括他自己也是蘇挽的私有物。


    但是,現在蘇挽心裏沒有他了,這種認知讓他經常失眠,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把蘇挽留在身邊。


    至少現在蘇挽在他身側,他握住蘇挽的手,“如果我的城建成了,邀請蘇小姐,蘇小姐迴來嗎?”


    蘇挽一頓,顧廷衍描述的城聽著很美好。


    以顧廷衍的財力買下一個城池不是難事,把一個空白的城市打造成自己喜歡的樣子,顧廷衍也一定可以做到。


    顧廷衍在邀請她?


    蘇挽抽出了解自己手,“不了。我跟顧爺不是一路人。那個城我就不去了。”


    雖然美好,蘇挽卻清醒,再美好的城池也跟她無關。與其自尋煩惱,不如走的遠一點。


    兩條平行線不相交,早晚會是如此的。


    蘇挽看到顧廷衍失落的眼神,顧廷衍站起來,“要送單了。我走了。”


    顧廷衍走的很快,很快就離開了公園,蘇挽看著他的背影很久。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顧廷衍很認真的體驗了三種工作,他記錄了所有的他發現的不合理的問題。最後他給出的結論是,底層工作者的艱辛是他從未想象得到的。


    顧廷衍召開了技術部的討論大會,會議上直接下令停止了餐飲行業代替服務員的機器人的研發,這個指令直接得到了很多反對。


    其中一位高管表示不理解老板的決定,“顧爺,這個項目我們研製了一年多,現在竟然要說放棄?到嘴的鴨子不要了?”


    一旁的另一位高管也義憤填膺,“餐飲行業的機器人停了,連外賣的小型無人機入戶的計劃也取消了?”


    議論紛紛。


    “是啊,小型無人機可是我們的強項啊,這可是白得錢的生意,顧爺說不做就不走了?這是為什麽啊?”


    “餐飲行業機器人不是已經開始流入市場銷售了,怎麽能忽然停下?這要賠多少錢?”


    ......


    裴芷敲了敲桌子,顧廷衍說,“你們在質疑我的命令,也在質疑我的財力?”


    就這點損失,顧廷衍根本不會放在心裏,“你們一個個都隻看到眼前的利益,把眼光放長遠些。外賣員、服務員、快遞員暫時不能被強製取締。每一個外賣員背後都是一個家庭。你們與其在這裏發牢騷,還不如下基層去給我找一些能真正惠民的好項目。”


    所有的都安靜了下來。


    最後隻有負責餐飲機器頭的管理趙經理不服,他兢兢業業一年多,最後項目被取締,白忙活了,“顧爺,我們不做,會有其他公司做。機器人入企業,全自動化是早晚的事情。這是趨勢,停不下來的。”


    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顧廷衍,大家也在等一個答案。


    顧廷衍抬眸掃過眾人,他說,“你們不覺得很諷刺嗎?我們靠人口紅利發展起來最後最不需要的卻是人。人工智能和科技進步不是來砸基層飯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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