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吹了又停,停了又吹。


    吹來了幾片烏雲將繁星都給遮蓋住了,天漸漸的陰了,路燈的光也照不出亮昏暗的路麵。


    一年四季的天氣都是那麽的難以預測,原本還是晴朗的夜空,就在這短時間內變得陰鬱了下來,可能再過幾個小時,或者是在明日清晨,這片烏雲如果還停留在這座城市上空的話,那麽就將帶來一場雨水吧。


    我希望這將是一場遲來的秋雨而不是一場早來的雪,開辦畫室的錢還沒有著落,如果這個時候突然降了一場雪的話,我擔心姚靈會因此再一次的改變主意,選擇迴到南京。


    我不希望她離開濟南,沒有什麽原因,就是不希望,她就好像是一束溫暖的陽光,在那個春季照亮了我昏暗的世界。


    如果說她是陽光的話,韓茜就是一場雨水,而我或許就是生長在老房子下麵的一株野花吧?


    雨水帶給了我營養和滋潤,讓我這株野花在每一年都可以開放,但是雨水又總是那麽無規則的下著,有的時候,它總是頻繁光顧,拍打著我,讓我的花瓣無法綻放。有的時候,它又總也不來,幹旱著我的根莖,讓我難以存活。


    我想,就是在那樣的一個不下雨的時期,一縷陽光透過了我頭頂上的濃蔭,照射在了我的身上,它很暖也很溫柔,那種感覺是我這麽多年以來頭一次感受到的,我很貪戀這份溫暖,即便我知道,天會黑,雲會來,這縷陽光會在不經意的一個時間裏,從我的世界中消失,我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盼望著它能夠遲一些離開。


    而我們的距離又是那麽的遠,比我和那場雨的距離還要遠。


    我隻是一株生長在土地上的野花,而那雨水就是天空中的雲,它飄忽不定,我每一次抬起頭去看它時,都會覺得它距離我好遠好遠。


    但是有時候,它又離我很近很近,那陣不解風情的風雖然會把這片雲帶走,可不經意間,這片雲又會在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飄迴到我的頭頂,它也許是怕我幹枯,它就會從一片雲轉變成一場雨,然後滋潤著我身旁的土地,潮濕著我枯萎的心。


    這,就是我和那片雲的距離,時而很遠,時而很近,但是一年當中,晴天總比雨天多,所以我就會格外珍惜那一次次下雨的機會。


    陽光對於我來說是同樣重要的,而當它第一次出現在我的世界之後,它的出場率就要遠多於那片雲以及那場雨了。


    但我和它的距離明顯要更遠一些,比那片雲還要遠很多。


    可那麽遠的距離,卻絲毫不影響它給我帶來的溫暖,即便我知道,這些溫暖不可能一直為我停留,等冬天到了,它就會離開,而我也會在冬天來臨之前,徹底的枯萎,然後等待著來年的春天。


    我和河岸邊的那些雜草一樣,根本無法預料到明年的樣子,它們等不到來年春季的微風,而我還不清楚,能不能在明年,繼續感受著這一縷陽光帶給我的溫暖。


    ……


    又是一陣更急更涼的風吹了過來,迷住了我的雙眼。


    姚靈站在我麵前,皺著眉頭,以一種類似於看弱智的表情看著我,問道:“你抬頭看什麽呢?看了這麽久!天上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也沒什麽東西吧?還是說你有透視眼,可以看得見這片烏雲背後的世界啊?可是現在是晚上啊,烏雲背後也一定是一片漆黑吧?怎麽可能會有其他的什麽呢?”


    我揉了揉眼睛,但顯然還沒有從剛剛那場極長的迴憶裏徹底的掙脫出來,現在的我就真的好像是那株野花一樣。隻不過我現在是停在了迴憶和現實之間,而它則是困在了雨天和晴天之間。


    我開口告訴姚靈,但更好像是在喃喃自語,道:“我在看雨水,還在看陽光,雨水很急,陽光很暖……”


    姚靈皺著眉頭,道:“確實好像是要下雨了,不過陽光在哪兒呢?現在可是晚上啊,這個時候的陽光應該照在美利堅人民的頭上吧?”


    “哦……對了!”姚靈好像又恍然大悟一般,道:“陽光總在風雨後嘛!等這場雨下完之後,就肯定雨過天晴了嘛!”


    我一愣,雨過天晴是我從小就知道的成語,原本我隻是把它當做是一個最為平常的自然現象,可現在,我卻突然對這個成語有了別樣的感覺。


    雨過天晴,當雨離開之後,天就晴了,陽光也就會出現了!


    ……


    我癡癡的看著姚靈,突然一顆豆大的雨點砸在了我的臉上,它有些冰涼,夾帶著這個深秋最後的不甘,砸在了我的臉上,讓我記住它的溫度,記住它曾來過,因為它自己都不知道,這一次它來過之後,在今年是否還能再一次到來了。


    “哈哈哈……”我情不自禁的笑了,因為又一顆更大的雨滴落了下來,隻不過這一次,它是砸在了姚靈的臉上。


    姚靈擦掉臉上的那一滴雨水,很不快活的看著我,道:“邱燁,你得了神經病嗎?”


    我仍舊笑著,好像停不下來了。


    我自然不是笑她被雨點砸中了,我笑的是這場雨來的太快了,本以為它會在明日清晨才會報到,沒想到現在它就忍不住的要告訴我,它是雨而不是雪了!


    既然不是雪,我自然是會情不自禁的笑出聲的。


    “哈哈哈哈……”這一次不是我在笑,而是姚靈,她笑著指著我,道:“邱燁,你笑的好傻啊!”


    我仍舊笑著,道:“哈哈哈……傻也沒什麽不好的嘛!如果能夠一直這樣,當一個傻子,在這裏淋著雨,也挺不錯的!”


    姚靈也陪著我笑,隻是我不清楚的是,她能不能聽懂我的話,我並不是真的想一直做一個傻子,我隻是希望著這場雨一直別停,隻要雨不停,或許就不會到冬天了吧?或許就不會下雪了吧?


    一旁的路人已經開始向我們倆投來了異樣的目光,似乎在他們看來,偶爾看見一個傻子在傻笑,倒也不是什麽怪事兒,但是今天一下子看見了兩個傻子在傻笑,就確實挺難得的了。尤其是那個男的還挺帥,那個女的又那麽美。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我們兩個人的笑聲,姚靈給我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便接起了這通電話。


    而一旁的路人看見我和姚靈不再傻笑了,也就悻悻地離開了,但是我想,如果他們也經曆過我所經曆的這些,大概率也會傻笑一番吧?說不定比剛剛的我還要瘋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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