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都沒怎麽睡好,可是這個時節的天又亮的沒那麽早,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我,隻盼著天快些亮,然後找到莫雯,告訴她我要終止這場鬧劇。


    天還是亮了,看著東方的魚肚白,我打開燈,照了照鏡子,發現原本臉上就帶著病態妝容的我,經過了一夜的失眠,顯得更加的憔悴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倒還真的像是得了點病似的。


    我去洗了把臉,讓自己盡可能的表現的狀態好一些,隨後,我撥打了莫雯的電話,希望她等會兒可以來醫院一趟,我想當麵和她把話講清楚。


    但是電話裏,莫雯告訴我她今天早上有一個早會,可能不會那麽早就趕過來,她在電話裏麵問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安排,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在電話裏麵把我的想法告訴她了,畢竟,我不差這幾個小時的時間了,我不想因為我的一些想法,影響到莫雯開會的心情。


    ……


    莫雯沒有來,倒是韓茜在我和莫雯通完電話的半個多小時之後,來到了醫院。


    我不知道是莫雯授意讓她來的,還是她自己主動來的,或許都有吧?畢竟她昨天和我說過,今天還是會來探望我的。


    我將昨天莫雯買來的水果拿了出來,無奈的笑了笑,道:“莫雯買的水果也太多了些,我先去洗一些吃,等會兒你要走的時候,也帶迴去一些吧!就我一個人吃,根本吃不完,都浪費了!”


    韓茜點了點頭,伸手準備接過我準備去洗的水果。


    我詫異的看著她。她也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


    隨後,她說道:“還是我去洗吧!”


    “你剛剛趕過來,還是坐著休息一下吧!我去洗就好!”


    韓茜搖了搖頭,道:“我不累,倒是你看你現在一臉憔悴的樣子,更像是應該去休息的才對!”


    我笑道:“我憔悴是因為沒睡好,又不是因為我真的生病了,和你說實話,這個病我不想再裝下去了,挺沒意思的,不說能不能把哈奎引迴來,我怕時間長了,身邊的親戚朋友還都以為我真的得病了呢!尤其是如果讓我程叔知道了,那就更不得了了!”


    韓茜皺了皺眉頭,倒也沒有說些什麽。似乎在這件事情上,她已經幫著莫雯勸過我一次了,現在即便我不想再裝病了,她也沒什麽再勸我的理由了。


    而且我感覺,剛剛的某一瞬間,我從她的眼神中,似乎看見了一絲的恐懼,那種對疾病和死亡的恐懼,即便她是知道我的病情是假的,但是她還是露出了那份麵對死亡時才會產生的恐懼。


    所以,我必須要停止這場鬧劇了,一個知道內情的人都尚有一絲恐懼,那麽那些被蒙在鼓裏的人呢?他們對待我這一份病情的態度會是什麽樣子的?已經可想而知了。


    我還是沒有拗得過韓茜,最終還是她帶著那些水果離開了病房,而我則是坐在了病床邊上,目光空洞的看著窗外,我似乎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加向往自由了。


    很快,我身後的病房的門就又被打開了,我以為是韓茜迴來了,可當我迴過頭時,發現站在門口的人不是韓茜,而是姚靈。


    她就站在那裏,看著很單薄,因為沒有化妝的緣故,看起來比我這個徹夜未眠的人還要憔悴。


    現在還很早,我不清楚她是什麽時間從上海出發的,總之她是迴來了,迴來的很快。


    她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是一幅嵌在了門框裏的畫,但是她還是在動的,因為她那雙明亮的雙眼,正泛著淚花。


    我看見她的這副模樣,我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我好像又一次欺騙了她,並把她從上海騙了迴來,雖然這並非我的本意,但是她確實是因為我才浪費掉了這一次去上海參觀學習畫展的機會,等到下一次,不知道會是多久之後了。


    而我又能給現在的她帶來些什麽呢?好像除了一個微笑,什麽也給不了她。


    我看著她,笑了笑。


    她看著我,擦了擦眼角的淚,也笑了笑。


    我站起身,她也朝著我的方向走了過來。令我意外的是,並沒有說話的我們兩個人,在彼此靠近的一瞬間,便互相抱住了對方。


    也不知是我先抱住了她,還是她先抱住了我,總之我們兩個人抱著對方,感受著彼此身體的溫度。


    這樣的擁抱,是夾雜著無數的情感的,這既包含的朋友之間的友誼,又包含著家人一般的溫馨,我似乎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這樣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樣的溫度,讓我已經忘記了窗外的秋風瑟瑟,我很貪戀這來之不易的溫度,以至於過了好久好久,我都沒有鬆開我的雙臂。


    直到我感覺到姚靈的手輕敲著我的後背,在我的懷裏說道:“邱燁,你輕點,我喘不過氣來了!”我才依依不舍的鬆開了我的胳膊。


    姚靈看著我,下一秒,她雙手捧住了我的臉,有些哽咽道:“你怎麽就生病了呢?是什麽病啊?你看你現在的臉色,怎麽這麽差啊?”


    我笑了笑,道:“我沒病的,真沒病,你說我平常那麽喜歡鍛煉身體的一個人,怎麽可能就這麽容易生病了呢?”


    我怕她還不相信我,便又道:“還有啊!剛剛我抱著你的時候,你不是都說我的力氣太大了麽?要是一個生了病的人,怎麽可能有那麽大的力氣呢?”


    姚靈還是將信將疑的看著我,因為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沒有病怎麽可能會住在醫院裏麵呢?這不是明顯給自己找晦氣麽?


    正當我還在考慮還要怎麽解釋才能讓姚靈相信我的話時,她的目光便被放在病床一旁櫃子上的那張病曆單吸引住了。


    因為我原本並沒有把它當迴事兒,所以就隨意的把它放在了那裏,可等到我反應過來時,卻已經來不及了,姚靈拿著病曆單,雙手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顫抖的說道:“肺癌?怎麽會是肺癌呢?一定不是的,是不是誤診了啊?”


    這一刻,她剛剛沒有流完的眼淚再一次從那雙眼睛裏麵湧了出來,比剛剛還要洶湧。


    我愣住了,一時間更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解釋了。


    而病房內,就這樣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靜當中,而韓茜也在這時,出現在了病房門口,我和她彼此看見了對方,而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姚靈,卻沒有看見身後的韓茜,更沒有注意到韓茜走近時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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