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姚靈看著車窗外繁星點點的夜空,過了不知多久,她才又開口向我問道:“邱燁,剛剛咱們離開的那條小河,是不是有什麽故事呀?因為我來找你之前,老程就告訴我,到這條小河就一定可以找得到你的!因為你每次心情不好,都會來這裏散心的。所以我想,這條小河一定是有一些讓你難忘的故事和往事的,對吧?”


    我把目光移到了小河的那個方向,但此刻的那邊隻是一片漆黑,透過這樣的漆黑,隻能聽見潺潺流水和河邊蟲鳴蛙叫的聲音。


    我沒有否認她的猜測,這條小河的確承載著我太多的童年迴憶,至今我都忘不了在十多年前的周末,邱建陽帶著我來到小河邊釣魚的場景!


    那時候的河水比現在還要清澈幹淨很多,裏麵的魚也要比現在的大,而似乎釣魚可以讓人忘卻一切的煩惱,包括時間的流逝,而我和他就這樣,從午後一直在河邊待到黃昏,直到黃昏的夕陽下,出現了溫渝的身影,她笑著叫我們倆迴家吃飯,我們才意猶未盡的離開了這條小河。


    我承認,我的童年是幸福的,如果不是後來他們倆離婚了,恐怕現在我的生活也會過得很不錯,至少不會因為丟了一份工作而發愁!


    我記得那時候,他們兩個人都是國企裏麵的小領導,我想如果他們一直在那個單位工作下去的話,現在我們的家庭應該也能挺富裕的吧?至少我不會因為錢的事情而發愁!


    我並不覺得這件事情是不能講給姚靈聽的,很奇怪,和她相處起來,我會覺得很輕鬆,沒那麽大的壓力,即便我們兩個人現在滿打滿算也認識不超過兩個月,但是我心裏的有些話,卻更願意對她說,因為我知道,我說什麽,她都會認真的聽,然後並鼓勵我,給我信心,這是別人不可能給到我的。


    我開口想把關於這條小河的故事講給她聽,豈料她卻伸出手指,擋在了我的麵前。


    “你剛剛不是想聽我講故事嗎?現在怎麽又不想讓我說話了?”


    姚靈道:“我猜想,等下你要講的故事一定是非常值得我去感悟的,所以我想讓你再多迴憶迴憶,盡量的把這個故事敘述完整了!”


    “那你呢?”


    “我嘛!”姚靈略帶迴憶之色,道:“我記得我開車來的路上,看見了一個小超市,我現在去買一些啤酒和吃的,然後聽你慢慢講你的故事!”


    “嗯……順便幫我帶包煙吧!”


    “嗯?你不跟著我一起去嗎?”


    我搖了搖頭,道:“你開車去,我在這裏等你迴來,正好這裏安靜,我還能靜下心來多迴憶迴憶。”


    “好呀!要什麽煙?”


    “紅塔山……”


    ……


    看著這輛漸漸在夜色中模糊了的甲殼蟲,我又往小河的邊上走了幾十步,直到在夜色中又一次看見了這條小河的模樣,小河的形態在夜色深邃中很是模糊,可這模糊的河麵卻又像是一麵光潔的鏡子,將那些關於它的種種迴憶映襯得越來越清晰了。


    還記得那天黃昏,邱建陽在前麵拎著釣竿和魚簍,溫渝則是拉著我的手,緊跟在邱建陽的身後,我們一家三口踏著夕陽的餘暉,朝著那輛單位給他配備的捷達車走去。


    那時候應該是零四年左右吧?家裏麵能夠擁有一輛小汽車還是非常令人羨慕的存在的,雖然這輛車屬於的是單位名下,但是其實就是專屬於邱建陽的,我記得有時候,他會去剛剛上學不久的我的小學校門口接我,有時候還會把韓茜也一起帶迴家,我想那個時候應該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了,因為那時候我的身邊有爸爸、有媽媽,還有韓茜,我好像什麽都不缺,我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可是後來,一切都好像變了,沒有人會一直順利,也沒有人會一直坎坷。在我模糊的印象裏,那段時間,邱建陽和溫渝總是發生些爭吵,漸漸的似乎邱建陽也不那麽願意早早的迴家了,即便他還是會去小學門口接我放學,可是卻再也沒帶上過韓茜!然後到家之後,他也不會上樓,而是讓我自己先迴家,而他則一個人待在車裏,發著呆、抽著煙。


    我那時候不了解他為什麽總是習慣性的發呆、抽煙,直到後來,我也長大成人了,我也經曆了人生中越來越多的喜怒哀樂,在我也學會了抽煙之後,才終於理解到,原來抽煙真的可以讓一個男人暫時性的忘記煩惱。


    再到後來,他們倆就離婚了,離婚後的第二天,溫渝就離開了濟南,她離開前,也是一個黃昏。夕陽下,我們兩個人的影子一長一短,她蹲下來,摸了摸我的臉,告訴我等濟南下雪的時候,她就會迴來看我了。


    那時候應該已經是秋季了,距離下雪應該也不會太遠了,所以那段時間我最盼望的就是,一覺醒來就看見漫天的白雪降落,然後雪地上出現了一行腳印,溫渝就這樣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仍舊蹲下來,摸著我的臉,告訴我她想我了,也告訴我,她發現我又長高了些!


    可是我就這樣一天又一天的盼望著冬天的到來,直到有一天夜裏,濟南終於下雪了,我想等到這場雪停下來了,溫渝就會迴來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想在第一時間等待著迴來看望我的溫渝,我跑到了單元樓下,可是樓下院子裏麵平整的雪地卻清楚的告訴著我,她沒有迴來過。


    我覺得也許是她不知道濟南下雪了吧?又或許她覺得這場雪不夠大,可能下次再下一場更大的雪的時候,她就會迴來了!


    我就這樣等啊等,直到等到單元樓下的柳樹已經發了芽,我知道春天已經來了,我也知道不會再下雪了,我更知道溫渝她騙了我,她不會再迴來了!


    而也就是在那個春天,邱建陽也離開了濟南,他說他想去蘇州發展,說那邊經濟更發達些,他還想把我一起帶到那邊,可是我不想離開濟南,我覺得我要是離開了濟南,似乎就會和溫渝一樣,再也不會迴來了!


    她可能對這座城市以及這座城市裏麵的人沒有眷戀了,但是我有,我舍不得也離不開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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