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池子裏,我是沒想到滿穗會真的睡著。


    直到滿穗發出一點小小的鼾聲,我才意識到這小崽子沒騙我,真困了。


    看著她臉上還帶有些許的木炭灰,將手伸進池子沾點水幫滿穗清洗一下臉頰。


    剛觸摸到她臉頰的一瞬間,滿穗的臉就緊緊貼著我的手。


    柔軟的感覺印在我手上,本能的想掐兩下她的臉蛋,終究還是收住手了。


    把滿穗的身體稍微扶正,幫她清洗了一下臉頰和後背就差不多了。


    身體前麵我是真不敢幫滿穗,怕把她吵醒。


    我也清洗的差不多後,我站起身來將滿穗起,從未低頭。


    給滿穗更衣是真難住我了,女子的衣物我一點都不了解。


    我總不能就給滿穗裹一身寢衣吧,算了,先給自己穿上衣服吧。


    把滿穗抱到衣帳後麵,先是給自己換上了衣物,才想法子給滿穗更衣。


    這怕是再慢一會,身體著涼得風寒可不好了。


    拿著滿穗自己備的衣物,就嚐試給她更衣了。


    衣物在滿穗的身上摸索,過於隱秘的地方不敢觸碰。


    雖然之前已經看過了,但現在近距離看的話,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


    給滿穗更衣的這段時間仿佛過了萬年,如果可以下次還是拒絕這種無厘頭的要求。


    給滿穗換上了一身淡藍色的長裙,她輕微的鼾聲早已消失,時不時會嗚咽一下。


    滿穗備的這件衣服跟赴約的那一天的衣物好像,難不成滿穗很喜歡藍色嗎?


    看著熟睡的滿穗,我也摸不清這小崽子是真睡著了還是假睡著了,將她抱起就趕往自己的房間。


    雖然才七月份,但是大晚上的還是有些冷,將自己的披風披在滿穗的身上。


    來到鏢局的一樓大廳依舊有人在巡邏,大部分都是在收拾殘局。


    他們看見我都想打招唿,但是看到了我懷中熟睡的滿穗又都放棄了跟我問好的想法。


    來到二樓輕輕推開自己的房門,小心翼翼的把滿穗抱到床上蓋上寢衣之後,我就自個躺在床邊。


    滿穗原本平躺著的卻突然側著身來抱住了我,我第一次感覺在意料之中的事。


    時間差不多都快過醜時了,我也順著滿穗的手側過身來,然後把她抱進了懷裏,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


    一晚上沒怎麽睡著,天一亮我便起床了,今日的事有點多。


    我坐在床邊,滿穗就坐在我身旁手裏拿著肉包子。


    “良爺,人你挑好了嗎?”


    “昨晚不是你答應齊老先生的嗎?”


    滿穗嘟了嘟嘴“但是是良爺你在談生意呀,難不成良爺真要被我包養?”


    “……除了林夜和林秋我也想不出什麽人了。”


    “應該也夠了,齊老先生肯定是不缺人的,找兩個靠譜的過去就差不多了。”


    “行吧,等會我跟他倆講一講,我還要去看望一下羨安。”


    滿穗把手中剩不多的肉包子一口塞到嘴巴裏,嘟囔著要跟著我一起去。


    “喝點水吧,別噎到了。”


    我把隨身攜帶的水囊遞給了滿穗,她倒是不客氣,抱著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半。


    “良爺,你什麽時候連這種事都會關心我了?”


    “不知道,下意識吧。”


    “嘿嘿。”


    滿穗緊緊跟在我身旁,來到了一樓小房間映入眼簾的就是躺在床上的羨安。


    還好這家夥體質強,休息了一晚,起碼能動能說話了,不過還在睡懶覺。


    “良哥。”在門後把守的王葉知看到我之後打了聲招唿。


    “嗯,羨安怎麽樣了?”


    “好的差不多了,不過他說過他好了之後又要迴那個小村莊了過閑散生活。”


    “他樂意去就去吧,不過為什麽羨安會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王葉知聳了聳肩,表示也不知道,他估計也是粗心忘記問了。


    滿穗小聲的笑了出來,我和王葉知都詫異的看著她。


    “咳咳,肯定是齊老告知的唄,昨晚去問齊老先生的下人時得知的。”


    “穗姑娘真的是什麽事都知道啊,良哥你也太幸福了吧。”王葉知露出賤兮兮的表情,向我身旁靠了靠。


    我倒沒什麽反應,拍了拍王葉知的肩膀“等會幫我做件事。”


    “啥事?”


    “你等會叫上顏惜幫鏢局招些人,如果看到了林夜和林秋記得告訴他們去找齊老先生,他倆我就安排幫忙接藥物生意了。”


    “好的,保證完成。”


    我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麽,牽著滿穗的手就走出了鏢局。


    “穗穗,你還記得鳶的客棧嗎?”


    “看著良爺自覺牽著我的手,我就勉為其難的告訴你。”


    “……”


    “首先鳶姐姐肯定是沒事的,而且現在鳶姐姐她換住處了,就在良府附近。”


    我愣愣開口“良府...”


    “嗯,關餘何來的時候把那邊地方燒了,隻能重新建啦,為什麽會換掌櫃等會良爺就知道了。”


    “好。”


    牽著手走在大街上,也順便買了一些糕點好帶給紅兒翠兒。


    銀子當然是滿穗給的了,藥材生意還沒做起來,身上身無分文。


    路過了熟悉的良府隻不過,剩下的隻是些許柱子和大火燒過留下的殘垣罷了。


    “良爺,良府會重建的放心吧,隻是木匠還沒找齊。”


    “嗯。”對於我來說有沒有良府其實都一樣,隻是我的生活少不了一個人罷了。


    路過了良府,很快就來到了鳶的客棧,隻不過這個客棧好像不營業了。


    大門緊閉,滿穗走上前推開了大門,屋裏頭的人看一下我們,直到看清楚之後便傳來了驚喜的聲音。


    “良爺,穗姐姐!”紅兒和翠兒異口同聲的喊道。


    鳶還是坐在客廳一樓椅子上品著茶“良,穗姑娘你們來了。”


    “嗯,來看看你們怎麽樣了。”


    紅兒翠兒跑上前抱住我,滿穗陰冷冷的坐在椅子上盯著我。


    我把手上的糕點遞給了紅兒和翠兒,來到鳶的椅子對麵坐了下來。


    鳶還是穿著那件衣裳,好像沒怎麽換過,但依舊好看,隻是滄桑的些許。


    “我在徐州的時候,你的店怎麽換掌櫃了?”


    鳶給我倒了一杯茶“把店租出去了,不想把生意做那麽大了,人到時候老了隻想養老。”


    鳶說著說著還自己品著茶“更何況良你這次還給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關餘何我一個良民可惹不起。”


    “抱歉了。”


    “良,你變化太多了,話變多了性格氣質也變了,你好像完全不再是以前的那頭狼了。”


    “或許吧。”我也拿起茶品了一口,有點微微的苦,不過也不錯。


    “我想,穗姑娘她這一路給你指導的方向太多了,還好,起碼你沒辜負她,不再是頭狼。”


    “嗯。”


    “好好珍惜她吧,人家可喜歡你了,至今未嫁。”


    “別,她嫁誰都行,我已三十有五了,更何況這輩子沒想過娶女子。”


    鳶揉了揉眉心“良,那我也隻能說你是寶刀未老,你倆的事我就不多摻和了。”


    “嗯,那到時候良府建好了,你要來嗎?”


    “怎麽?良你還要養我?”


    “不是...”


    “好了,到時候我會去看看的,紅兒翠兒應當會住你那。”鳶臉上都掛上了許久不見的笑容。


    “嗯。”


    在客棧又聊了會天,差不多就要走了,紅兒和翠兒晚上還要去茶樓演影子戲。


    迴鏢局在路上又路過了良府,真不知道建好之後會是什麽樣,倒也挺好奇。


    剛迴到鏢局大門外就看到了正要走的齊老先生,他身後還跟著林夜和林秋。


    滿穗突然走在我前麵“齊老先生,不多休息幾日,現在就要走嗎?”


    “不了不了,你身後的良爺不是著急做生意賺銀子嘛,我早些迴去早些搞好。”


    滿穗拱手行禮“謝謝齊老先生了。”


    我也學的滿穗的樣子給齊老先生拱手行禮。


    齊老擺了擺手“你們兩口子不必行禮,有空不如多來陪我家小女玩。”


    “一定。”


    滿穗答應完齊老先生就坐上了馬車。


    林夜代替了這次路途的車夫,車內就坐著林秋、安鶴晚、齊來春和齊靈隻他們,隨後便就出發了。


    滿穗慢慢小碎步的來到我身旁牽起我的手。


    “良爺,你現在心裏的負罪感還有嗎?”


    “可能沒了吧,起碼心裏踏實了許多。”


    滿穗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良爺你要是生意做起來了,可以多做好事吧,也許心裏負罪感就徹底沒了。”


    “我隻是怕安寧的生活過上頭之後,再一次迴到九年前的生活會不習慣。”


    滿穗轉過頭看著我麵帶溫暖的微笑“沒事的良爺,我會一直陪著你。”


    “好。”


    三月後………


    1641年10月4日


    站在良府庭中,說像府邸不如說像個宅子,但是是滿穗為我建的我就喜歡。


    滿穗跟紅兒和翠兒還有陳瑞安在客廳裏麵吃糕點,鳶坐在迴廊旁,看著風景。


    我倒是給自己換了一身行頭,換了一身淡藍白相間的長袍和披風,滿穗覺得好看我也就換上了。


    跟齊老先生做的藥材生意中規中矩,隻不過這世間的動亂好像越來越多了。


    如今能救一人是一人,心中的負罪感也有明顯的消散。


    我一人在庭院的荷花池旁走來走去散心,手裏拿著一本從瘋書生乞丐中換的武功秘籍。


    多半是假的吧,但閑來無事看一看也無妨。


    但是那位瘋書生給我的感覺很像我一個故人,太像了。


    像那位來無影去無蹤的劍客書生,像那位喜歡坐在高處吹笛子不正經的遊客書生。


    將有四月未見,不知他在何處,還好嗎?


    看著書中的武功秘籍我注意到四個很特別的字[落雪無聲]。


    但我並沒有多想,隻是覺得在哪聽過,拔出腰間重新配的一柄長刀隨意揮舞著,隻怕哪天還會重新拿起刀粘上血。


    原先父親給我的那把我收藏在我的臥室,人會老,更何況刀。


    我想,時光真是個殘忍的東西它催逼著我


    不斷成長,一點不顧我頻頻迴頭。


    還留戀九年跟闖軍兄弟們一起殺一起鬧的日子,轉眼間卻踏入揚州城開始新生活,日明嚼著一片片晦照難懂的生意知識。


    從剛開始單純的赴約變成了如今拋棄過往,換來安寧的新生活,是啊生活就是這樣,猝不及防地開場,又早早地落幕。


    第一篇風霜洗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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