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逸,取而代之的卻成了咫尺之間對方震耳欲聾的唿吸聲。


    詩殃不自在地挪了挪,卻發現根本沒有空隙,他兩連雙腿都是交叉卡在一起的,雲興言似乎注意力都在外麵的動靜上了,沒留意詩殃的小動作。


    尷尬,焦灼。


    詩殃的脖子剛好抵在雲興言肩窩處,聽著兩人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節奏紊亂。


    “師兄,你剛才也在附近嗎?”


    這不是廢話嘛。


    雲興言道:“聽聞遠處有動靜,我便沒有再繼續前進,誰知那動靜越來越近,忽然間天邊甩過來一隻儲物袋落在我手中……”


    詩殃:“儲……物袋?”


    雲興言哼哼:“正巧是你的那隻呢。”


    詩殃尷尬道:“你沒收起來吧?”


    雲興言道:“直覺不對勁,便將其留在原地了。猜測你應該就在附近,便順著聲音過來尋你。”


    詩殃腦袋埋在對方肩窩處,透過弟子服布料,聲音悶悶的:“幸好你來了。”


    雲興言輕微點了點頭,雖然繭中無法視物,但透過相貼的皮膚,就連再小再細微的動作都能被對方察覺。


    外麵那[奢比屍]果然又迴來查探了一番,不像原先那樣腳步沉重得像是一隻三百多斤的大象,此時“大貓”逡巡的步伐危險又陰鷙。


    即使在[玉蟾繭]中,詩殃也不自覺屏住了唿吸。


    心髒的頓響傳遞到了雲興言胸口處,等[奢比屍]完全走遠,雲興言才解了那天階法器,兩人均被悶得臉頰通紅,燥熱不已。


    詩殃抻了抻皺起的衣擺道:“那[奢比屍]真警覺,不知道我的袋子還好嗎。”


    雲興言道:“不如去看看吧。”


    詩殃點了點頭,日光已經西沉,秘境中的時間與外界似乎不同,日夜輪迴要快上許多。


    藤黃,草灰綠,金盞黃,棕櫚綠,淺烙黃……


    詩殃踩著枯黃落葉,心中不斷默念著那些熟悉的色卡名稱,天邊的雲彩好像都被這滿地秋色渲染成橘橙色。


    “啊!還在!”詩殃遠遠就看見自己那隻月牙白素色錦囊,“幸好找到了,師兄的傳訊符和出秘境的那張[返身符]都在裏麵。”


    一聽他這麽說,雲興言嚴肅道:“[返身符]切記貼身帶好,若是遺失或損毀大家都會很難辦。”


    詩殃道:“好好好,知道啦。”


    說著才將那張符籙取出,別在自己胸前衣襟裏麵。


    事實上放在哪裏都不安全,雲興言恨不得替他保管,又怕兩人不慎走散,再遇危險就麻煩了。


    雲興言左右轉了轉,確認附近再沒有危險,一迴頭才發現詩殃正背對著自己時,露出背上被劃破的一道巨大缺口。


    緩步靠近伸手將他背上缺口扯開,才看見裏麵果然有一道傷痕。


    雖然不是太深,但那鮮血已經隱隱有往外滲透的趨勢,隻是少年將靈力覆蓋在傷口上,使它湧不出來。


    這才嗅不見血腥味,也看不見血跡。


    “你受傷了。”雲興言道。


    詩殃:“不礙事,明天大概就好了。”


    皮外傷,連傷藥都不用上,他水係靈力可以完全阻隔外界空氣,連感染都不用怕。詩殃時不時就要感歎一下修仙世界就是方便。


    雲興言:“你怎麽能這麽大意?放任傷口自愈嗎?”


    詩殃的確是想讓它自愈來著……不行嗎。


    雲興言見對方一臉懵懂,將他帶離此處,沉聲道:“先前蒼亦初便托我,若是遇見你一定替他好好照顧你,我還不清楚你有多不讓人省心,如今算是見識到了。”


    “怎麽了呀?”詩殃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生氣,溫潤公子怎麽能生氣呢。


    雲興言道:“你身上的傷口,已經不似凡人時那般隻是皮膚破損那般簡單了。隻要運轉周身靈力,便不難發現身上那處傷口消耗靈力比其他地方大得多。那是因為靈力會順著破口往外傾斜,就像一隻木桶劃破了一條縫,那條縫會一直往外滲水。”


    “可我已經堵上了……”


    “你隻堵上了血液,卻堵不住靈力泄洪。”


    好像有點道理:“不用擔心啦,不是大傷。我的自愈能力很強的。”


    雲興言無奈道:“日後受傷,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告訴身邊同伴。”


    “嗯,知道了。”


    詩殃永遠迴答得輕易,做不做反而是另一迴事。


    雲興言道:“[奢比屍]的利爪上天生帶著毒素,你後背已經青紫一片,已然是中毒跡象。”


    詩殃愣了愣,他一點感覺都沒有誒。


    額……


    忘記把當時情急之下關閉的痛覺係統重新打開了。


    現在當然更不能打開,詩殃額前滲出細汗,道:“我還有救吧?”


    雲興言終於在他臉上看到一絲慌張,安慰道:“無礙,我給你弄出來。”


    “怎麽弄?”


    他們能這麽冷靜的對話,完全是因為毒素不是很烈,而且雲興言有把握對方不會出事。


    詩殃依照對方的指示,坐在一處平坦石塊上,連夕陽都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皎皎明月,詩殃坐在磐石上,將上衣全數褪去,露出光滑的肩膀與那雙漂亮的蝴蝶骨。


    長發撥到胸前蓋住櫻紅,那玉石般的少年挺直了背脊,坐在月光下,鎮定得出奇。


    雲興言就坐在他身後,指尖靈力流轉,灼灼熱浪靠近少年背部,似要將那一片光滑都灼燒殆盡,但細看卻發現熱浪隻堪堪浮於表麵,克製地連對方一根毫毛都不曾傷到。


    詩殃哪裏不清楚那份溫柔,抬頭仰望天上那盞蛾眉月,悄聲問:“師兄對所有弟子都這麽有耐心嗎?”


    雲興言聞言,指尖靈力不變,輕聲迴:“也不盡然。”


    詩殃道:“我總覺得師兄對我格外寬容些。”


    雲興言卻淺淺一笑,藏在少年背後的視線愈加溫柔:“是嗎?”


    詩殃道:“也許是我的錯覺吧。師兄待芮芮姐姐也是極好的……”


    雲興言斷言:“不是錯覺。尉遲隱,你的感覺沒有錯。幸好你有所察覺。”


    詩殃迴頭直視雲興言那雙盛滿溫柔的雙眼,問:“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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