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陸琳琅嚇了一跳,立刻從凳子上跳了下來埋頭就想跑出去,卻被陸琳琅伸手攔住,“剛剛是你在用縫紉機?”


    被抓了個現行,青草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小手緊緊攥著,眼睛盯著地麵,嘴巴咬死了也不肯說話。


    “你過來。”陸琳琅有些生氣,這個小丫頭平時看著沉默寡言不動聲色的,可居然敢跑到她房間裏動她的東西,若是真的把她的衣服弄壞了,她一定要好好罰她。


    青草在門口站了會兒,還是轉過身走了迴來,陸琳琅迴到縫紉機旁邊看著剛剛放在上麵還沒做完的衣服,她果然動過這件衣服了,不過衣服並沒有弄壞,她反而還順著接下來該做的步驟做好了一些。


    “這是你做的?”陸琳琅有些不可置信,畢竟縫紉機對這個時代來說是不可能有的東西,這個小丫頭年紀還這麽小,以前肯定也從未接觸過這樣的東西,怎麽可能一上手就會了呢?


    青草低頭不說話,不點頭也不搖頭,陸琳琅又提高了些音量,“你告訴我,這些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嗯。”她這才細若蚊蠅的應了一聲,又點了點頭,但始終沒有抬頭正視過陸琳琅一眼,陸琳琅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不相信這個小丫頭第一次使用縫紉機就能把衣服做好,可是這是她剛剛親眼所見的。


    “你接著做下去讓我瞧瞧。”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再重新演示一遍,如果她真的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好的話,收留了這個小丫頭一點也不虧,她一定在某方麵有著超人的天賦。


    青草繃緊了身子,一開始並沒什麽動作,陸琳琅也不著急,站在一旁等了好一會兒她才挪動了腳步,走到凳子旁邊,她個子不算矮,隻是整個人都很消瘦,看起來整體便很瘦小。


    她坐不到凳子上去,隻是靠在上麵,一隻腳踩在縫紉機的腳踏板,手上小心翼翼的把布料擺好,看得出來她很緊張,手指都在微微顫抖,又小心的調理了線頭,隨後才轉到一旁的轉盤,縫紉機又咚咚的響起來。


    “掌櫃的,我要去做晚飯了,你想吃什麽?”這時青紅突然出現在門口,一抬眼嚇了一跳,本以為是陸琳琅在做衣服,卻沒想到看到的是陸琳琅站在一旁,做衣服的另有其人,“掌櫃的,這是怎麽迴事?”


    陸琳琅沒有迴答青紅的問題,青草也被青紅嚇了一跳,手腳都停了下來,又從座位上下來站到一邊去了。


    青紅急急忙忙走進屋子,一把拉住青草的手,“你怎麽跑到這兒來了?我不是跟你說過掌櫃的房間不能隨便進,她這裏的東西都很貴重的,要是弄壞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你先別顧著說她。”陸琳琅把青草剛剛用縫紉機縫好的那一節拿在手裏仔細看了看,針腳細密整齊,跟她前麵做的幾乎看不出差別,她有些詫異的轉過頭去看著青草,“這丫頭天生會用縫紉機。”


    “什麽?”這件事情太過驚訝,以至於青紅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畢竟她跟著陸琳琅學了好長一段時間還不能正式用縫紉機做衣服呢,這個小丫頭第一次上手就可以?


    陸琳琅把手裏的東西放下,隨後在旁邊坐了下來看著青草這個小丫頭,“你以前做過衣服?”


    她的語氣溫和,青草看起來也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但小手仍然緊緊攥著點了點頭,“我會做很多家事。”


    “那你為什麽會被趕出來呢?”這樣能幹又懂事的小丫頭,哪家的大人居然狠心在寒冬臘月過年的時候把孩子趕出來。


    說到這件事青草似乎瑟縮了一下,好半天才緩緩抬起頭,眼睛裏滿是恐懼,“他們不喜歡我,我是女,他們想要兒子,可有了兒子他們就養不起了。”


    青紅在一旁聽得更是心疼,迴想起她自己的家庭,雖然她娘身體不好,可並沒有因為她跟姐姐是女兒嫌棄他們,盡可能的對她們好,隻是造化弄人,她娘吃了一輩子的苦,最後還是早早的撒手人寰。


    “那你想留在這兒嗎?”陸琳琅能感覺到青紅對青草的憐惜之情,雖然她還是個小丫頭,但有些事情也要問過她的意願,青草點了點頭,“想,我會做很多事。”


    她一直強調她可以做很多事,大概是想表達隻要能讓她留下來,她什麽事情也願意做,陸琳琅點點頭,又頓了頓,“我看你剛才用縫紉機手法不錯,你以前在哪學的?”


    這時青草搖了搖頭,又看向縫紉機又搖了搖頭,“我不認識這個東西,隻是偶爾看見你用過。”


    “你是偷偷跟我學的?”陸琳琅挑眉,青草點點頭算是承認,一旁的青紅連忙走上前,“掌櫃的,她可能隻是好奇,不是故意偷學的,我會好好教她不讓她再做這種事了。”


    “沒關係,她偷偷學都比你要來的快,很快我定製的第二台縫紉機就會送到了,青草可以留下來,但你要跟著我們一起學做衣服,你願意嗎?”


    陸琳琅的態度讓青紅有些驚訝,若是別的師傅自己的技術被偷學肯定會是大發雷霆,甚至有的人根本不願意把自己的手藝教給別人,生怕別人學走了他的手藝他就沒飯吃了。


    可是陸琳琅卻很希望把她會的東西都教給別人,以前是她和藍衣,現在又來了個小丫頭,她都願意收留和教他們,而且並不收錢。


    青草似乎有些不明白陸琳琅的意思,扭過頭去看了看青紅,青紅連忙向她使眼色,她這才點點頭,“我願意。”


    “好,那你就先跟著你姐姐學最基礎的東西,如果學的好以後就跟著我學。”陸琳琅說著站起身又看了青紅一眼,“你再不努把力就要被她給追上來了。”


    在這裏普通的繡娘並不缺,陸琳琅需要的是學得快和聰明的,青草這丫頭雖然看起來有些木訥,不過光是縫紉機上手這裏她就已經比青紅快很多了。


    距離那位林公子上門定做衣服才過了一天,他又匆匆的找上門來,這一次看起來似乎有些著急,陸琳琅親自接待他,“林公子這麽著急是有別的要求要加上去嗎?”


    “不、不是的,我來是想說一聲,這套衣服能不能做得簡單一點,就是讓它看起來沒有那麽貴重。”林州連連擺手,眉心緊皺著,似乎遇到了什麽難題。


    別人做衣服都恨不得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貴重的布料,可他卻來要求看起來不那麽貴重,他定製的這套衣裙並不便宜,如果用了便宜的布料那價格就會有些虛高,陸琳琅皺起眉頭正要解釋,林州又接著說道,“要加錢也沒關係,另外能不能再快一點,我想明天就送出去。”


    “要做的簡單倒也容易,如果你著急的話我現在就把後麵收尾的工作做了,你今天就可以帶迴去。”那件衣裙本來就做的差不多了,林州提的要求不多,畢竟是個男子,有些細節地方還是陸琳琅自己幫他設計上去。


    他現在又說要簡化,後麵就沒什麽太麻煩的步驟了,林州聽她這樣說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那就麻煩掌櫃的了,我在這等等。”


    “那林公子稍等,我去把衣服做好了就拿來。”陸琳琅點了點頭起身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青紅,“前麵有客人來了,你去招待一下,我很快就過來。”


    青紅以為是平常的客人,可是沒想到到了會客廳看到的竟然是林州,她一下子又有些緊張起來,走路的時候腿都有些發軟。


    這兩天繡莊已經不接單了,除了林州也沒別的客人,青紅隻好假裝著忙活別的事情,時不時的迴頭看他一眼,他就那麽安靜的坐著,有的時候不小心對上目光他會輕笑一下。


    青紅心裏怦怦直跳,正收拾著櫃台的桌子,一抬頭忽然看到他就站在麵前,正若有所思盯著她,她嚇了一跳,“公子,你有什麽事嗎?”


    “抱歉,我嚇到你了。”林州看到青紅險些被嚇得跳起來,又笑了笑,“我實在是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你,這才過來打擾。”


    “哦,那你直說就是。”原來是要請教問題,不是別的,青紅心裏有幾分失望,但是能和他說上話又覺得有些開心。


    林州皺起眉頭似乎有些為難,“我想問問姑娘,如果有人送你禮物你會開心嗎?”


    “當然會啊。”青紅下意識的點點頭,“能收到別人送的禮物當然是件很開心的事情。”話剛說完才想到,他應該是為自己將要送出去的禮物有些擔心,試探性的問道,“這套衣裙是公子要送給哪位姑娘的吧?”


    “啊,是的,想請她一起遊元宵燈會。”林州抬手撓了撓頭,雖然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承認了。


    “公子這麽有心,那位姑娘一定會很開心的,放心吧。”青紅忍不住開口安慰他,心裏默默羨慕那位姑娘,也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在對他有別的想法了,當作一位普通的客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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