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慕容錚一挑眉頭,悠然自得的低頭喝粥,粥有點燙,他便拿起勺子攪了攪,“我不過是想尋個安靜的地方養傷,這繡莊建起來說到底也有我的一些功勞,我迴來借住幾日不過分吧?”


    “養傷?”陸琳琅嘴裏含著饅頭,說話也含糊不清,抬眼上上下下將對麵的慕容錚打量了幾遍,“倒是沒看出來你受傷的樣子,再說你要養傷,那麽大個侯府還不夠嗎?”


    “侯府陰氣重,不適合我現在這樣陽弱體虛的人。”慕容錚低頭吃東西,話說的隨意,陸琳琅正要夾菜的手卻是一頓。


    侯府上下一百多條人命全都死在那座府中,想想她便覺得頭皮發麻,這個慕容錚究竟是怎麽在那兒住下去的,又想到江南之行他把自己丟在玉家,實在是對他擺不出什麽好臉色,便不再理會他。


    慕容錚倒也真的在這住了下來,傍晚的時候順榮帶著一輛馬車來送了許多東西,大到床褥被子小到熬藥的藥罐都一應俱全送到了繡莊上來。


    他本想留下來照應,卻被慕容錚揮手趕了出去,“那些事情我現在無法抽身,你去幫我看著些,有什麽線索再送過來,我隻在這裏養幾天身子,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您若老老實實在侯府,我也不用如此費心。”順榮對慕容錚趁著自己不在偷偷跑出侯府,還直接在琳琅繡莊住下這件事感到很不滿,可他是下人,不敢說什麽重話,隻好低著頭埋怨兩句。


    “我到這兒來正好有些事要辦,不是你想的那樣。”慕容錚微微皺起眉頭轉過身去,他這間原本有些簡陋的屋子被順榮送來的東西填滿,此刻看起來華貴的跟這座繡莊格格不入,“好了,你早些迴去吧。”


    “等那件事情查清楚了,我便來接您迴去。”順榮扭頭要走,但還有些不放心,慕容錚點點頭,“我知道了。”


    最近京城的各位官家小姐們,除了守著月初三天去郊區的琳琅繡莊定製衣服外,就是等著南宮家的衣服早日上新,原來京城第一大繡莊沈記繡莊門口反而冷清了起來。


    沈若蘭已經連續第五天聽到繡莊裏的賬房先生匯報一日比一日的進賬要少,她氣衝衝的站在繡莊門口,看著那些原本總愛上她們家繡莊買衣服的小姐們,一個個一臉喜色的商量著什麽時候去南宮家的衣坊看看。


    自從蘇琉璃進宮之後,沒有人再給她們沈記繡莊充麵子,她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來,隻好拿了賬目冊子去書房裏找沈遠富,“爹爹,你還有心思喝茶呢,你看看,咱們繡莊恐怕馬上就要關門了!”


    “這些天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這麽急急燥燥的做什麽?”沈遠富坐在窗邊賞景喝茶,好不悠閑,沈若蘭氣急敗壞的把賬目冊子摔在茶桌上,“你自己看看,這些天來我們家買衣服的人越來越少了,那些我們之前的老客戶如今也都奔南宮家去了,你再不管管,我看咱們家的繡莊關門算了!”


    “南宮家……”沈遠富斜了那賬目冊子一眼,伸手推到一邊去,眯起眼睛來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宮家是什麽來頭,咱們家繡莊生意再好,還能比得過南宮家不成?他們可是京城的首富,你若要跟他們硬比,自然是比不過的。”


    “那難道就要我們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家的衣坊蓋過咱們家的繡莊?以後隻能撿他們剩下的嗎?我可不願意!”沈若蘭緊緊皺著眉頭,又冷哼一聲,“你恐怕還不知道南宮家的衣服怎麽就突然火起來了,還不是那個陸琳琅……”


    “她又怎麽了?”沈遠富端起茶杯的手頓了頓,抬眼看著沈若蘭,“最近她不是一直都挺消停的,在京城也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她出麵。”


    “她是沒在京城出麵,你知道她去哪兒了?”沈若蘭一想到陸琳琅的事便覺得火氣上湧,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壓了壓火氣,“她跑去江南了!也不知道她去江南做什麽,這些天迴來,她繡莊上又是新招了人手,而且這個月的生意比上個月的更好!”


    “江南?”沈遠富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說她去了江南,莫非是為了水玉錦?”


    “水玉錦!”沈若蘭冷笑一聲,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就憑她?雖說她的繡莊在京城有了點名氣,不過還遠比不上咱們沈家,爹爹你去年去找江南玉家都沒談下來的事情,她又怎麽可能輕易拿到,還不是她那個狐狸精胚子,仗著有幾分姿色便去勾引南宮家的少主,才開了一間什麽衣坊來搶咱們的生意!”


    “你也不要太小瞧她,既然她都已經去了江南,一定知道水玉錦的存在,若是讓她搶占了先機,那她家的繡莊很快就不可同往日而語了。”沈遠富的神色凝重起來,手握成拳放在茶桌上。


    “那我們該怎麽辦?”看到父親都緊張起來,沈若蘭也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我聽說那水玉錦一年隻賣四次,如今已經入了秋,我們再趕過去恐怕隻能趕上冬天那一批了。”


    “著什麽急?難道你忘了安南王如今還在江南。”沈遠富抬手給自己的茶杯裏蓄滿了茶,“你還記不記得,安南王臨走前給我們安排了一批生意,是時候該動工了。”


    隨著琳琅繡莊初具規模,陸琳琅在係統裏解鎖的技能和獎勵也越來越多,現在係統已經成了她隨身攜帶的儲物倉,幫她解決了不少麻煩。


    慕容錚這些天真的在琳琅繡莊住了下來,陸琳琅強迫自己忽視他的存在,但心裏還是多少對他有些關注,有時吃飯的時候不見他的身影便要問一句。


    青紅現在要管理繡莊上那麽多人,生活上的一些事情陸琳琅隻能自己動手,這一天的時間都沒見慕容錚從屋裏出來,煎好的藥也是下人送進去空碗端出來,飯也沒怎麽吃。


    陸琳琅坐在窗邊設計刺繡的紋樣,卻怎麽也沒辦法靜下心來,索性放下筆起身走出屋子,天氣越來越涼了,也不知道慕容錚那邊的被褥夠不夠用,思來想去又從自己屋子裏抱了一床被子去了慕容錚的門外。


    她敲了敲門,沒人理會,伸手輕輕一推門便開了,屋子裏隻點了一盞燭火,光線有些昏暗,沒有看到慕容錚的身影,難道出門去了?


    管他幹什麽去了,反正自己是來給他送被子,把被子丟到床上就是,陸琳琅這樣想著,大步往床榻邊走去,卻忽然聽到一些奇怪的動靜,似乎是極度隱忍的喘息聲和刺耳的咬牙聲……


    她嚇了一跳,還沒迴過神來人就已經走了進去,才看到床上正躺著個人,身上的被褥淩亂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緊緊抓著身下的褥子,似乎在極力掙紮著什麽,卻又無法掙脫。


    喉嚨間發出一些破碎的聲響,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無法唿吸,眼看就要背過氣去,陸琳琅來不及想太多,大步走上前去把手中的被子扔在一邊,隨即彎下腰去晃了晃一臉痛苦的慕容錚。


    “喂!醒醒!你醒一醒!”


    “不……不要……”慕容錚猛然睜大雙眼,手化為爪一把扼住了陸琳琅的喉嚨,力道之大陸,琳琅幾乎在瞬間就翻了白眼,“放……放開我,自己人……”


    喉嚨上的力道瞬間消失,陸琳琅跌坐在床邊,抬手捂著自己的脖子,確認腦袋還連在上麵,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抬頭卻對上一張冷汗淋漓的臉,他的嘴唇幾乎蒼白的不見血色,眼神有些渙散的看著她,像是認不出來她是誰。


    “我好心過來看你……”陸琳琅皺著眉頭正想抱怨兩句,卻被他一把從床邊撈起緊緊抱進了懷裏,他的身上滾燙,指尖卻冰涼,力氣大的像是要把她揉進身體裏。


    “我……我還活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沙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說完又側過頭來,鼻尖抵在陸琳琅的脖子上,深深吸了一口。


    陸琳琅頓時渾身一僵頭皮發麻,伸手想要把他推開,“你、你幹什麽?”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整個人的重量也落在了陸琳琅的身上,身上的汗濕透了裏衣,那一天的場麵總是不斷的出現在他的夢裏,他好像怎麽也躲不掉,唯獨那天晚上和陸琳琅睡在一起的時候。


    “你剛才是做噩夢了嗎?”縱使心裏對他還有氣,可現在的他卻讓陸琳琅氣不起來。


    “嗯。”慕容錚閉著眼睛應了一聲,“我看到很多人,他們都被砍掉了腦袋,血順著她們的身上流下來,流在地上匯成一條河,我被困在河中,河裏伸出無數雙手……”


    “好了你別說了!”大晚上聽著怪瘮人的,陸琳琅打斷了他的話,光是聽他說著便覺得頭皮發麻,這次從他的懷裏掙開他沒有再攔著,陸琳琅才發覺他身上白色的裏衣透出一塊殷紅,是傷口的血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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