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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陰城頭換了守將。


    聽說,神武大將軍杜辛因為私會敵將,而被押往京城受審去了。替代杜辛的,是原來的副將齊清。


    這個消息,讓姚珮心中有些焦躁不安。那個人,到了京城,會麵臨什麽樣的處置?許君的殘暴無情,還有誰不知道嗎?


    過去的十來年,她曾經不止一次地在夢中模模糊糊地夢到過那個人。在單家村的時候,她羨慕過每一個有父親的同伴,哪怕同伴天天被父親打的滿村亂跑,她也羨慕。


    她也非常怨恨那個人。她隱隱約約地明白,那個人為了功名富貴,拋棄了她們。她也幻想過,如果有一天,見到了那個人,她就狠狠地在他臉上啐一口,然後就走。


    可是——可是,那天在山崗上,那個人的眼中,真的是滿滿的愛意,是追悔莫及,是小心翼翼,是期盼,是渴望。


    可是——可是,母親的態度很堅決,有他沒她。母親這些年,帶著她們姊妹三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像個男人一樣起早貪黑,種莊稼、犁地、砍柴,四處做生意……常年穿著男人的衣服,帶著男人的帽子,刻意粗著嗓子說話……


    那個人的一個眼神,怎麽可能抵得過母親這些年來的辛苦?他現在後悔了嗎?早幹什麽去了?!


    想明白了這些之後,姚珮忽然覺得豁然開朗。她使勁甩了甩頭,將那個人從腦子裏甩了出去。掀開營帳的簾子,她看到杏兒正坐在簾子外,撅著小嘴,忙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杏兒嘟著嘴道:“姚裏長讓我來告訴你,下午和她一起迴去。”杏兒當年也是和父母一起逃難到姚家村的,和姚家村的所有人一樣,稱唿姚黑兒為“裏長”。雖然,她已經知道了姚黑兒是個女人。


    “哦,”姚珮狡黠地眨了眨眼,笑道:“你不是也嫌這裏沒趣兒嗎?我迴去,你自然也是要跟著一起迴去的,怎麽反而不高興了?”


    杏兒不說話,臉上飛起了一層紅暈。


    “哦——我明白了,”姚珮故意拖長了聲音,道:“你是舍不得鐵柱哥,對不對?要不要——”


    杏兒的臉更紅了,她一躍而起,伸手就來抓姚珮:“你胡說什麽?我才不是!鐵柱哥喜歡的是瓊兒姐姐,誰不知道?”


    姚珮一邊躲開杏兒,一邊衝著杏兒的身後,一本正經地叫了一聲:“鐵柱哥,你來了?”慌得杏兒趕忙收起張牙舞爪的樣子,又理了理鬢邊的發絲,才轉過身來,身後卻空無一人,頓時又氣又惱:“珮兒姐,你這個騙子!”


    姚珮看杏兒又要抓自己,轉身繞著營帳就跑,杏兒在後麵窮追不舍,口內道:“珮兒姐,我讓你胡說!”卻一頭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忙抬頭看時,正是單鐵柱。


    杏兒羞紅了臉,撚著自己戰袍的衣襟,囁嚅地道:“鐵……鐵柱哥,你……你怎麽來了?”


    姚珮也跑了過來,一邊對著杏兒擠眉弄眼,一邊笑道:“我說鐵柱哥來了,杏兒還不信……”杏兒瞪了姚珮一眼,一跺腳,轉身就跑了。


    單鐵柱的臉也紅紅的,但卻並不是為了杏兒,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玉璧,道:“這是我前些日子打了勝仗,將軍賞給我的。我聽說你要跟著黑姨迴去了,你……你……你把這個給瓊兒吧。”說著,把玉璧塞在姚珮手裏,轉身就走了。


    姚珮愣愣地拿起這個玉璧,對著太陽光照去。玉璧不算太大,直徑約莫有五寸左右,卻瑩潤透亮,又古香古色的,裏麵一圈是穀粒紋,外麵一圈是精美細膩的花鳥紋。


    “珮兒,”一個聲音在姚珮身後響起:“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


    姚珮慌忙將玉璧要藏起來,卻已被姚黑兒看到了:“你手裏拿的什麽?給我看看!”


    “娘——”姚珮從小就靠著撒嬌耍賴,換取了不少特權,此時情不自禁地又用上了這一招:“娘,沒有什麽!”


    姚黑兒臉色一沉。


    姚珮見撒嬌不好使了,隻得嘟著嘴道:“好吧,好吧!你老人家看了,可不要生氣!”


    姚黑兒已將她的胳膊扯了過來,一把奪過了玉璧:“這是哪兒來的?”


    姚珮噘著嘴不說話。


    “你不說,以為我就不知道了嗎?”姚黑兒的聲音,讓姚珮感到了一絲奇怪的陌生感:“這是鐵柱剛拿過來的,是不是?讓你給你姐姐的,是不是?”


    姚珮隻得點點頭。


    姚黑兒冷冷地道:“迴去不許和你姐姐提這件事!”


    姚珮一愣,立刻便反駁道:“娘,你老人家不能這樣。這是鐵柱哥的東西——”


    姚黑兒瞪著姚珮,姚珮也執拗地迴瞪著母親,一臉的不服氣。


    三個女兒,三種性格,長女姚瓊溫文爾雅,乖巧懂事,從不違背母親的意願;次女姚珮,卻頗有些刁蠻任性,她認準了的事,姚黑兒也扭轉不過來;三女姚玖,則是一個被大家寵壞了的孩子,有些任性,卻並沒有自己的主意,旁人略添上幾句話,她立刻就能改了主意。


    三個女兒,最讓姚黑兒無可奈何的,也是這個二女兒。僵持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姚黑兒隻得先認輸,她柔聲道:“珮兒,你還小,有些事你還不懂。娘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們好。咱們娘兒幾個,這些年吃了多少苦,你還不知道嗎?”


    “娘,”姚珮的心早就軟了下來,卻還是固執地道:“娘,你說的我都知道,你為了我們姐妹三個,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可是你也知道,咱們也多虧了單家的幫助,才慢慢好了起來。姐姐和鐵柱哥,從小在一起玩,誰都看得出來,鐵柱哥喜歡我姐姐,你這樣做,不是要拆散他們嗎?”


    姚珮住的是女營,離別的營地還有一點距離,饒是這樣,已有別的營的士卒,聽見這裏似乎有人在爭執什麽,紛紛都歪了頭往這邊看了過來。姚黑兒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隻得勉強笑道:“有些話,等我到路上和你說,你快點收拾東西!”


    姚珮不滿地嘟起嘴,又道:“娘,我這次和你迴去,什麽時候再迴來?”


    “戰場上打打殺殺的,你一個女孩子在這裏做什麽?”姚黑兒看了一眼姚珮,平靜地道:“迴去就不要再迴來了。你這次給你李伯父惹得亂子還不夠大嗎?人家也就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沒和你計較。”


    停頓了一下,姚黑兒又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句話:“你該起的作用,也已經起到了。”


    說完這句話,姚黑兒不等姚珮再說話,就轉身去了。


    剩下姚珮一個人,呆在營帳前麵,一時想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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