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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慢慢地黑了,出去盤查楊家的幾個兵丁,也迴來了。


    不出意料,他們告訴唐繼和寇越,根本沒有符合條件的人家,雖有一家姓楊的,隻有一個寡母和兒子,但這位老太太,卻並沒有姐妹,更沒有外甥女,且也從未做過販賣雜物的生意,原先家裏的老頭子活著的時候,就是兵丁,如今兒子繼承父業,也是守城的兵丁。


    查找戶籍的小吏們也結束了工作,並未找到別的姓楊的人家。


    寇越看看唐繼,唐繼若有所思地搖著手裏的鵝毛扇,眉毛也擰了起來。


    李遂聽了兩人的匯報,沉思了半日,對寇越道:“你覺得這女子有可能是奸細嗎?”


    寇越猶豫了一下,他很想改口,說姚姑娘不是奸細,可是說出去的話,怎麽收得迴來?


    李遂見他不說話,道:“這樣吧,你明日將這個女子帶來,我看一看,問她幾句話,總能問出些什麽來。”


    對於李遂的這個要求,寇越沒法拒絕,畢竟這件事是自己引出來的,疑慮也是自己提出來了的,他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了。


    當姚黑兒聽寇越說,明日鎮邊大將軍要親自問自己話的時候,心內也是突突直跳。鎮邊大將軍李遂,許國為數不多的大將軍之一,戰功卓著的大將軍之一。往年間,李遂的名諱,自己也不止一次地聽到過。依稀記得,七八歲的時候,自己還見過他一次。十幾歲的時候,李遂也進過一次京,父親還請他來家裏吃了酒,不過那一次,因為自己已經及笄,並沒有去拜見他。


    拒絕是不可能的。


    隻怪自己昨日不小心,隨口就將自己的真實姓氏說出來了,早知道會鬧到鎮邊大將軍那裏,應該隨便編個姓氏的。


    好在七八歲時的姚黑兒,和如今二十多歲的姚黑兒,相貌已迥然相異。明日隻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或是咬定牙關,說自己記錯了;或是暗示對方,當年母親告訴自己錯了;或是認為姨媽家可能搬走了。


    次日早起,天氣陰沉沉的,一陣狂風打著旋兒衝進院子裏,撕扯著樹枝,搖撼著窗欞,最後卷起了木架上的花盆,然後狠狠地將其摔在地上。花盆落在地上的瞬間,發出令人心顫的巨響。


    寇越不漏聲色地道:“姚姑娘,你在家鄉沒見過這麽大的風吧?哦,對了,你原籍是哪裏的?”


    姚黑兒輕盈地微微彎腰施禮,淺笑道:“將軍,我家裏是安順府的。倒確是從來沒刮過這麽大的風呢。”


    寇越點點頭,溫和地道:“已給你備好了轎子,就在後角門,我騎馬在後麵跟著。你不用怕,李將軍雖在疆場征戰多年,但其實是最和善不過的。他問什麽,你如實迴答就是了。他也是想早點幫你找到親人。”


    姚黑兒唇邊又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低聲道:“將軍吩咐,我記下了。”


    姚黑兒的轎子,剛進了鎮邊大將軍府邸,一陣巨大的雨點,就劈裏啪啦地砸了下來,街道上瞬時成了一道汪洋的河流。天色陰沉的像黑夜一樣。


    大花廳內,李遂穿著便服,走到窗前,默默看著窗外瓢潑一般的雨柱,命人掌燈。一位五十歲上下的嬤嬤,手裏拿著一根紅色的蠟燭走來,點燃了廳堂旁的蓮花陶製九枝燈。


    窗前的李遂,看見寇越帶了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沿著畫廊走來,便忙要迴位坐下,一轉身,看到了正拿著蠟燭要走開的嬤嬤,忙道:“文——文嬤嬤,怎麽是你?你隻管在房裏陪著夫人說笑就是了,跑到外麵做什麽?”


    文嬤嬤垂下頭,低聲道:“老爺,因朝中陳司馬的壽辰要到了,你方才吩咐夫人準備一份壽禮的,因夫人不知道那幾匹玄色織金蟒緞在哪裏,讓我來問問老爺。”


    李遂歎道:“即便如此,隨便打發了小丫頭來問一聲就是了,又讓你跑什麽?她還真拿你當——”


    文嬤嬤飛快地打斷了李遂的話,道:“老爺,因大家都忙著,是我自己要來的。我如今已經是府中的人來,自然還替夫人做事。”


    李遂又看一眼窗外,寇越已越走越近了,忙道:“你告訴夫人,我等會兒命人給她拿過去就是了。有人來了,你趕緊進去吧。”


    文嬤嬤低眉順眼地答應了,忙又從後門往內院去了。


    寇越已帶著姚黑兒走了進來。


    看到姚黑兒的第一眼,李遂就心中一動,這女子,眉眼之間,為何有幾分熟悉?


    這女子,已盈盈下拜,口內稱道:“見過鎮邊大將軍。”


    李遂隻管沉默,這女子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也不敢起身。


    寇越低聲提醒道:“將軍!將軍!”


    李遂仿佛這才清醒過來,輕輕“哦”了一聲,溫和地道:“姑娘,你站起身,將你和寇將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可使得?”


    姚黑兒低聲道一個“是”字,從地上起來,便將關於自己身世和進濟延城的原由那番話,又說了一遍。


    李遂輕輕點點頭,道:“你可是京城人氏?”


    姚黑兒慌忙矢口否認:“將軍,小女子是安順府人氏。”


    李遂搖搖頭,道:“不對,你是京城人氏。我雖在濟延城多年,京城也是去過幾次的。你的口音,明明是寒城人。你和寇將軍說過的那些話,也都是假的,對嗎?”


    姚黑兒慌了,沒想到自己一張口,就被鎮邊大將軍識破了,難道他竟然認出了自己?姚黑兒拿不穩李遂的心理,隻得低了頭,一言不發。


    旁邊的寇越,也感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又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那裏,隻是不知所措地看看李遂,又看看姚黑兒,想替姚黑兒辯白幾句,又不知從何說起。


    李遂端起桌上的茶,掀開蓋子,卻並不喝,隻管盯著杯子出神,半日又道:“你說你姨媽家姓楊,你外祖母家,又是姓什麽的?”


    姚黑兒順口編道:“將軍,我外祖母家姓鍾。”


    李遂放下茶杯,站起身,背著手,繞著垂頭侍立的姚黑兒,轉了兩圈,道:“姑娘,我這裏有間空房,你在裏麵略等一等,我和寇將軍還有話說。等我們說完了話,你就和寇將軍迴府。”


    姚黑兒沒想到這將軍忽然又來這一出,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看看寇越,寇越也是一臉茫然。


    不容兩個人多想,李遂便叫道:“來人啊!”一個小廝應聲而來,李遂道:“不用你,去內宅叫一個小丫頭來。”


    不一時,一個清秀的小丫頭就走了出來,李遂吩咐道:“你將這名女子,領到夫人院子旁邊的耳房內,略坐一坐。”小丫頭答應了,對姚黑兒點點頭,笑道:“姑娘,請隨我來。”


    姚黑兒又施了一禮,剛要跟著小丫頭往內走,李遂又道:“且住!”走過來,低聲對那小丫頭道:“你讓文嬤嬤給這位姑娘送杯茶去。”


    小丫頭不明就裏,忙笑道:“老爺,這算什麽事?何必勞煩文嬤嬤,我送去也是一樣。”


    文嬤嬤?姚黑兒心裏一動。


    李遂臉色一沉,道:“照我吩咐的話去做!”


    小丫頭見老爺動怒,不敢反駁,忙答應了,又衝姚黑兒伸了伸舌頭,笑道:“姑娘,這邊請!”


    寇越一臉狐疑地看著姚黑兒隨了小丫頭進去,又看看臉色凝重的李遂,急切切道:“將軍……”


    李遂擺擺手,阻止了他的話,叫著寇越的字,道:“度阡,你在我身邊,已經有十來年了吧?”


    寇越忙站起身,抱拳道:“正是!末將這些年來,全靠將軍栽培。就連末將的武功和排兵布陣的招式,也多得將軍指點。將軍差不多就是末將的老師!”


    李遂笑道:“此時無事,咱們不過敘敘舊,度阡你坐下說。”


    寇越撓了撓頭皮,重新落座,笑道:“當年末將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又剛好接到父親的家書,說母親病重,正在傷心落淚,將軍剛好巡營,看到我掉淚,還笑話我,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後來將軍聽說了我家裏的事,立刻就放了我半個月的假,還給了我五十兩銀子,讓我給母親看病。將軍不僅對我有再造之恩,對我母親,也有救命之恩。”


    李遂笑道:“人都說,忠臣孝子,你擔憂母親的病,是孝子所為,我豈能不幫?既是孝子,就必定是忠臣,提攜你,對我自然也是有幫助的。怎麽樣,如今果然不錯,你成了我最得力的幹將呢!”


    寇越心內隱隱有些明白,道:“將軍若是有什麽事吩咐末將,末將定然萬死不辭。”


    李遂看看房內無人,臉色越發露出怪異的神色,低聲道:“若是我做了違背聖意的事,你又該如何?”


    寇越心內一驚,忙又站了起來,堅定不移地道:“將軍一向光明磊落,我相信將軍若是違背了聖意,也定是事出無奈。末將自然是誓死捍衛將軍的舉措!”


    李遂滿意地捋捋胡子,點點頭。


    隱隱約約之間,似乎有兩聲驚叫,從後院傳來。但很快就被嘩嘩的雨聲,遮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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