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想破了頭也想不通,餘明輝為什麽會跟那個囂張到無法無天的倫奸犯,站在一起拍照!


    像是被人往我的心口裏麵塞進了一顆原子彈,又急急點燃爆破了那般,我所有正常的思維全數被炸得四分五裂,我整個人僵在那裏,半天不知道該作如何反應。


    就在這時,餘明輝從裏麵走出來,他滿臉的疲憊,他過來作勢想要牽我的手,他說:“林四四,咱們迴去了。”


    我一個激靈,不自覺地急急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即使我如此清楚明白地知道,我們現在是在曹佳穎的家裏,我和餘明輝有些什麽異動都可能不太恰當,可是那些厚重得讓我經常踹不過氣來的不堪記憶,以及對眼前這個男人難以割舍下的深情,我一點也不想靠自己的胡亂猜測給他扣上一頂黑帽子,我一點也不想靠自己的想象力,立馬認為他餘明輝跟那些罪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我需要馬上跟他確認一些什麽,不然我會徹底瘋掉!


    那些驚濤駭浪根本無從壓製的情緒,它們支配著我,讓我顫抖著手指指了指那張相片,我還是會忌諱著,壓低聲音裝作若無其事般地問:“餘明輝,這張照片裏麵的男孩子,你認識嗎?”


    我知道我問得有點傻逼,一起拍照怎麽可能不認識呢,可是我知道自己的傻逼和膽怯,來自於我不太敢接受一些對我來說特別可怕的現實。


    我還是心存僥幸。


    循著我的指向,餘明輝的目光遊弋到了那張照片上麵,他淡淡掃了一眼,然後他抬起眼簾與我四目相對,他幾乎是麵無表情地說:“有點眼熟,但是不認識。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這麽一張照片。嗯,那時候挺年輕的。”


    我死死地盯著餘明輝的臉,我拚命想要從他的臉上發現一絲端倪,卻在望向他的眼睛時,發現他的眼睛像是一潭清澈見底的湖泊,倒不像是在撒謊。


    很沒出息,我的心裏麵竟然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在繚繞著,我的心裏麵有個聲音不斷在說,哦餘明輝不認識那個人渣,好在他不認識那個人渣。


    我後麵所有想要說的話,全數被吞咽了下去,最終我哦了一聲。


    餘明輝的手糾纏了上來牽住我,他有些眉頭深鎖說:“林四四,你認識這個男的?”


    我現在跟餘明輝在一起了,哪怕他曾經表示過,他不介意我那些過去,但是我也知道,這不代表他能接受,我指著這張照片上麵的某一個人說:“餘明輝你看看,這男的,當初強奸了我,你還跟他在一起拍照!”


    這樣他肯定會膈應到了極點!


    更何況,我也說不出口。


    那些傷疤什麽的,每揭開一次就疼一次。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我怕疼。我在這一刻沒有勇氣為不太確定的事,狠狠撕扯自己。


    於是我勉強笑笑說:“不是,這照片上麵的三個人,我就隻認識你跟蕭炎,就隨口問問唄。”


    餘明輝噢了一聲,他伸手過來敲了敲我的頭說:“就你那麽多的好奇心。你有我不就得了,還喜歡去看別的男人。行了,我們走吧。不然等一下曹佳穎那個刁蠻公主,又沒完沒了。”


    餘明輝在開車的時候,我把臉轉向看路邊的風景,我的心還是很亂。


    確實是亂。


    哪怕我證實了餘明輝不認識那個倫奸犯,但是他和人渣站在一起拍照這事,提醒著我,原來這世界上的緣分,總是千絲萬縷,不管是良緣還是孽緣,都會糾葛成一團亂麻,而我在這亂麻中困頓不得其解,也難以掙脫,更無法自我救贖。


    而我清清楚楚明白我無法救贖的原因,大多是因為我愛上了旁邊那個安安靜靜開著車的男人,我愛上了,他就會成為我的劫難,他就會成為我想要衝動做事的顧忌,他會讓我自欺欺人,將一些驚濤駭浪硬生生地壓製下去,爛在心裏。


    在餘明輝把車停在停車場上時,我確實就那麽孤注一擲的,決定把這件事,徹底放在心裏麵發酵變爛,慢慢蒸發,就當做從來都不曾知道那樣。


    可是,這一夜我睡得不安穩,那些夢境再度侵擾,那幾個男醉意朦朧扭曲的猙獰麵目不斷在我的眼前迴放著,我被驚醒過來,夜色沉寂如水,躺在身邊的餘明輝還是安安穩穩地發出了輕微的鼻鼾聲,我坐著恍惚了好一陣,忽然覺得我的人生真是一場特別可怕的旅程。在遇到餘明輝之前,確實黯淡。在遇到他之後,我會開始懷疑人生。


    沒睡好,也可能是醒來時著涼了,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發起了高燒,整個人混混沌沌暈暈乎乎,餘明輝給我拿了藥和溫開水,我吃完了之後,他偏要我在家裏休息,他也留在家裏照顧我。


    我忽然有些不太想對著他,於是我窩在沙發裏麵,我說:“餘明輝,你還是去上班吧,你在家裏跟我大眼瞪小眼,還要跟我搶遙控。我想悠哉一天,你去上班去,別管我。”


    餘明輝給我換了一條毛巾,他瞪了我一眼,很不樂意:“林四四,你這叫什麽話?什麽叫我別管你?那我作為你的男人我不管你,你想讓誰來管你?”


    給我換好毛巾,又把我吐槽了一遍,餘明輝跑去量了一點兒米給我熬粥,我旋過看去看他,在那些水蒸氣的騰騰而起裏麵,他的臉上帶著虔誠而極度認真的神色,我趕緊把視線給收了迴來。


    我怕我會變得更愛他,更無法自拔。


    過了一陣,餘明輝的手機響了,他一隻手拿著勺子攪拌著粥,騰出一隻手來接電話。


    沉默著聽了兩分鍾左右,餘明輝說:“好,我晚點過去處理一下。”


    掛了電話之後,餘明輝還是細心地攪動著那一鍋粥,我有些看不下去他正事不馬上去做,還在那裏慢騰騰的,於是我說:“餘明輝,你有重要事你就先去忙啊,別老是杵在家裏,不著調。”


    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餘明輝淡淡地說:“可是我認為,沒什麽事能比你更重要。”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點也沒浮誇,我卻被撼動,半響接不上話。


    餘明輝衝我聳了聳肩,他熄了火,洗了一個碗打了一碗粥端過來,放在我麵前,他挨著我坐下說:“等你喝完粥了,我抱你上去休息,我再迴公司。“


    我生怕耽誤他的正事,雖然沒什麽胃口,卻還是強迫著自己不斷地將那些寡淡的粥水喝下去。


    餘明輝洗好碗之後,他走過來俯身將我攔腰抱起來上了二樓放在床上,他給我拉過被子,又是細細給我掖好了被子的四個角,他湊過來在我的額頭上麵留下一個親吻,他說:“林四四,你在家裏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公司處理完事,馬上迴來。”


    在餘明輝走了之後,那些吃下去的西藥發生了作用,我變得特別疲憊不堪,很快進入了熟睡的狀態。


    我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迷迷糊糊摸索過手機,我連來電顯示都沒看,就直接按了個接聽,把手機湊到了耳邊。


    那頭窸窸窣窣了一陣,傳來了一個有點耳熟的女聲。


    她說:“你好,是四四嗎?”


    她把我的姓氏都省略掉了。


    我茫然無措地一陣,勉強爬起來,衝著那頭說了一句:“你好,我是林四四,請問你是?”


    那頭停頓了一陣,這才慢騰騰地應:“四四,我是方阿姨,你現在在哪裏啊?在不在上班?你現在能抽出一點空嗎?我有個事想跟你當麵聊聊。”


    可能有些病糊塗了,我的大腦遲鈍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個自稱方阿姨的女人,就是餘明輝的後媽方青青。


    雖然我知道餘明輝跟她的關係很僵,但是她好歹也是長輩,我該客氣的還是客氣一下比較好,於是我想了想說:“方阿姨,是這樣,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沒出去,請問你找我是急事嗎?”


    我的話音剛落,方青青就急躁地說:“確實很著急,四四啊,阿姨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的,阿姨給你發個地址,你就遷就阿姨一次吧。”


    還真是的,她說完,也沒等我應,就把電話給撂了。


    兩分鍾之後,我的手機果然收到了一條短信。


    我看了看,方青青約我見麵的地方就在餘明輝家樓下商場的一個咖啡廳,我見那麽近,也不好再打過去推脫,隻得拖著疲憊的身體爬起來換了一身見得人的衣服,出門了。


    到了那家咖啡廳之後,我從大門進去之後一路用目光掃視,最後在咖啡廳最角落最裏麵的位置,看到了坐在那裏的方青青。


    她穿著一件淺灰色的皮草大衣,又將之前披散的頭發挽了起來,她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舉手投足之間卻是揮之不去的貴婦範。


    我慢騰騰地走了過去,輕輕叫了她一聲:“方阿姨。”


    方青青這才仰起臉看了看我。


    跟之前兩次見麵,她臉上堆著那些看似平易近人的笑容不同,這一次,她的臉上滿是疏遠的不冷不熱。


    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她毫無溫度地說了一句:“坐吧。”


    仿佛剛才在手機裏麵對我客客氣氣的,不是她似的。


    我在心裏麵犯嘀咕,卻依然敬她是長輩,於是我勉強笑笑,坐了下來。


    沒問我要喝什麽,方青青揮手招來了一個服務員,她自自然然地衝那個有著得體笑容的服務員說:“麻煩給我對麵這位小姐,來一杯卡布奇諾。”


    在服務員給我送上了咖啡離開了之後,方青青還是沒跟我說什麽,她而是打開了她的包包,從中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我。


    我滿腹疑惑地拿過來打開,將信封裏麵的東西抽出來,掃了一眼之後,我徹底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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