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猿上仙一貫以嚴厲,公正著稱,此次對決雙方,手心手背都是肉,當然要選擇這最公平的地形。


    ,鴉雀無聲,人人屛住唿吸;隻見光影一閃,壁上已顯現出整個草原小界的全貌,這是非常高級的直播手段,視角便出自小界的掌控者泰猿上仙。


    在眾人眼中,楚西行和歐陽和豐幾乎同時出現在了方圓六十哩的草原兩端,兩人也幾乎同時做出了同樣的選擇——搶中心!


    高手對決中,掌中心者,掌進程!除了方式上有略微的不同,楚西行是躍起三十六丈淩空開禹步,歐陽和豐則是開水秘地效前衝;一個淩空虛渡,一個貼地疾掠;一個快如閃電,一個疾若流星。


    六十裏的距離相對而衝,遭遇也不過隻需百息的時間。神意籠罩之下,千丈外歐陽和豐便率先發現對手,但這在飛劍有效射程之外,九百丈時,楚西行鎖定歐陽和豐,兩人對衝絲毫不緩,無有一絲猶豫。


    息後,兩人相距三百丈,幾乎同時發劍,一息七劍;這在劍魂者術語中有個名堂,叫神內劍,意思是雖然我飛劍的射程夠不到你,但我的神意能夠到你,再加上我前衝之勢,卻可能殺到你,這對飛劍的掌控異常高端,需要神魂在飛劍飛行途中不斷的調整,整個廣義閣內劍魂者中,單單這種能力,能做到的不過一成。


    再一息,雙方飛劍交錯而過,沒有一絲碰撞,換句話說,兩人都隻進攻,不防守!


    照壁前的人群發出一片驚唿聲,身為劍魂者的他們,聖清楚這意味著什麽了,這意味兇厲,意味著殘忍,意味著九死一生!


    連一直淡定,平素一貫以殺伐著稱的盲羽魂行者都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兩個瘋子!”她說的一點沒錯,這確實是極其瘋狂的行為,一開局,便麵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境況;距離急距的縮短,兩人仍然沒有任何退縮的表現,仍然對衝。


    為什麽不防禦?因為防禦就意味著被動,就意味著把主動權交於敵手,這對兩個鬥戰經驗無比豐富的人說是不能容忍的。


    接下來比的就是,誰能在對衝中一邊操縱七枚飛劍攻擊對手,一邊防禦對手攻過來的七枚飛劍;生死便在轉瞬之間,誰主防輕攻誰失先手,誰率先變向誰丟先機。


    在數千人瞪大的雙眼中,兩人誰也未變向,誰也未輕攻,隻不過在防禦對方飛劍的過程中都是傾盡全力,險像環生,最近一枚攻擊飛劍距兩人不過僅僅數丈,才被又一輪發出的飛劍擊落。


    沒有時間發第三輪飛劍,轉眼間,兩人便撞在了一起。兩人的相撞並非真的撞擊,而是平麵上位置的重合,楚西行有勢高之利,疾撲而下,手中不知何時已翻出一把寶劍,疾劈而下;歐陽和豐則有大地之功,一跺腳,借一跺之勁便扶搖直上,手邊同樣出現一把長劍,悴然上撩。


    兩把同樣拖曳著長長劍氣的劍器驟然交擊,撕人耳膜,讓人牙酸的劍器交互錯磨聲響在空氣中繚繞;電光火石間,不過一,二息的時間,兩人的近身戰已攻守數十合,或劈或撩,或砍或削,或刺或抹,或紮或纏,身若遊龍,展如飛鷹,然後仿佛心照不宣的,一聲金鐵交擊巨響聲中,兩把劍器齊齊斷裂,兩人一合即分,分不過十丈,迴身飛劍又已噴薄而出。


    照壁前,含蓄手心背後已皆是冷汗,這一連串兔起鶻落的交鋒看的他心旌動搖,神魂失守,他不知道,如果其中一人換成自己的話,能否支撐到現在?


    雖然心裏很不願意承認,但他腦子依然清醒,撐不到近身,隻那波神內劍搏先手,自己要麽防禦失機,要麽對攻失身。


    對自己做出判斷的可不止他一人,照壁前幾乎每個人都在衡量,在對比,然後一臉黯然失落,太快,太兇,完全是拿生命在開玩笑,在死神麵前搏大小,考驗的卻是一名劍魂者的冷靜,判斷,果敢,無畏,氣勢,自信,缺一不可,能從魔冥之域屍山血海中殺出來,果然絕非常人可比。


    屠服,屠哼,屠又隱在聖劍弟子群中,個個臉色發白,冷汗直流,三人俱皆心中慶幸,幸虧當日未曾與這含鴉真個衝突,否則灰頭土臉,丟人現眼的絕對是他們,而不是那個瘋子。


    “瘋了麽?怎可如此搏命?如此兇殘?若換個人上去,怕是還未交手,便心神被奪了吧?”含華喃喃道,他根本沒拿自己去做對比,完全沒有意義。


    “未必,你覺的這兩人在搏命,也許這便是兩人一貫的戰鬥風格,是家常便飯呢?前輩師兄劍技之銳,果非我等可以想像。”含藥落寞道,要把這樣的戰鬥當成家常便飯,對劍魂者各項能力的要求可想而知,他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做到這一點………………除了對戰雙方,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近身戰短短的二息時間裏,楚西行其實是吃了虧的。


    這個虧並不是指身體受到了傷害,而是在心境上出現了一點瑕疵;在攻守數十合後,楚西行敏銳的感覺到了自己在近身搏殺中的劣勢,雖然並不明顯,但若他繼續下去,情況可能就不可控製,他是個決斷上仙,當然不會以己之短硬憾對手之長,於是趁一次劍器交擊的機會,暗運內立震碎了自己和對手的劍器。


    實際上,無論在劍器本身品質,還是所習劍法的高妙,歐陽和豐都是遠遠不如楚西行的,他是擊劍教練出身,不過自穿越聖龍大陸後,前世那套劍術體係早已大部拋去,學習過的上檔次的劍法也就是那幾種,勉強算是一流,絕不到頂尖,比作為大族子弟的楚西行在這方麵可算天差地別。


    但近身劍術這種東西,若是凡俗上仙,劍術高低層次決定了武者的實力上下;但魂行者使劍又自不同,因為劍術的內力體係已經完全無用,魂行者肯定是使用魂力真氣的,劍術招式也基本不堪大用,因為你根本無法理解一名魂行者的極限,秘術可以做到凡人根本無法想像的動作和閃避,神意更讓所謂的花招變的無所秘形。


    魂行者更注重修煉感悟的本質,對劍魂者來說,便是速度,力量,變化,節奏,而在這一點上,堅持了十數年,從未有過一天間斷,每日必抽出至少半個時辰揮劍的歐陽和豐,自然要遠勝隻是偶爾練習劍器的楚西行。


    劍術之道,貴在堅持,你尊重它,它便迴報你;這一點上,和飛劍並無兩樣。


    和兩人開始相遇時從三百丈開外發神內劍相反,這次分開則是從十丈外發身聖劍開始;身聖劍,同樣是劍魂者術語,指的是雙方在極近距離內的飛劍攻擊,因為距離太近,幾乎沒有神魂操控的時間,所以危險極高,動輒死傷,是很多劍魂者並不願意麵對的處境。


    但楚西行和歐陽和豐的操控完美,毫無暇疵,在對轟中標出上百劍後,才退到相距百五十丈劍魂者攻擊的最佳位置。


    楚西行不甘在近戰中的失利,決定開始暴頻。在劍魂者對決中,在開局不久便開始暴頻的,往往是預感不太好的那一位;在和歐陽和豐短短十數息的相爭中,楚西行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這種壓力,甚至在和含星的戰鬥中都沒有這麽強烈。


    含星之強,在氣勢之盛,侵略如火,但在抗過他的暴發後,便能有針對性的布置,而且含星的幾個絕技後手,都恰好被他克製,這才有了微勝含星的結果。


    但這個含鴉不一樣,自開戰以來,他做什麽,含鴉便跟著做什麽,在楚西行最強大的方麵針峰相對,一步不讓,這種冷靜而又瘋狂的氣質讓他完全摸不清對手的底牌;暴劍頻便是求變,看含鴉是跟頻?


    還是另出他招?截止現在,雙方出劍已超千次,依然穩定強力,毫無衰竭的跡像;在三十六丈的空中互相追逐,劃出一道又一道直徑百五十丈的弧線;楚西行丹田微鼓,運使楚氏一族獨有的衝脈術脈無聲,劍頻瞬間從一息七劍提升到一息八劍;但對麵的含鴉絲毫不落下風,仍然是正麵硬懟,分毫不讓。


    果然,一息七劍也不是他的極限,楚西行暗自點頭,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這麽強大的對手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退縮?


    既然你選擇同樣暴劍頻率與我爭鋒,那麽,就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裏吧,楚西行不再猶豫,劍頻從一息八劍再次提升到了一息九劍。


    一息九劍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劍心殿出劍幾乎已經連成了串,肉眼已很難看出其中的停頓,在劍魂者的鬥戰中,這是很難看到的景像,連續飛出的飛劍幾乎形成了一條飛舞的百丈長鞭,讓照壁前觀看的劍魂者們歎為觀止。


    含蓄麵如死灰,他一直引以為傲的一息四劍在真正的高手麵前竟然連半數都未到,這一刻他更深刻理解到了彼此之間的差距,真正是不可裏計。


    前排觀看的含水也歎了口氣,一息九劍基本便是他的極限,而且最關鍵的是,施展出來還沒有楚西行這樣穩定而持久;家族根基,便是這麽深厚麽,哪怕是個以聖劍為基的家族?


    歐陽和豐並沒有落在下風!如果說楚西行是在揮舞一條土黃色長龍的話,那他則是在操縱一條青色漓龍,可能沒有黃色長龍的厚重威嚴,但卻別有一番靈動如意。


    有點意思,到了現在,戰鬥才真正開始提起了他的興趣;至於方才,對日日泡在隕石群危險之中的歐陽和豐來說,不過是小小的熱身罷了。


    沒有使用重義,因為這是秘密,還需要足夠的時間為它的出現打好伏比,也沒有使用烈炎,短短不到一年便能自如操控一枚新收的劍心,讓別人看到這種完全不合道理的情況,是會起疑的。


    而且,三劍心齊出,那還玩什麽?一息九劍都壓不住你麽?楚西行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近身戰已經失利的情況下怎麽能容忍遠攻飛劍也無法占上風?


    脈無聲急速運轉,一息十劍,這幾乎是他練習時的極限,再往上,便要超頻了。


    這一次,歐陽和豐沒有跟頻。一息九劍就是他的極限,但是,魔冥之域數年的生死經曆,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劍魂者的實力可不僅僅是劍頻的高低,還有很多其他的……比如……


    “師兄,我看含鵬師兄的劍頻好像又有提升,都到一息十劍了吧?怎麽,怎麽看起來還是個不分上下的形勢?”一位站在含水身旁的劍魂者不解道。


    含水歎了口氣,這兩位後來者的表現,已經讓他有了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論境界,他們不如他,可這是時間能夠解決的事情;可若論劍術天賦,他不如遠矣,若假以時日,他們又會達到一個什麽樣的程度?


    “因為含鴉師弟的飛劍速度,比對手快了那麽一成,所以,還是個兩分局麵。”飛劍的速度,是所有劍魂者硬性指標中,最難提高的,沒有什麽確切的,有效的手段,除非境界變化。


    楚西行天賦異稟,飛劍速度本來就比他人快了二成,本來含水還在為歐陽和豐擁有和楚西行一樣的速度而吃驚,現在看來,他竟然還有隱藏?


    “不僅僅隻是劍速的問題。”前麵的望空沒有迴頭,


    “你看含鴉出劍,格外的靈動寫意,仿佛擁有一種獨特的韻律,讓人看了格外的舒服,就像本來就應如此似的,這已經摸到了一絲劍意的真諦;反觀含鵬,一味的強求劍頻,便有些勉強了。”


    “劍道,真有生而知之乎?”沒有人迴答令恆的感歎,他雖已貴為金丹,但在攝靈境時的劍術,和這兩人真的沒法比,楚西行有些尷尬了,鬥戰到了現在,他曾經的輕視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這是一位絕不輸於自己的對手,冷靜而強硬,自己一個應對不當,折戟沉沙絕不是個意外。


    他還能繼續提升,數息間有超頻到一息十一劍的潛力,但他現在很懷疑,即使自己超頻,對手會不會仍有應對的手段?


    看對手一臉平靜,波瀾不驚的樣子,這是完全可以想像的。楚西行最終決定不超頻,他還有幾門特別的劍法秘術;而超頻對魂行者經脈是有所損傷的。


    他要加快速度了,鬥戰至此已經一刻有餘,中間絲毫沒有放鬆調息的機會,強度也是越演越烈,雖然他現在還能穩定在一息十劍的程度上,但也絕無可能一直堅持下去。


    魂力神魂都消耗了三成,再不展絕技求變,以後未必還有從容施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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