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息怒,師祖息怒……”一名日輝弟子以頭搶地,磕頭不止,他明顯未運魂力護身,額頭的鮮血已經把身前的地磚染的通紅。“巡夜期間偷奸耍滑,敷衍了事,竟然還敢聚眾賭博,嘿嘿,你的膽子不小啊……”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拉下去,廢去丹田,逐出門牆,廢去修為以敬效尤”“師祖饒命,師祖饒命啊……師祖……”聲音越來越遠,終不可聞。這裏是悟道巔,日輝聖教山門所在,通法大殿,以前還有個名字,叫武宗樓。“是不是覺的我太嚴厲了?”一名中年魂行者開口道。麵如沉重長發及胸,撲麵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正是日輝聖教掌教無忌教主。


    “師兄嚴正明典,乃我日輝之福。”日天恆小心翼翼的斟酌著語氣,雖然是師兄弟,但金丹和匯元間的境界差距還是讓他在麵對這位師兄時,常常感到緊張,尤其是師兄怒而不發時。“隻是百益乃我日輝老人,入門二十餘年,也曾參加過武宗法陣之戰,算是有些小功勞,平日表現尚可,前日出些差錯雖是不該,但也情有可原,不如……”“對便是對,錯便是錯,哪有這許多情有可原?師弟你這優柔寡斷的樣子,也該改改了。”無忌教主大手一揮,打斷了日天恆的求情。“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更何況我等這裏還未必有堤……”說話間,無忌教主放緩了語氣,“師弟啊,日輝聖教的情況你知道,咱們來此的目的你更是明白,稍一疏忽,便是雞飛蛋打的結局,不可不察啊。”日天恆一聽師兄說到此節,也是沒了心情:


    “師兄,你說的那件寶物到底是何物?這都幾年過去了,便是一個木棍,以我等所花費的力氣也能找出來了吧?是不是當初攻伐武宗之前便被人提前帶走了呢?若真如此,我等豈不是在此守株待兔?”“師弟,你這話已經說了幾年了,所謂守一而終,感悟天地之則,說的便是堅持二字,這件寶物如此,修煉也是如此。”無忌教主目光堅定,“神物自晦,雖然我找不到它,但我卻知道它一定便在這悟道福地之內。至於此物之究竟,我也不甚了解,若是知道為何物,早就可以通過相關手段查尋其蹤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日天恆點了點頭,歎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師兄,前些時日那個索伊已經醒轉,將養這些日子我看他已無多少堅持之意,不如我等再勸勸他?“”也好,便傳他來看看吧。“無忌教主到人應道。索伊是原萬本武宗長老,執掌秘術閣,武宗山門法陣被破時他沒勇氣陪掌門張鐵林等一起赴死,偷偷前往後山逃了;但日輝聖教周圍布控嚴密,他沒找到出路,幹脆返身,仗著在悟道巔近百年修魂,對地形熟悉,竟然在悟道山脈兜兜轉轉潛藏了好幾年,直到前些日子出來尋食,巧合之下才被抓到。秘術閣是武宗傳功之所,索伊長供於此,少有外出經曆,故性格偏軟,他即沒勇氣決死,又不願意投誠俯首,這些年隱在山中沒少吃苦頭,不過這次被抓後,萬念具灰,已失心境,估計也不會再死硬強項了。


    不過無忌教主並不認為索伊能知道多少內情,寶物當時在萬本武宗也堪稱絕密,少有人知;最有可能知曉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掌門張鐵林直接戰死,心腹莫德法在送火種計劃失敗後也尋機自盡……至於這個索伊,看他那懦弱樣子,恐怕也不會有人讓他參與機密之事。不多時,索伊被帶了過來,容顏枯槁,精神頹廢,便如行屍走肉一般。無忌教主少見的站起身,虛手以引,一股柔和而又雄渾的魂力托著索伊直入椅中,嘴裏還說道:”索伊小友新傷未愈,須得小心,莫要反複才好。“這無忌教主確實是個人物,能上能下,擺出一副噓含問短的姿態來,也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好一番含喧後,無忌教主才切入正題:”索伊小友,你即為武宗長老,武宗之密,你知多少?“”不敢欺瞞教主……“索伊從椅中站起,顛顛巍巍的給無忌教主行了一禮。他自被擒後,心境已失,完全沒了以往在萬本武宗時的氣勢。不是每個人都像張鐵林,莫德法一樣視死如歸,魂宗堅定;索伊不是第一個變節者,也不是最後一個。”掌門張鐵林心思慎密,獨斷專行,我萬本武宗雖有長老十數名,然大事皆張鐵林一言而決。莫德法為其羽翼,其他一眾人等皆有名無實,卻是少有參與宗門決策。就如那密道,我等幾個長老知道的便隻一條,卻不想莫德法竟從另一條逃脫,我等在武宗之地位可想而知……罪人所說,句句屬實,還望上真明鑒。“


    無忌教主不出所料的點點頭,“如此,武宗傳宗之寶,你知幾何?”“這個麽,武宗掌門信物玄令劍算一個,不過隨張鐵林毀掉了,再有便是被你們繳獲的那些了,稱得上重寶的也就這些,武宗勢力低微,實力不濟,想來上宗也看不上眼……”索伊是知無不言,都過去了七年,萬本武宗已成往事,還有什麽可隱瞞的呢?“就隻這幾個了?”無忌教主運起神通,這一刻,索伊裏裏外外仿佛被看個通透似的。“確實便隻這幾個,其他的,還不如這些呢。”索伊也猜想到原來萬本武宗可能有秘密,但他確實不知情,也不能胡亂猜測。“也罷,你先下去吧。”無忌教主揮揮手,索伊惶惶而去,殿中隻剩下他和師弟日天恆。“師兄,你看?”日天恆默立良久,剛要開口說。無忌教主斬釘截鐵道:“我觀索伊此人,膽氣已破,所言非虛……”幾年了,寶物蹤跡皆無。對發動教中門人大規模搜尋,他一直心存疑慮,魂修中,他門別派的暗子臥底是無法根除的,他敢說,今天若是在大殿發布命令,明日周邊幾個大門派就會知道消息,再過幾日就會有金丹魂行者來找他喝茶說道……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極少數核心忠誠弟子在負責搜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他一直堅信寶物就在福地內,這不僅僅是他的直覺,也是他對自己發動對武宗之戰足夠隱弊的自信。既然自己找不到,那麽就等能找到的人來自投羅網吧……張鐵林一定留了後手,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暗手采取行動的可能也越來越大了吧?


    逆軒城……朔風地區最強大的國家,勳國的大城,靠近山峰陡立,因地勢較高,城池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有白霧繚繞,故也有人稱之為仙境難尋。逆軒城沒有傳送陣,傳送陣建在勳國都城蛟穀郊外,這也是朔風地區唯一的一座傳送陣,所有往來朔風的魂行者,如果不想禦器飛行的話,就必經此處。歐陽和豐當然選擇傳送,哪怕現在的他控劍術速度了得,也不會真的禦劍數日趕路,會累死人的……


    傳送陣對現在的歐陽和豐來說是有優惠的,神耀天派有規定,門內正式弟子,私事可以適當要價,公事全免……很公道。傳送陣後,辨明方向,歐陽和豐直接起控劍術直指逆軒城,沒有停留。


    在蛟穀他其實是有一個認識的人的,靈公主,但他現在可沒心情和這位公主接觸,不如各自隨意……他有點小看世俗國家的力量了,傳送陣即在勳國都城,皇室的手腳又怎麽可能不伸過去?一個時辰後,關於歐陽和豐的動向就出現在皇室負責修魂的親王手中,二個時辰後靈公主接到了這份通報。


    “方向應該是逆軒城,嗯,一定是風氏家族,他們好像有盟契呢……急急忙忙的……”靈公主皺起了眉頭。”“此次貨物價值,魔蛇筋九十斤,天峰黑蓮花二十朵,獨角驢三百匹,另有天峰特產藥材,魔窟獸皮等等混物,抹去零頭,老夫作價八千極品魂石,這個價格公道吧?”一名錦衣老者平平淡淡的聲音。“公道……”一個年輕的聲音迴應道,正是晚風魂行者。這裏是逆軒城內風氏大宅,對話的幾人一邊是晚風,風耀等風氏族人,另一位則是逆軒城外鼎鼎大名的天一獸莊的管事,姓錢,負責天一獸莊的銀錢往來。錢管事輕輕的撚撚胡須,楊聲道:“既如此,按照協議,貨物若有損失,則作價兩倍賠償,便是一萬六千枚極品魂石,你等可有異議?”“你天一獸莊分明是蓄意而為,故意托我風氏運貨,又遣逆軒匪來劫貨,最後索要我風家雙倍賠償,姓錢的,我說的是也不是?當別人都傻的麽,不就是看上風氏城南那塊獸莊,索要不成便來豪奪,真正卑鄙之極……”風耀年輕氣盛,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也不怕就得罪了對方。天一獸莊,並不像表麵上一個獸莊那麽簡單,獸莊由錢氏控製,是逆軒城不多的幾個修魂家族,族內也有幾個築基以上的魂行者,家主更是已達匯元期。


    錢氏一貫野心甚大,早就看上了風氏城外緊臨天峰的一塊小獸莊,若得之,則天一獸莊連接成片,氣勢可成。這塊小獸莊休看麵積不大,但因和天峰相接,收取天峰特產時便格外方便,是風氏收入的主要來源之一。錢氏早就看上這塊牧地,但因風氏經營保守,也找不到機會下手。幾年前武宗滅宗,晚風攜巨逃出武宗前往武宗分支風氏,自此,為重振武宗,風氏一改往日作風,開始大膽進取,聚攏財富大量網羅天下魂行者,但同時,漏洞也開始多了起來。幾年的打壓,脅迫,明有天一獸莊,暗有逆軒匪,風氏崛起之路步履艱難。便如這次,分明是錢家布下的圈套,假借他人托風氏運送財物,風氏一時不察上了個惡當,現在貨失人亡,還要麵臨大筆的賠償,可謂災禍連連。“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翼少方才這番話敢在我錢氏家主當麵講麽?”錢管事雖是個凡人,卻絲毫不懼,“自貨物出事至今,已過月餘,時間我按約定給你了,但貨物沒找迴來,你又怨得何人?今日不過是把事情說清楚,若三日內你風氏還未備妥賠償,可就別怪我錢家動粗了。”錢管家揚長而去,留下一群風氏族人,武宗餘孽在那裏大眼瞪小眼。


    夜晚,風氏大宅後院燈火通明,風氏所有管事的,有些地位的,實力境界尚可的,都齊聚於此,他們必須拿出一個章程,是戰是和,是賠是遷……由年紀最大,威望最高的合老族長。合老是武宗老人,上百歲的年紀,曾經也是武宗築基期長老,因一次練功意外傷了根基,再無向上可能;宗門憐他對門派貢獻頗多,又無弟子兒女,故派他遠去逆軒城風家,數十年下來,風家在他庇護下也算蒸蒸日上,誰想現在遇到個霸道的錢家……“此事首責在我,事先未曾摸底,事後又看護不利,在晚風,風耀他們遠赴神耀之時出了這麽大的庇漏,實在是不可饒恕。”合老首先站出來,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他人老成精,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家族的團結,如果再內亂起來,那便無藥可救。他年紀大,資曆深,把責任攬過來也不會有人真追究他什麽,卻是可以減輕晚風,風耀等人肩上的壓力,這些人都是武宗的未來,輕易損失不得。


    “如何能怪得合老?這次的買賣是由我接洽,都怪我瞎了眼,又貪圖利潤,這才……”說話的是一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叫鬧掛騰,是風耀表叔,一貫負責家族內商業往來。“好了,大家就別往身上拉責任了,這事不怪合老,通叔,錢家處心積慮之下,遲早也會出問題,不是這次,就是下次。”晚風高聲道。在風氏,他算是比較有地位的年輕人,一是憑練氣大圓滿的境界,二是憑他從武宗帶出來的巨額財富,和風氏長房嫡係風耀,在風家可稱一時瑜亮。“如何解決麻煩才是當下應首先考慮的事,一晚多塊極品魂石?給還是不給?隻有三天時間,勁叔,族內魂石儲備多少,你給大家夥說說。“勁叔身材矮小,負責族內財務,”各位,到今日止,風氏可實際調用的魂石,不超過五千枚極品魂石,若找熟悉可靠的商家借貸,加起來也不會超過萬枚,如果出售產業……“”呯“一聲響,風耀一拳砸在桌上,”賣產業,那不是正遂了錢家的心意?他們正磨好快刀等著我們呢,便是逆軒城其他家族,又有幾個好的?平時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現在風氏有事,卻都在一旁袖手看熱鬧,我呸……“


    眾人皆沉默不語,風耀雖嘴快,不過說的都是事實,否則諾大個風家,以商養家,萬塊魂石雖多,怎麽也不至於湊不出來。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皆在於這幾年來,風家銳意進取,有意無意的,著實得罪了不少勢力的利益,現在就著這個由頭,滿城勢力隻在一旁看笑話;在商業往來,家族興旺上,新勢力要崛起,又怎麽可能不付出代價?對風氏來說,挺過去便有另一片天空,挺不過去就必然是個衰落倒塌的下場風氏畢竟還是個新興勢力,底蘊不夠;不過也由此看出,天一獸莊錢家眼光之精,下手之狠。歐陽和豐禦劍趕到逆軒城時,正是夜晚時分,萬點燈火下的逆軒城,從半空看下來顯的格外的美麗……


    他沒心思欣賞這份美麗,對歐陽和豐來說,現在的他有幾種選擇:一,投宿逆軒城,暗中打探風氏消息,無事就走,有事則出現在關鍵時刻,體會一下打臉的酸爽感覺。二,直上風家,說明情況,然後假作客卿,來個扮豬吃老虎,看看有沒有機會對付逆軒匪或者其他什麽惡意勢力。別怪歐陽和豐念念不忘打臉情節,這種橋段是個人都喜歡,偏偏他歐陽和豐自穿越以來就沒遇到過正兒八經的打臉情節,前世看書時看人打臉打的生硬,常常大罵不止,現在輪到親身體驗了,卻發現打臉真的是一種天賦,需要時間,地點,情節,分寸,尺度火候,吃瓜群眾,豬樣的對手,好複雜的不說?真不是他這樣的人能玩轉的,著實讓人惱恨不已。


    歐陽和豐最終還是選擇了第二種方法,住著舒適,也懶的暗地打探,節省時間,眉山還有寶物等著他去笑納呢。所以,在風氏大宅後院明亮的燈火下,二十幾人的嘈混爭吵聲中,歐陽和豐的出現便如一抹幽靈,懸停在廳外不足丈許的空中,高冠大袍,眼神犀利……


    ”什麽人?竟敢犯我風氏?“”必是獸莊錢氏請的殺手,趁夜行兇……“”大夥兒跟我上,他就一個人,怕不是個瘋的?“”快把燈滅了,這樣目標小些……“風氏如此反應,聽的歐陽和豐尷尬不已,好在風氏一眾人等中,也不都是傻的,一個大嗓門壓過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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