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秋身上穿著兔毛坎肩,握著鐵鏟,弓著腰,正賣力鏟雪,一心想打通後山的道路。


    也不知他幹多久了,腦袋上冒白氣。


    好一會才抬起頭,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就這麽愣住了。


    便宜姐姐竟然就站在對麵,一件海棠紅色的棉鬥篷,披在身上,就好像萬千世界注入了顏色似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看著她笑眯眯的盯著自己,嘴邊冒著白色哈氣,也不知來了多久?


    估摸著想趁著天晴過來看他呢,隻不過雪太厚,她過不來。


    想到便宜姐姐對自己的關心,張小秋那一顆火熱的心,更加滾燙。


    “姐姐,冷不冷?”


    “還好,趁著雪停了,過來看看。”田嬌嬌看著他忙得熱火朝天的模樣,“看你累的渾身冒熱氣,小心著涼。”


    “我沒事。”鄭小秋翹起唇角,掄起鐵鏟,又賣力的幹起來。


    在田嬌嬌看來,少年就跟台鏟雪機似的,不知疲倦。


    再看看村裏那些人磨蹭的樣子,還真是沒法比。


    兩刻鍾後,田嬌嬌感覺有點凍腳時,通往後山的道路終於被小秋疏通了。


    看著他滿頭大汗站在自己麵前,田嬌嬌掏出帕子遞給他,“擦擦汗,歇一會,再有力氣,也不能這麽拚。”


    “一點都不累,在家裏窩了兩天,就當活動筋骨了。”


    鄭小秋接過遞來的帕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要不要去後山看看,我把兩條道都鏟出來了。”


    田嬌嬌一愣,怪不得累的頭頂冒煙。


    踩著小道欣賞著雪後的山林,看著樹枝上垂著的冰掛,風起時,叮叮當當的響,跟串鈴似的,別有一番滋味。


    “過冬的炭火夠嗎,缺的話直接去我家挑一擔迴來,我家炭火充足,你用跟我客氣。”


    田嬌嬌溜達一圈,站在小秋的家門口,輕聲說了一句。


    “我家的柴火夠多,都在棚下摞著呢,我一個人燒不了多少。”打獵之餘,他砍了不少柴火,都是耐燒的木頭。


    “那就好,冬天濕滑,少進山林,多來上課。來哥兒說你要是願意,可以跟他住一個院子,方便上下學。”


    她喜歡努力上進的人,隻要你願意努力,願意拚搏,她就可以伸手拉一把。


    聽著田嬌嬌提議,鄭小秋愣了下,直接搖頭,“不用麻煩,都是一個村子住著,也不遠,我住家裏就行,替我多謝來哥兒。”


    如果可以,他不想麻煩任何人。但便宜姐姐是個例外,比起跟田慶來擠一起,他更喜歡一個人居住。


    而且,等雪化了,他還要隨時進山,住在田家太不方便了。


    “我就是個傳話的,怎麽做你自己決定。”對於他的拒絕,田嬌嬌一點不意外。這少年雖然話不多,卻是個有主意的。


    其實換了她自己,也喜歡一個人住,而不是客居在別人家。


    一場大雪過後,冬天也算是拉開了帷幕。


    隔三差五就會飄一陣雪花,冷的讓人伸不開手。


    天氣冷,村裏串門子的都少了,個個窩在家裏,坐在炕頭,女人做針線,男人編筐。隻有火力旺的孩子們閑不住,到處亂跑,一點不嫌冷。


    因為羅母客居在青竹園,米氏閑著沒事,就端著針線筐找羅母說話聊天。


    兩人都是母親,又都生活在縣裏,有共同的話題,處的跟母女似的。


    在兩人的閑聊中,田嬌嬌過年的新衣裳就做好了。其中不但有米氏的針線,還有羅母的繡花。


    她的新衣裳是一件十分喜慶的斜襟櫻桃紅夾襖,下麵搭配著孔雀藍的百褶裙。


    夾襖肩頭的十字扣上,垂著一個銀鈴鐺,俏皮可愛,很適合過年的場合。


    為了表示感謝,田嬌嬌特意去露個臉,打聲招唿。但大多時候,她還是喜歡待在自己院子裏逗逗狗。


    經過幾個月的養護,兩隻狗崽已經半大了,為了能讓它們的耳朵立起來,成為威風凜凜的戰鬥犬。田嬌嬌沒少給它們燉骨頭,煮雞蛋,蛋殼特意讓麥穗磨成粉末,添加窩窩頭中。


    隔三差五,再給弄點瘦肉,適當的添加青菜,夥食那叫一個豐富多樣,若是耳朵立不起來,都對不起她的一片心。


    麥穗不止一次羨慕過,說兩隻狗崽比人的夥食都好。


    眼看就四個月了,狗子耳朵終於支棱起來了,看著精神的很。


    進入臘月中旬,要過年了,田慶來終於被夫子放假了。


    羅家母子也要迴家過年了,原本米氏要留羅母一起過年的,但她說什麽也不同意。


    老話說,破家值萬貫,有人就得迴家過年守歲。


    米氏無奈,就帶著馮媽準備年禮,大包小包的裝了半個車廂,吃的用的一應俱全。


    鄭小秋得知羅夫子要迴家,又從家裏拎了一些風幹肉,好幾隻兔子和山雞。


    羅母看著小秋實誠的樣子,忍不住心疼,


    “你這孩子,一個人過日子,不能大手大腳。你田姨準備的夠多了,我們兩個人,吃不了這些。”


    “羅婆婆不用跟小子客氣,夫子對學生有教導之恩,這點東西也就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婆婆不要拒絕。”


    “好孩子,婆婆就是覺得你一個人也不容易……”


    不等她說完就被米氏給打斷了,


    “小秋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您就別跟他客氣了,我們就盼著您和夫子早日歸來。”


    “櫻蘭,我都不知該說什麽好?”


    羅母看著車廂裏的年貨,在這裏住的幾個月,那叫一個舒心。要不是過年留在別人家不好,她真是不願意迴去。


    在這裏,除了做點力所能及的,其餘的都不讓她插手,天冷時的炭火也是準備的足足的。她都擔心迴到家,冷鍋冷灶的不適應。


    “都不是外人,客氣什麽?夫子在的幾個月,我家來哥兒可是大變樣了,我恨不得把真心捧出來送給您呢。”


    米氏拉著羅母的手,


    “等年過完了,您得趕緊迴,咱們處習慣了,猛地一分開,我還不習慣呢。”


    “放心,家裏也就那幾家親戚,走一走串一串也就過去了,到時候我肯定催著閔之趕快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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