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經曆了數次空間傳送,但其帶來的眩暈感依舊難以習慣,幾人強忍不適,降臨在某處。


    此為何地?


    隨著流光消逝,空間陣紋消散,眾人開始四下觀察,發覺自己被傳送到了另一處祭壇之上,不知是何處。


    “這是何地。”亞修定了定神,待眩暈感消散後四處張望。


    赤紅的大地,天光昏黃,四野蒼茫,像是來到一處大荒地,看不到一絲活物,祭壇四周空無一物。


    天空上,或許不算天空,隻是一片虛無,沒有半分光明,有幾顆耀眼的光點在閃爍,像是夜幕中的群星。


    遠處地平線,有些許熹微的紅光,給大地上傾瀉上一灘血跡。


    虛無中的大地,葬著太古的天帝。


    眾人不知去往何處,有些迷茫,隻得向著光亮的方向前行,血紅色的光芒將四人染得血紅,一如他們血戰歸來。


    不知走了多久,或許沒過多久,待到迴複些許元氣,眾人的傷勢也好上許多。


    誠然一些嚴重的傷勢還需要些許時日,但大道本源的恢複,已可正常使用術法,靈氣灌注雙腿,宛如縮地成寸。


    腳力加強速度加快,那光芒愈發明亮,一座尖塔之頂刺破地平線,直指高空,一如戳入虛空之中,劃出一道傷口,降下血色。


    隨著腳步加快,龐大的宮殿高聳入雲,分不清是什麽形製,看不出何等風格,隻覺巍峨,如刺入虛空之中的利劍。


    複行數十裏,逐漸接近那巨大宮殿之下,望著高聳入雲的宮牆,眾人再一次陷入了迷茫。


    如何破局,如何離開?


    這時,一位生靈的出現,打破了四人的沉思,在那宮牆之下,就那麽出現了。


    是敵是友,眾人頓時緊張不已,經曆了連番苦戰之後,他們的神經繃到了極點。


    眾人摸出了寶具,謹慎地摸去,隨著距離的逐漸靠近,生靈的身份也隨之揭曉。


    土黃色的戰衣熠熠生輝,那堅毅的麵龐,腦後神環散發出陣陣漣漪,在其身畔一杆鋒銳無匹的戰矛刺入大地。


    是大地武神,曾在四象地外出手救下小隊,眾人大喜過望。


    但是,很快眾人再次陷入緊張當中。


    眾人走進,方才發覺對方盤坐於宮牆之下雙目緊閉,腦後神環崩裂,戰衣破損不堪,裸露出的肌膚上細密的裂痕不停的滲出鮮血。


    在其上,不斷有兇暴的靈氣溢出,那不屬於他,屬於那些攻擊者術法殘留,正侵蝕他的肉體,難以自愈。


    “他的氣息很亂,非常微弱,恐有生命之危。”希夏探查了他的氣息,感到十分驚訝。


    “是先前出手護佑我等,卻落得如此下場,令人唏噓。”亞修感歎,想起在深淵之外,若非大地武神相助,四人早已被時空裂縫撕碎。


    “助其一臂之力。”顏許提議道。


    武神心懷慈悲,有庇佑蒼生之心,為眾人拾柴者,不可使其斃於風雪。


    “義不容辭!”亞修言道,手中粉紫色光芒閃爍,將晶瑩剔透的精靈體喚出,是為洛河之靈。


    夜星熠也上前,手中匯聚太陰精氣:“稍等,容我磨滅其身上殘留的他人之氣。”


    大團大團的水墨色籠罩上武神的體表,一點一點的滲透,試圖將那些侵蝕著他體表的雜亂靈氣腐蝕掉。


    三人一齊為他護法,這個進程極其緩慢,這些紛亂的靈氣殘留來自那些於大荒中製霸一方的洪荒巨兇,是神明以下的至高強者,盡管隻有些許,也不可小覷。


    半個時辰之後,滿頭大汗的夜星熠終於剔除掉了大部分雜亂的殘存靈氣,停止了傷勢的惡化。


    接下來,亞修與顏許上前,寶印凝結光輝,洛河之靈與星絡棋盤閃現,粉紫色的大道輝光與赤紅色的火源炁。


    大地武神身體微微顫動,緊蹙的眉頭逐漸舒展,光輝閃耀間,身軀開始了修複。


    亞修和顏許竭盡全力,縱是小修士的頂點去療愈大修士的巔峰,難如登天。


    唿——


    但是,搭配上武神自身的恢複,應當是能夠有所作用。


    夜星熠退到一旁休憩,本就不富裕的大道本源又有了見底的跡象,隻剩下領域全開的希夏護法。


    “有好轉的跡象,氣機趨於平穩。”半個時辰的療愈過去了,希夏忽然說道,這令兩人為之精神一振。


    “繼續!”亞修麵色有些蒼白,但還能運轉術法,依舊能堅持。


    磅礴的生命精氣灌注入大地武神之身,宛若石沉大海,若非希夏出言,兩人真不知是否有效。


    再過一刻鍾,大地武神忽然開始劇烈的咳嗽,逐漸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哇——


    武神身體一震,大口吐出一口腥黑無比的汙血,劇烈咳嗽間,逐漸醒轉。


    大地武神雙眼迷蒙,神環顫動,散發出穩定的漣漪。


    亞修大喜,幾人靠了過來。“前輩,你終於醒了!”


    武神緩了緩神,抬眼打量著眼前還略顯稚嫩的四位少年。“這是……”


    “前輩,我等受困於地宮,在此與你相遇,擅自治療,以報救命之恩。”四人一齊向武神行禮,非常尊敬。


    “慚愧慚愧,我竟昏迷於此。”大地武神麵露愧色,隨後看向幾位少年。“感謝幾位小友相助,此間恩情,訶祈沒齒難忘。”


    說著,他感受到四人的境界,言道:“小修士境界,受困於此可不好受,容我送你等出去。”


    說著,武神掙紮著就要站起身,卻是劇烈咳嗽。


    “前輩,不可!”


    “前輩先好生休息,此事稍後再議!”


    夜星熠和希夏最了解武神此時糟糕的狀態,竭力出聲勸阻,皆是不希望盡力援助自己的武神在此遭劫。


    “前輩,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先好生歇息吧。”顏許扶著武神坐下。


    “咳咳咳,抱歉,我此時狀態太差。”武神歉意道。


    亞修愧疚不已:“前輩,我等不過摸金探寶之輩,此番受困皆是來自於自我的貪婪,不值得數次相助。”


    這是少年們的心聲,他們的行為和迴報完全是對應的,萬事皆有因,隻能自食其果。


    “不,這不是貪婪,是另一種勇氣。”武神否定了亞修的言語,正襟危坐。“四位聖脈天驕,本有機會享受榮華富貴,甘願冒著生死危機追尋自己的道,這是修道者最珍貴的勇氣。”


    武神的聲音振聾發聵,衝散了些許少年心中的悲戚。


    “武神前輩,您究竟為何出手相助?”顏許認真問道,想了解大地武神一係所執著的究竟是何物。


    “不為他物,為世間留存修道之火種,而今天下乃是大爭之世,修士戰爭四起,修士為獲得力量無所不用其極,多少年輕之輩夭折,任其發展下去,少年天驕強者十不存一,河洛何時興起。為天下計,為蒼生計,吾輩唯有燃燒自我,盡一份微薄之力。”大地武神言語擲地有聲,整個人好似發著神光,大義凜然!


    “可是,為了救助我等,前輩才慘遭其他洪荒巨兇合擊,導致重傷險些隕落,這真的值得麽?”夜星熠忍不住發問。


    “前輩,大荒中的機遇如蟒蛇纏繞的財寶,吸引著無數修道者前赴後繼,它們的數量多如海沙,救下我們這一批,還會有下一批,又能改變什麽?”亞修也發問,為武神不值得。


    兩位少年看似是在發問武神,不如說是對著自己發問,為了天下蒼生犧牲自我,前赴後繼,置生死之於顧外,真的值得麽,真的能改變一切麽?


    這是縈繞在少年們心中最沉重的核心疑問,若不解開,必將成為日後無暇道心的汙濁點。


    亞修小小年紀便是身為帝國繼承人,卻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活在無盡的戰火之中,不曾享受榮華富貴,六帝勵誌壯大自身,庇佑天下,卻遭到舉世相伐,勢單力薄險些國破家亡。


    夜星熠作為太陰少主,卻目睹了舉族赴死,老太陰人十不存一,偌大一個夜家隻剩下他一個人,太陰神族險些隕滅,這一切值得麽?


    武神沒有絲毫的猶豫,麵對著少年們迷茫的眼神,看向亞修,如是說:“你在乎。”


    又轉臉看向夜星熠:“你也在乎。”


    隨後掃視四位年輕少年的麵龐:“你們都在乎。”


    四位少年都愣住了,在這一刻感受到了莫大的震撼,是的他們都在乎,若非武神相助,他們早已隕落在深淵之外。


    “那麽一切便值得。”武神言道,不吝言辭的認真迴答。“我知道你們都是來自豪門貴族的少年天才,有著偉大的誌向,但是如果隻看到那空泛的抽象的理想,便會迷茫自疑,隻看到那困難艱苦的大,忽略了身邊力所能及的小。有一句話,是前一任武神送給我的,曾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擊破了我心底的迷茫,我在此贈予各位。”


    言罷,武神起身,握起一旁的大的戰矛,澎湃的法力席卷四位少年,他戰矛一揮,在運轉自身的道與法。


    “冀以塵霧之微,益補山海,螢燭末光,增輝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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