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星官也認真迴道:“吾皇,世代侍奉占星台的諸族中也不曾有過關於此三人的消息。”


    “皇家的情況吾皇是知道的,諸王子嗣就更不可能了。”大夏皇族長也答道,確實如此。


    所有的聖人都看向了同一個人,那位在大殿末席閉目養神,一直沉默不語的橙鸞林天楓。


    林天楓緩緩睜開眼,環顧四周,感受到了投來的質詢目光,些許無語。“再如何表誠意,吾也不可能卷走周朝三個聖脈。”


    幾位聖人交換了幾個眼神。


    “是了,這突如其來的三位聖脈,確實是雲遊大夏的外來散修。”上將軍總結。


    姒欲心下一閃,幾位聖人一同聯手徹查,片刻便確認了三位天驕少年不是大夏人士。


    幾位少年必須盡快離開大夏!


    一旦產生了羈絆,受人恩惠,造成了不對等的關係,想要再走就難了。


    倘若幾位聖人動了想法,刻意留住,恐怕插翅難飛。


    “孤曾聽聞,這幾位聖脈並不想留在大夏。”夏皇終究還是提到了,有關於賭注的內容。


    “三位聖脈,不能為大夏所用,豈不可惜?”姒琥捋著長長的胡須,雙目微眯。


    “姒公有話不妨直說。”姒欲卻是冷冷道。


    “不得為己所用,他日流入他國,必成大患。”姒琥直言道,說著眼神瞟向末尾的林天楓。


    明裏暗裏都是在諷刺自己,但林天楓卻不屑於迴應,甚至沒有顯露出半分不快。


    不過一旁的姒欲倒是柳眉倒豎,不得為己所用,遂殺之。


    “皇族執掌莫不知,吾家獨子也曾與之同去,為了大夏,也要一並殺了麽?”她冷冷道,直接把話挑明了。


    夏皇沉默不語,最後一句是在對他說的,朝堂之上,隻有他了解元王府的背後存在著什麽莫大的因果。


    究極恐怖的耀曦顏家,一個至上天庭便將河洛壓得大半個紀元喘不過氣,此時此刻其元氣大傷退迴天界,自顧不暇,實是千載難逢的統一機會,萬萬不可再招惹到其他帝域。


    姒琥麵上浮起怒色,怒視著姒欲。“為大夏計!”


    “你大可以試試。”姒欲眼神淩厲,氣勢逼人。


    淩嫣調停:“諸位,祭典當前,莫要內訌。”


    恰到好處的,寧風溯這個時候終於開口。


    他沒有理會針鋒相對的兩人,而是麵向夏皇行禮道:“吾皇,我朝坐擁十五州之地,是為河洛之翹楚,人口海量之巨,修士百萬之眾,代代英雄輩出。私以為三位聖脈固然可貴,但我朝之強大底蘊,何嚐不可再出幾位。並且,我朝素為天下修士向往之地,引領河洛之風華,萬不可為了眼前之利益,落得不為己所用便濫殺無辜之實,玷汙我朝光輝之象,也寒了天下年輕修士之心。”


    姒欲聞言,長舒了一口氣,寧風溯真是說到點子上了,給了夏皇台階,安撫了元王府,並且有理有據。


    姒琥怒氣減削,不再咄咄逼人,姒欲也平靜下來。


    “善,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夏皇順坡下驢。“三聖脈不願留在我朝,恰恰說明,我朝並不夠盡善盡美,汝等自當勉勵,不可滿足於一時之強盛,長獻良策,祝我大夏中興!”


    夏皇為這件事蓋棺定論,等於是告訴幾位聖人,此事莫要再論


    幾位聖人無論內心想著什麽,此刻隻能異口同聲:


    “吾皇英明!”


    ……


    ……


    “適才,多謝寧將軍了。”臨行之際,元王府之主叫住大將軍,真誠謝過。


    寧風溯淡然一笑。“某為國計,不記私情。”


    “元王府主今後作何打算?”


    姒欲一愣,一直如冰霜般的麵容緩和了些。“吾兒已走,再堅守於河洛已無理由,吾大抵會離開大夏罷。”


    寧風溯一驚:“殿下這是要遣散王府麽?”


    姒欲頷首,轉身離去。


    風神如玉的上將軍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卻是喟然一歎。


    天聖神人之姿,不得為國所用,空悲切。


    ……


    ……


    大夏祭典,大夏召集諸皇會於斟鄩。


    自邀請函發往諸國,各國先遣使臣陸續到達夏都,大夏之都已然成為河洛焦點。


    這種引領天下風華,聚焦天下目光之感,讓斟鄩子民無比振奮,皇都之上各處活動不斷,先前的天驕對決修士七決,也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


    先遣使團入駐完畢,各國使臣為了祭典席位排序爭得不可開交,大皇子與幾位大臣焦頭爛額,事關排麵與大國尊嚴,幾位使臣都不準鬆口。


    皇都的子民卻是洋洋自得。


    管你皇朝王朝,來到我大夏,不還得求著我給你排麵?


    嘿,真痛快!


    各家茶館酒樓棋室雅座,不時傳來高談闊論之聲,對著各國揮斥方遒。


    大夏作為東道主,並且實為河洛首霸,自然是排在首席主位,這是毫無爭議的。


    而最大的爭端便來自於次席要由誰來坐。


    老牌的殷商皇朝底蘊強大,而崛起的扶桑皇朝實力不俗,雙方在位次上爭得麵紅耳赤,數次破口大罵。


    而前三席無法爭奪,幾家王朝之間也暗流湧動。


    各家之間積怨良久,西域的三大殺手神國彼此競爭,南方的南唐與百越誰也不讓誰。


    最後經過數次會議,大皇子殿下做出了最終決斷,排出爭議最小的位次,程於夏皇案上。


    掌握著河洛最強經濟貿易的殷商皇朝位列次席。


    崛起之勢不可阻擋的扶桑皇朝排在第三位。


    新興的南唐在王朝之中實力最強,位列第四席。


    擁有河洛最多器靈的機械之城位列第五席。


    百越之國位列第六。


    紅海位列第七。


    雲樓位列第八。


    而作為扶桑皇朝附屬國的洛月,位列第九。


    皇批複曰:“可。”


    隨著座次排布明確,各國也開始準備動身。


    ……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金庚之氣,起於西方。


    一身白衣的老人行於庭院之中,身邊屬臣不斷誦讀商貿之事。


    “南唐的貿易單子,一品神器七件,以清陽神金三方相換。”


    “四方。”


    “先前大夏國出口的旌陽稻糧四萬石已陳於魚玄穀倉,扶桑對此有興趣。”


    “市價加二。”


    “晉陽神礦出土火象聖金,水象聖金,下方的報告中提到出土之時天象皆變,四方震顫,伴有天哭,國中已派強者檢驗。”


    “封鎖呈上。”


    精幹而陰鷙的老人閑庭信步間,批複完畢道道事關千萬聖元的單子。


    這個一手撐起河洛最大貿易鏈——商皇三角市的男人,眸中甚至沒有激起一絲波瀾。


    直到,侍衛的闖入。


    “報——”侍衛跪拜。“參加吾皇,前往大夏的使臣來報。”


    “講。”


    “諸國會盟即將召開,我朝位列次席,僅在夏國之下。”


    老人平靜的目光中還是閃過了一絲不快。


    遲早有一日,殷商重迴河洛首霸之位。


    “喚玄羽騎士團覲見!”


    ……


    ……


    巨樹浮海,枝托九日。


    扶桑聖樹之枝幹紮根於神海之上,潮水拍擊著參天的主幹,也拍擊著男人的身軀。


    男人豐神絕世,蘊含著擎天之力的體魄如雕刻般,麵若削成,目蘊朗星。


    神海之水滴滴如星,九日光輝燦爛神華,映襯著男人偉岸的身軀。


    男人握住腰間的長刀輝月琉璃,刹那間瀚海分。


    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


    那長刀刃身灰銀之色,散發著懾人的金庚輝光,卻在日華之下顯得透明皎潔,兩麵有銀月與流雲之浮雕,護手簡潔優雅,美輪美奐。


    男人不語,目光看向撐開整個天幕的扶桑聖樹,在那枝幹之上宮闕連綿,祥雲籠罩。


    有天仙降臨,自那宮闕中走出。


    “阿蘇,信使來報了,扶桑位列次席。”仙音飄飄,不絕於耳,男人愣了一下。


    “要出發了?”


    “嗯呢。”


    “需我同去?”


    “可以麽?”


    ……


    ……


    大戰。


    戰得日月傾覆,昏天黑地。


    “殺!殺!殺!殺!”


    流血漂櫓,山河寂滅。


    “金晴衛,隨本皇陷陣衝殺,奪迴益西!”


    “殺!殺!殺!”


    益西平煌,掌握著豫州大半命脈之城,南唐與百越為此摩拳擦掌,準備多時,終於迎來決戰之時。


    信使來報之時,南唐之主方才攻占平煌,英姿颯爽的年輕人此刻滿身血汙,卻擋不住他的英姿勃發。


    “哈哈哈哈哈哈哈,位列第四席,痛快,傳令下去,讓弟兄們高興高興,我南唐力壓狗娘養的百越蠻夷!”


    ……


    ……


    塵瑜閣。


    大夏皇宮連綿,每位皇子都有著自己的宮殿樓閣,雲霄宮是為大皇子姒遊之居所,而這塵瑜閣,便是為皇子姒塵所建。


    巍峨挺拔,風景秀麗。


    閣內,幕僚們正在激烈討論今日朝堂之上的議事。


    “三位聖脈天驕,便這麽放走?”姒塵麵色陰晴不定。


    “幾位天聖神人都表態,不會幹預三位天驕的離去。”有幕僚言道。


    姒塵卻是難以理解。“幾位大能的意思,就這麽放他們離去?今日不得為我所用,他日成長起來必成大患!”


    “確實如此。”


    “可是幾位聖人都表態了。”


    “聖人們意思很明確。”


    幕僚們交頭接耳,這時,卻有人突然大聲道。


    一位名為魯能的幕僚大聲道:“諸位何必如此,我看未必!”


    “哦?”姒塵挑眉,他對這人有印象,是一位很早進入塵瑜閣的門客,常有激進建言,偶有奇效。


    “何以見得?”


    魯能徐徐起身,拍拍膝蓋,整了整衣角,斜撇了幾眼其他幾位交頭接耳的幕僚,走到姒塵麵前跪拜。


    “迴殿下,臣以為,幾位天聖神人並未將話說死。幾位天聖神人隻道不會插手三天驕的離去,但可並未命令禁止我等聖人之下動手。”


    說到這,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瞟了一眼對方的反應。


    姒塵很聰明,一下就明白了對方所言:“繼續說。”


    “諸位聖人雖已立下承諾,此事與其無關,但三聖脈的離去必然不利於我朝。臣聽聞,諸聖人中有支持阻殺者,但站在聖人角度上,欲殺而不可殺。”


    姒塵陰沉道:“說到底,不過是不願髒了自己的手,需要有人來代勞。”


    魯能頷首:“那我等,何嚐不可為諸聖人分憂。”


    姒塵來迴踱步,這是一步很冒險的棋,萬一猜錯聖人們的意思,自己會處於很危險的境地。


    但他很焦慮,光是作為僅有十餘歲的少年,他已經輸給姒幽太多了


    他需要一個契機,討好諸聖的契機,當今朝堂之上,在太子的人選之上,太多人偏向大皇子了。


    或許,這三人的頭顱,可以成為契機,一個向諸聖示好的機會。


    “處理得幹淨點,別暴露了你我。”末了,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至於這幾位驚才絕豔的“天驕”,委屈一下了。


    魯能卻是神秘一笑,拍了拍手。


    “商賈雲集之地,多有劫匪擾掠,與你我等何幹?”


    在塵瑜閣四周,瞬間湧現數十位修士,境界參差,全部身著破爛的鎧甲,手持品階不高的寶具,滿身血腥氣息,目露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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