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和姚峰聊完,準備從泰晤士河邊離開的時候,他叫住了我,說有一件事他覺得他應該告訴我。


    “什麽事?”我問他。


    “你覺不覺得奇怪,為什麽我會知道你這七年的心結,會知道你始終放不下當年我的離開?”


    是哦。


    他這麽一說我才後知後覺的疑惑起來,於是蹙眉而視,想了一下問道:“為什麽?你跟我身邊的人有聯係?”


    “不是。”姚峰慢慢地踱到了我身邊,對我道:“原本我是不打算跟你說這些事的,畢竟都過去這麽久了。本想著你有了你的新生活,我再說這些未免會有點矯情,搞不好還顯得居心叵測,不如就爛在我心裏算了。”


    “怎麽又改主意了?”


    “因為有個人找了我。”


    “誰?”


    他笑了笑,“林江南。”


    “誰?!”我愕然地睜大了眼睛,萬萬沒想到’林江南‘這個名字會從姚峰的嘴裏說出來,過於不可思議,“你說誰?!”


    “林江南。”


    “林江南?!”我大腦宕機了幾秒,問他:“你怎麽知道他的?他給你打電話了?”


    “他來找我了。”


    姚峰說林江南原本不讓他告訴我這件事,但他思來想去覺得我還是應該知道。


    通過姚峰給我捋的林江南的時間線,我這才把之前的蛛絲馬跡對上號。原來那天我在泰晤士河邊與陳宥良和neil吃飯的時候,林江南已經落地倫敦。在那之前我有幾個小時聯係不上林江南,是因為他正在飛往倫敦的飛機上。


    後來他告訴我他晚上約了朋友,不跟我通話了,也是因為那個時間段他正在迴北京的飛機上。


    “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挺驚訝的。他約我出去坐坐,出於好奇我答應了。”姚峰笑道,“我一開始不懂他想幹什麽,因為他問我當年為什麽會離開你,我還以為他是知道你在倫敦遇到了我,誤會了什麽,所以來向我興師問罪的。”


    姚峰仰頭看了看天,“起初我對他還有點抵觸和反感,甚至默默的想你是怎麽會看上這樣一個小男孩的,這麽不成熟,還這麽不信任你。可後來他說,如果我不願意把我和你之間的故事告訴他也沒有關係,但希望我可以給你一個答案,不管那個答案是什麽,讓我真誠的、原原本本地說給你聽。”


    “你告訴他了?”


    “我告訴他了。他聽完之後我還問他,是不是仍然覺得我應該向你坦誠,我問他怕不怕你聽到這個答案之後會原諒我,怕不怕我和你之間死灰複燃。畢竟……我離開的緣由並沒有一絲卑劣。”


    我攥著八音盒的那隻手緊了緊,“那他怎麽說?”


    “他說他相信你。”姚峰頓了頓,“不是相信你與我不會死灰複燃,而是相信你的選擇。”


    我悄然莞爾,心裏像有暖流撫過。


    姚峰與我並肩慢慢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我讓你這麽多年都背著一個包袱,你一定很辛苦。”


    “辛苦不辛苦的,反正也這麽多年了。”


    “蘇彌,林江南這小子不簡單,他看事情是看全局的,而不是在計較哪一件事的得失。換做別的小男生不遠萬裏飛來倫敦,一定會想著要給你個驚喜、感動,或者擋在你我之間讓我們再不要有什麽交集。可他並沒有這樣做,他相信你也了解你,知道你的症結在哪裏,知道你更需要的是釜底抽薪,而不是揚湯止沸。”


    聽姚峰這麽評價林江南,我還挺高興的,有絲絲與有榮焉的感覺,“嗯,他是挺聰明的。”


    “厘清問題、抓住本質並且找到解決它的辦法,這是一種能力,不僅僅是聰明的事。尤其是感情的事,他也算是局內人,能看的這麽清楚不容易。對於你自己的心結,其實你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對不對?”


    “嗯。”我點了點頭,“如果我知道,也就不至於彷徨這麽多年了。又或者就算我知道,可能也不敢做吧。”


    “所以啊,你的小男朋友還挺果決。”


    “我替他謝謝你,這麽誇他。”我深深地歎了口氣,仰頭看了看藍天流雲,“其實我還挺對不起他的,我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我總是很不安,總覺得有一天他終會離開我,或者我離開他,又或者有什麽事情讓我們不得不分開,總是很悲觀。我不敢全心的付出,每次表露心跡的時候總要留下三分餘地,像有另一個自己冷眼旁觀,審度我像不像一個傻x。”


    “很抱歉,讓你這麽不安。”


    我搖了搖頭,“缺掉的那一塊現在補迴來了,以後我應該不會再那樣了。”我看向他,很誠懇地說:“謝謝你,謝謝你愛過我。”


    姚峰凝視我片刻,嘴唇微微地動了動,最後化為一展笑容,“彼此彼此。”


    我坐在車裏把姚峰誇獎林江南的話悉數講給他聽。林江南有些局促地一會兒摳摳手,一會兒撓撓頭,等我說完後,虛捂著自己的臉,說:“好尷尬。”


    “都到倫敦了,你都不說去找我一趟。”我環臂看著他,“你累不累啊?周二飛倫敦,周三找姚峰,周四迴北京,周五又奔機場接我,還裝的跟沒事人似的。”


    “這個姚峰……”林江南低聲嘟囔,“不守信用。”


    “要不是他告訴我,你還真打算就不讓我知道了是不是?”


    “是啊。”


    “嗯?”


    “讓不讓你知道你現在不也知道了麽。”林江南伏在方向盤上,可憐巴巴的耍賴,“好困啊,真的好困啊。”


    我忍俊不禁,在他腦門上戳了一指頭,“少來!接著裝啊。不過我挺好奇的,你辦的什麽簽證?那麽快就下來了。我記得許亦靜跟我說你是周日給她打的電話,你怎麽周二就能飛倫敦了?”


    “我本來就有英國的多次往返簽證。我大學畢業後我姐給我辦的,還沒過期。”


    “我出差前你怎麽沒跟我說?”


    “我想著如果你這次出差時間太久,我就飛去倫敦看你,給你個驚喜。”


    我聽得嗬嗬直笑,“姚峰高估了你了,原來你還是喜歡小男生的那一套。”我把他拉過來,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我也喜歡。”


    “喜歡驚喜?”


    “我喜歡你啊!”我捏著他的臉頰,“我好喜歡你啊!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啊!”


    林江南幫我把行李運上了樓,我直接進衛生間去洗澡,讓他先在我屋裏眯一會兒。等我我剛洗完澡出來,許亦靜下班到家了,瞧見我就咋唿了一通,機關槍似的問我跟姚峰那邊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後續。


    林江南聽見聲音從我屋裏走了出來,跟許亦靜打了個招唿,許亦靜一下子原地僵直,然後趕忙跟林江南解釋道:“沒事,沒事!我就是這麽個八卦的性格,咋咋唿唿沒心沒肺,我沒別的意思,小林你可不要多想。”


    我一邊擦著頭發一邊笑,“行啊老許,對自己的評價挺精準。”


    許亦靜一時摸不著頭腦,也不敢多說什麽。我指了指林江南,對她道:“不用避諱,這位小夥子幹了一件驚人之舉,人家已經飛過一趟倫敦了。”


    “臥槽……”


    “而且他已經見過姚峰了。”我又道。


    “臥槽?!”


    “你文明點。”


    “很難。”許亦靜看著林江南,“你去倫敦見姚峰了?這什麽魔幻劇情?”


    “一會兒我慢慢跟你說吧。”我拿起手機來,打開了久違的外賣軟件,“我現在要吃點好的,我太想念中餐了!”


    我們仨人一起吃了晚飯,吃飯的時候我把姚峰的事跟許亦靜說了說,許亦靜一邊聽一邊不住的瞟著林江南。等吃完飯林江南離開後,她才對我道:“說實話,我真是想不到,這看著蔫不出溜的小林子這麽有魄力。”


    “我也沒想到。”我說。


    “我潑你瓢冷水啊,他這心思要是對你好也就罷了,要是想算計你,就憑你這憨憨鐵定應付不了。你戀愛歸戀愛,也別太昏頭。”


    我挑揀著烤魚裏的渣渣,無可無不可地笑了笑,“話不能這麽說。我要是這樣一邊防備著一邊戀愛,那索性就不要談了。戀愛當然首先得互相信任,他這麽相信我,我當然也相信他。話又說迴來了,你的那個文一銘傻嗎?他要是想算計你,你就應付得了了?”


    許亦靜神情變了變,悻悻一笑,拿起筷子來無目的的挑揀著自己麵前的魚骨頭。


    “怎麽了?”我看她表情不太對勁。


    “你說的對。嗐,戀愛這種事,三分姿色兩分性格,剩下五分全是運氣,多想也是沒用。”


    “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我放下筷子端詳她幾眼,“是你跟文一銘那邊出什麽事了嗎?”


    “分了。”


    “分了?!什麽時候的事?你怎麽沒告訴我啊!因為什麽呀?”


    “你那邊事情那麽多,又有時差,我就不拿我的事煩你了,想等你迴來再說。”許亦靜歎口氣,特別憊懶地對我笑了一下,“文一銘離過婚。”


    “你們不是相親認識的麽?介紹人沒說過?”


    “說過,不過這不是重點,而且我並不太在意這個事,畢竟他上一段婚姻裏沒有孩子,就跟戀愛又分手也沒多大差別。可上周我們聊天的時候偶然說起了結婚的事,你知道他說什麽嗎?他說婚姻的存在毫無意義,隻要兩個人相愛,沒有婚姻也能一直走下去;如果兩個人不相愛,婚姻隻是捆綁的枷鎖,除了分開的時候造成更大的麻煩和痛苦之外,沒有任何用處。”


    許亦靜手裏把玩著筷子,說到這時把筷子往桌上一丟,冷笑道:“冠冕堂皇的渣男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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