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要要感謝你的辛苦修行,相信明天不會有人知道你是被我殺死的。”


    左師叔微笑說道:“這裏是劍峰峰頂,哪怕是破海境,不專門用劍識查看也不知道這裏在發生什麽事情。”


    “如果不想讓人知道今夜發生的事情,那麽首先你要保證能殺死我。”


    說完這句話,趙洛月揮了揮手,一道青色的劍光離袖而出,在崖壁前高速飛動。


    青劍無比靈動,速度極快,織成一道淡青色的光幕,看似密不透風。


    看著這幕畫麵,左師叔讚賞說道:“居然已經快要承意圓滿,真是了不起。”


    夜色裏,旌玖也點了點頭,除了趙洛月展現出來的境界,他更欣賞她的手法。


    既然沒有任何偷襲的機會,那不如提前把劍召喚出來,做好防守。


    遺憾的是,趙洛月與對方的境界相差太多,就算守也守不住。


    旌玖很快得出了結論,今夜趙洛月必死無疑,除非有變數發生。


    雲行峰頂劍意混亂,夜色深沉,氣息萬變,但唯一的變數……是他自己。


    “打不過啊……”


    旌玖在心裏感慨了一聲。


    他現在的境界更低,沒辦法幫到對方,除非那個灰衣男子不動。


    然而,有誰會站在原地不動,等著你把手伸過去?


    旌玖看了眼自己的手鐲,心想還能有什麽方法?


    這個時候,戰鬥開始了。


    這場戰鬥的勝負果然沒有任何懸念,甚至可以說是一場單方麵的傷害。


    夜風驟破,滾雲微亂,一道灰色質樸的飛劍,瞬間越過百餘丈的距離,來到了崖壁之前。


    一陣極密集而輕微的飛劍碰撞聲響起。


    那隻青色小劍織成的光幕上,幾乎同時出現了數十團火花。


    旌玖看得清楚,那些看似微渺的火花,實際上隱蘊著雷電之威,擁有著極可怕的衝擊力。


    碧湖峰的八方劍訣還是那般霸道。


    片刻後,青色小劍織成的光幕,被隱雷之劍輕而易舉地撕破。


    青色小劍落在地上,仿佛廢鐵。


    趙洛月盤膝坐在壁洞裏,根本無法躲開。


    數聲悶響,那道灰色質樸的飛劍,連續刺中她的身體然後飛迴,留下了七個血洞。


    那七個血洞貫穿了她的身體,不停流淌著鮮血,畫麵看著很是殘忍。


    趙洛月臉色雪白,靠著崖壁,唇角溢著血,眼神微淡。


    劍道之爭,從來都是這樣決然而簡單,隻需瞬間,便能分出勝負,直至生死。


    強者恆強的道理,在飛劍之間的戰鬥裏體現的無比明顯,甚至殘酷。


    境界低的那方,你的劍永遠無法觸及對手,又如何能夠戰勝對手?


    “你最後還有什麽想說的?”


    左師叔緩步走到崖壁前,看著趙洛月麵無表情說道。


    這不是勝利者對弱者臨死前的玩弄與羞辱。


    如果他願意,趙洛月這時候已經死了。


    隻是他背後的勢力想知道,趙洛月究竟想查什麽,已經查到了多少。


    最關鍵的是,她查這件事情究竟是受誰指使,清容峰還是天光峰?


    人之將死,其言也信。


    他希望能夠得到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趙洛月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我想說的是,你就不該離我這麽近。”


    在她開始說話的時候,異變突生。


    她腕間的手鐲忽然變成一道銀光,如蛇般破空而起,瞬間變長,化作一道劍索捆住了左師叔的身體!


    嗤啦碎響裏,左師叔的灰色劍袍上出現了數道裂口。


    “憑這東西就想求活?”


    左師叔看著她冷漠說道。


    那道灰色質樸的飛劍再次出現,斬向那道劍索。


    啪的一聲清鳴。


    灰色飛劍與劍索相交的地方,綻出一團拳頭般大小的雷火。


    然而,劍索並沒有如他想象中斷掉。


    左師叔神情微變,心想這是怎麽迴事?


    劍索收緊,向著他的身體裏陷入,隻是瞬間,便有鮮血溢出。


    左師叔一聲痛哼,驚怒異常。


    凊筠宗外門弟子在四野巡遊時,往往都會隨身攜帶劍索,幫助他們追殺妖獸、製伏對手。


    那些劍索隻是最普通的法器,就連最低階的飛劍都遠遠不如。


    為何他的仙劍卻無法把這根劍索斬斷?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究竟是什麽材質製成的?


    在很短的時間裏,左師叔想了很多事情,猜到這根劍索有問題,遠不如看起來那般普通。


    說不得是九峰裏的大人物,甚至有可能是掌門大人賜給趙洛月的護身法寶!


    一念及此,左師叔有些後悔自己不夠小心。


    不過他並不畏懼,也不擔心。


    劍索就算是件寶物,但趙洛月境界太低,身受重傷,又如何能夠改變最終的結局?


    “你以為這樣就能殺死我嗎?”


    他盯著趙洛月的眼睛,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與殺意。


    那道灰色質樸的飛劍飛迴他的身前,被他一口吞了進去。


    劍丸大振,無數道劍意從他的身體裏向外激射而出,仿佛真實的小劍一般,擋住了正在收縮的劍索。


    雲層散開一道小線,星光落在趙洛月的身上。


    她淩亂的短發與臉上到處都是血,但不顯猙獰,因為她的眼神還是那般冷靜,看著就像準備發起最後一搏的幼獸。


    飛劍被廢,劍索被擋,接下來該如何做?


    趙洛月出拳。


    她用的是入門拳法。


    也就是南鬆亭那些外門弟子每日在鬆間苦練的拳法。


    這種拳法很普通,隻是用來幫助外門弟子進行有儀境界的訓練。


    從來沒有人想過,這種拳法會出現在兩名劍師之間的戰鬥裏。


    她的拳法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隻是非常標準,與書頁上的那些小人一模一樣。


    因為標準,所以準確。


    十餘道拳頭如暴雨般落在左師叔的身上。


    趙洛月的拳頭很小巧,但是很硬。


    就算是無彰境強者被劍罡洗過的身軀也不能完全承受。


    啪啪悶響裏,那件灰袍上多出十餘道下陷。


    左師叔噴出一口鮮血。


    趙洛月手腕一抖,劍索繞過他的頸,把他拉到崖壁前,一直盤著的雙腿如閃電般中蹬出,正中對方的後背。


    左師叔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趙洛月雙腿蹬著他的背,向後倒去,手裏的劍索被拉的筆直。


    她想用身體的力量,把他的頭割下來。


    劍索劇烈顫抖,在左師叔的身體上緩慢移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真不愧是趙洛月,但這樣是殺不了我的。”


    左師叔喘息著說道。


    灰色的飛劍擋住了頸間的劍索。


    居然被低一個境界的晚輩逼到這樣狼狽的程度,這讓他非常憤怒。


    但正如他說的那樣,隻憑這樣,趙洛月殺不死他。


    境界之間的差距,絕大多數時候都無法靠勇氣、智謀和別的東西彌補。


    鮮血從趙洛月身上不停地流淌而出,因為用力的緣故,流速竟比先前還要更急。


    她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神也越來越淡。


    她知道,當自己無力再握住劍索的那一刻,便是死亡來臨的瞬間。


    這時,峰頂的雲又散了些,星光落下。


    左師叔看著眼前的畫麵,忽然呆住了。


    哪怕那根劍索就在他的頸間,他的視線還是被牢牢吸引住了。


    他的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一個人。


    一個白衣少年。


    。。。。。。


    生死相爭的時刻,他還會被吸引住視線,自然不是因為那位白衣少年生的太美。


    他隻是想不明白,這個白衣少年是怎麽出現的。


    左師叔很吃驚,很茫然,甚至有些慌亂。


    在傷鷹之前,他便觀察過四周,確認沒有任何人。


    在隨後的對話以及戰鬥裏,他也確定,峰頂四周沒有任何聲音——唿吸聲、心跳聲,自然也沒有腳步聲。


    白衣少年仿佛憑空出現,又似乎一直就站在這裏。


    問題是,如果他一直站在崖壁這裏,為何自己沒有看到?甚至連一絲警覺都沒有?


    能夠在天地之間完全掩去自己的存在感,難道對方是遊野境的強者?


    不,就算遊野境的強者也做不到這一點。


    難道對方是鬼?


    在非常短的時間裏左師叔想了很多事情、很多可能,但想不出答案。


    旌玖沒有給他更多時間思考,抬起了手。


    左師叔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眼瞳猛縮,想要離開,卻被劍索與背後的那雙腿死死地鎖住。


    旌玖的手落在了左師叔的頸間。


    摩擦聲起,難聽刺耳,火花四濺,無比美麗。


    整個過程非常短。


    左師叔的慘叫與摩擦聲戛然而止。


    啪的一聲輕響。


    左師叔的頭顱像熟透的果子般落了下來。


    趙洛月的臉露了出來,眼睛也露了出來,還是那般黑白分明。


    鮮血從斷頭屍體的頸腔中噴湧而出,如盛典的禮花,如朝天的瀑布。


    隔著漫天的紅豔血花,二人對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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