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輕柔地灑在我的臉上,我悠悠轉醒。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叫琳美過來。琳美很快來到我身邊,我對她輕聲說道:“琳美,你推我去 icu 看看我媽吧。”琳美點頭應下,小心翼翼地推著我的輪椅緩緩前行。


    一路上,我的心都在忐忑地跳動著。當來到 icu 病房外,透過那扇透明的玻璃,我看到了病床上的我媽。隻見她的身上插著各種各樣的管子,那些管子縱橫交錯,有輸氧的,有輸液的,還有監測生命體征的。每一根管子都像是一條無情的繩索,將我媽困在這病痛的深淵裏,我看著心裏多少都有點心疼。


    這時,旁邊的護士似乎看出了我的悲傷,輕聲告訴我:“今天早上她醒了,還坐起來了一會兒呢。”


    我聽後,心中五味雜陳。我深知媽媽的性格,她向來都是個堅強的人,總是把所有的苦都默默咽下,從不輕易表露。她一定是不想因為自己的病而讓我花費太多錢財,不想給我增添沉重的負擔。可在我外婆那裏,媽媽再大,也始終是她的女兒啊,她在我外婆的心裏,永遠都還是個需要被疼愛的孩子。


    我站在那裏,久久凝視著病房內的媽媽,思緒飄迴到了往昔。小時候,我媽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無論我遇到什麽困難,她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身邊,用她那溫暖的懷抱和堅定的話語給予我力量。而如今,角色仿佛瞬間顛倒,我卻隻能在這病房外,無力地看著她與病魔抗爭。


    琳美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從迴憶中拉迴現實。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對琳美說:“咱們先迴去吧,別打擾媽媽休息了,等她再好一些,我再來好好陪她。”


    琳美默默地點頭,推著我慢慢離開了 icu。


    迴到病房後,我拿起手機,撥通了外婆的電話。


    “外婆,我媽今天早上醒了,還坐起來了,您別太擔心。”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外婆在電話那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的孩子啊,她受苦了,你在那邊也要照顧好自己,別累垮了。”


    和外婆簡單聊了幾句後,我掛斷了電話,心中默默祈禱我媽能早日康複,讓這個家重新恢複往日的溫馨與安寧。


    在醫院那略顯壓抑的氛圍裏,我滿心憂慮地對琳美說道:“我這心裏啊,一直惦記著那個奶奶,總覺得她孤孤單單的,我實在放心不下。等一會兒咱們要是有時間,就去南岸公園找找她吧。”


    琳美聽聞,眼神裏帶著關切與理解,很快迴應道:“行,我也正想著呢。我先下樓去給她買份熱乎的飯菜吧,這大冷天的,奶奶可不能餓著肚子。”


    我微微思索了一下,又接著對她說:“琳美,麻煩你再幫我買些瓜子、花生和煙吧。”


    琳美認真地應了下來:“好嘞,煙的話,是軟經吧,我沒記錯吧?”


    我連忙點頭說道:“沒錯,就是軟經。”


    不久後,琳美帶著買好的東西迴來了,飯菜還冒著熱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她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對我說:“都準備好了,咱們這就出發去南岸公園吧。”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在她的攙扶下坐上了輪椅。


    隨後,琳美推著我,沿著熟悉的路徑緩緩來到昨天與奶奶相遇的地方。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我的心猛地一沉,原本期望中能看到奶奶那瘦小而堅毅的身影靜靜地待在那裏,可此刻,那個位置空空如也。


    我焦急地四處張望,視線快速掃過周圍的每一個角落。不遠處,那座古舊的亭子映入眼簾。亭子的地麵上,淩亂地鋪著一些破舊的衣物和幾張髒兮兮的紙板,似乎是有人特意為之,想要在這寒冷的天氣裏拚湊出一方勉強可以抵禦風寒的小小天地。


    我滿懷期待地以為奶奶會在那裏,可是,那簡陋的“床鋪”上空空如也,根本不見她老人家的蹤跡。寒風吹過,那些衣物的邊角輕輕晃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仿佛在訴說著無聲的寂寞與失落,也讓我原本就擔憂的心愈發揪緊起來。


    琳美見我如此焦急,輕聲安慰道:“別太擔心,奶奶可能隻是在附近轉轉,我們再找找看。”我點了點頭,於是我們開始在南岸公園更大的範圍內搜尋。


    沿著蜿蜒的小徑,我們一路唿喊著奶奶的名字,那聲音在空曠的公園裏迴蕩,卻遲遲沒有得到迴應。路過湖邊時,我看到湖麵上波光粼粼,幾隻水鳥在水麵上嬉戲,這本該是一幅寧靜美好的畫麵,可此刻我卻全然無心欣賞,滿心都是對奶奶去向的擔憂。


    不知不覺,我們來到了公園的另一頭,這裏有一片樹林。風吹過樹林,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掩蓋著什麽秘密。就在這時,我似乎聽到了一陣微弱的咳嗽聲從樹林深處傳來。我心中一喜,連忙示意琳美朝著聲音的方向推去。


    當我們深入樹林,終於在一棵大樹下發現了奶奶。她正蜷縮在樹幹旁,臉色有些蒼白,身體在微微顫抖。看到我們,奶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娃娃,你們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我急忙說道:“奶奶,我們在老地方沒找到您,可擔心壞了。您怎麽在這兒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奶奶搖了搖頭:“我就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待一會兒,沒想到睡著了,這一醒就感覺有點冷。”


    琳美趕緊把帶來的飯菜打開,熱氣騰騰的飯菜在這寒冷的樹林裏顯得格外珍貴。“奶奶,快吃點熱的,暖暖身子。”


    奶奶接過,眼中滿是感動:“你們這兩個娃娃,真是比親人還親呐。”


    我微微傾身向前,目光誠摯地望著奶奶,語氣溫柔且耐心地迴道:“奶奶,我思量著給您尋一份工作幹吧。您瞧,若有了工作,便能有一份穩定的收入,如此一來,您也能租到一處舒適的房子安身,不用再在這寒天裏四處漂泊,飽受風霜之苦了。”


    奶奶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的皺紋隨著動作微微顫動,她滿是滄桑的聲音緩緩響起:“孩子啊,我這把老骨頭早已沒了那份氣力,也沒了那股子機靈勁兒,幹不了什麽活兒咯。我在這世間闖蕩了大半輩子,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就不想再去折騰啦。”


    琳美趕忙湊上前去,拉住奶奶的手,眼神中閃爍著期待與關切,急切地迴道:“奶奶,您別這麽快就拒絕呀。那工作輕鬆得很嘞,真的不需要您費太多的力氣。您就信我們這一迴好不好?我們是真心想幫您改善生活,讓您能過得舒坦些,不再這麽辛苦。”


    奶奶聽了琳美的話,微微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後歎了口氣說道:“娃娃們,你們的心意奶奶領了。隻是我這一輩子都在風裏來雨裏去,如今老了,就想圖個自在。哪怕日子清苦些,可這無拘無束的生活過慣了,真要是去幹那份工作,我怕自己適應不來,反倒給你們添麻煩。”


    我看著奶奶那寫滿歲月痕跡的臉,心裏明白她的堅持並非一時的倔強,而是多年生活磨礪出的一種隨性與淡然。


    我輕輕握住奶奶的手,那幹枯粗糙的觸感讓我心中一陣酸楚迴道:“奶奶,我們知道您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方式。可我們實在不忍心看您這樣孤苦伶仃,居無定所。這工作真的不難,就是在社區裏幫忙整理一些資料,每天工作時間也不長,您要是累了,隨時可以休息。而且有了收入,您就能住得安穩些,吃穿也能更好些,這樣我們也能放心些啊。”


    琳美也在一旁幫腔道:“奶奶,您去試試吧。就當是換個環境,說不定還能結識一些新朋友呢。在社區裏,大家都很友善,會照顧您的。您要是不喜歡,我們也絕不勉強,您看這樣行不行?”


    奶奶看著我們殷切的眼神,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內心在做著激烈的掙紮。


    過了許久,奶奶才緩緩開口:“娃娃們,你們為我想得如此周到,我這心裏暖烘烘的。那我就依你們一迴,去試試看吧。不過要是我真的做不來,你們可不許怪我。”


    我和琳美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迴道:“奶奶,您放心,隻要您願意嚐試,我們就已經很開心了。”


    從那片樹林出來後,陽光似乎也變得明亮了些。琳美推著我,和奶奶一起慢慢往公園外走去。我仿佛已經看到了奶奶未來生活的新希望,那是一種在困境中努力掙紮後迎來曙光的美好憧憬。


    而此刻,身邊有琳美相伴,前方有對我媽康複的期待,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盡管未來仍充滿未知,但心中卻多了幾分堅定與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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