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眼看要走到了尾聲,這酷熱,卻是越來越放肆!


    在京都落雁塔附近,依舊是這奉京最繁華的商業區,裏麵人聲鼎沸,喧鬧異常。往來不絕的叫賣聲,甚至有時候,讓近在咫尺的兩個人,都不得不嘴貼耳朵喊話,才能聽得見彼此的言語。


    而在這繁華鬧市的一角,卻是有一個地方,大門緊閉,門上還貼著封條,左右周圍,到處都是嚴嚴實實的。


    這往來的人,不知是不是心有餘悸,走路都刻意避開這裏,畢竟這洛神草堂,往昔可也是門庭若市,往來求醫問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並且,那些往來的人,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這草堂的好話,什麽醫者父母心啊、什麽大聖人啊的。


    也恰恰是這些人,此刻反而不敢靠近那洛神草堂,也不敢為它再多說一句好話,甚至巴不得,沒人知道,他們曾經去過那。


    為什麽會如此呢?


    這還得從那天,易方,也就是林澈奪劍說起。


    那日奪劍之後,本來這“蛇”也覺得是個不小的收獲,畢竟作為任務而言,他們完成的就差不多了。


    按照計劃,任務完成,應該是要徹底的脫身的。可是,當日這“蛇”,卻不知為何,並未撤離,而且,之後卻是傳出了那驚人的消息。說那易方大夫就是殺了皇子曹珩的兇手,並且,還是奪走指天劍的兇手。


    而這些消息,還伴隨著,洛神草堂全體人員被抓,而主犯林澈,卻是不知所蹤。


    這裏麵,自然是有很多的謎題。就比如,殺皇子曹珩的,是林澈,那是板上釘釘的!盜劍的,若是綜合出手情況來看,這莫問和幕萬水,卻是沒辦法下這個判斷。而且最主要的,林澈等於易方,這個論斷,是從何而來?而他們行事,如此果決迅速,這到底是誰、是哪裏出了問題。


    而“夜”,向來是隻有參加任務的人,才會知道任務的安排何情況。哪怕是同一個組織的人,就算是十二支,一同出任務的概率那麽高,也不可能知道,彼此下一個任務的安排。


    而且,同一區域的人,一般不會存在有任務交叉的可能,包括活動地點的交叉。


    所以,當任務失敗,那麽可能,就是同一任務的人,出現了問題,或者,首領出現了問題。


    此次任務的失敗,也正是將那組織內部的內鬼,鎖定在了魏國,奉京!


    而那奉京周圍,一個極為偏僻的地方,一個破敗的茶肆,隱隱還有些許的人跡。


    一個老者,旁邊放著一根被布條裹著的棒子一樣的東西,他八字山羊胡,此刻的他,倒是悠然的守著眼前的這杯茶。


    “心情不錯呀!老山羊!”


    一個麵容黢黑,眉眼間倒是有著一絲時間難得的寫意風流,鼻頭上的一顆黑色小痣,倒像是一個特殊的標誌。


    那老者放下茶杯,然後緩緩的將麵具帶上。


    “沒想到,你真的迴來了!”


    老山羊語氣略有些欣慰的說道。


    “哦?這麽說,你知道我會迴來咯?”


    林澈淡然的坐下,拿起茶壺,自己倒了一杯。


    “倒也說不上知道,隻是有那麽一種感覺,你會迴來!”


    老山羊也坐了下來,倒是也沒有多見外。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迴來的目的吧!”


    林澈自斟自飲,言語間,就像是尋常的聊天。


    “查內鬼,救人,順藤摸瓜,掀開無方教的麵紗……你的目的很多,但未必都能實現!”


    老山羊淡然的說道。


    “這次,組織內部,是誰走漏了風聲?”


    林澈直直的看著老山羊的眼睛,眼睛裏隻有一股決絕。


    “不知道!”


    老山羊不假思索的便說出來了答案。


    “不知道?知道我和‘蛇’的任務和駐紮地的,隻有你和竹!”


    林澈眼神,頓時變得陰冷非常。


    “那,你覺得是我,還是‘竹’呢?”


    老山羊坦然的問道。


    林澈的眼睛變得有些猶豫,轉而變得又和平時一樣,冷靜而平淡。


    “按照嫌疑來說,‘竹’大於你!”


    老山羊笑了笑,眼神中倒是依舊是坦然。


    “若我是鬼,尤其是二選一的情況下,我倒是真沒這個膽量,單獨等你上門!”


    林澈不置可否,隻是淡然的問了一句:“那‘竹’在哪?”


    老山羊搖了搖頭,然後將那杯茶端著一口喝了下去。


    “上次你奪劍之後,我們兩個就再也沒有碰過麵,你和‘蛇’的據點已經暴露,聯係渠道也全都主動進入了靜默。現在在奉京,我們相當於是瞎子和聾子,看不清,聽不到!”


    林澈望向了那奉京的城牆,思緒像是決堤的江流,一時無止無盡。


    “有沒有什麽對策!”


    老山羊看向這個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年輕人倒是給他一種踏實的感覺。


    “有!”


    林澈幹脆直接,倒是讓這個剛剛三言兩語就洗脫嫌疑的老山羊,一下子還有些疑神疑鬼。這小子這麽容易就相信了自己,還這麽輕易的會告訴自己他的計劃。


    “哦?如何?”


    老山羊好奇的問道。


    “比較危險,甚至可能喪命,你要參加嗎?”


    林澈扭頭,麵色平淡的看著他。


    “幹!這次任務,說到底是我和‘竹’主導,隻是沒想到,突然出了這個的疏漏。”


    林澈漠然的聽著,倒是似乎不太在意他的理由是什麽。


    “好!我若露臉,必定是群起而攻之,但是,思前想後,真正要我命的,是魏國的皇室,而至於無方教那些人,他們不過是想要指天劍罷了!”


    老山羊微微點頭,卻是不知道,眼前這小子到底要幹嘛。


    “三日之後,落日之淵!以人換劍!”


    老山羊麵色一驚。


    “你,你難道是想……”


    林澈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沒錯,我想和魏帝,和無方教,都做一筆交易!”


    “那萬一,他們不和你談條件呢?”


    這老山羊隻感覺,一陣肅殺的涼意從身後襲來,竟是不敢相信,這人要做的事。


    “他們以為,抓了我所謂的同黨,也就讓我掣肘了!他們看來並不清楚,我到底想要什麽。幾個人質,就想讓我就範,他們未免太高估,人命在我心中的重量了!掌握主動的人,不是抓了幾個人的魏帝,也不是暗中鬼鬼祟祟使詐的無方教,而是我!他們所謂的籌碼,在我這無足輕重,而我所有的籌碼,卻是他們想要的!”


    老山羊微微一驚,卻是有些訝異。


    “這也確實如此,至少你能化被動為主動,還有了許多的選擇!”


    林澈微微一笑,轉身便消失在這茶肆之中。


    “別忘了,三日後!”


    就在林澈倏爾間離開茶肆,來到一個隱蔽的巷子裏,三個人影立刻出現在他的身邊。


    “怎麽樣?”


    林澈問道。


    “幕家那邊,消息已經送過去了,我看到他們打開才走的!”


    廖濤自信的說道。


    “沒有尾巴吧!”


    林澈有絲疑慮的問道。


    “你想啥呢!小爺踱步遊江,那也是隨隨便便!路上反複確認了好幾次,沒問題!”


    廖濤信心滿滿的說道。


    林澈微微點頭。


    “倒不是不相信你們的功夫,隻是你們去的地方,高手雲集,有些怕是,和我們各自的師父,水平都差不多了!”


    “縱橫閣那邊也沒問題!不過還真別說,那裏的姑娘,還真是漂亮的緊啊!”


    這徐清明吞了口口水,現在都感覺還迴味無窮。


    “太子府那邊也沒有問題,沒有見到蘇姑娘,倒是見到了另一位武功高強的女子,怕是她的師父吧!”


    柳祥略覺的遺憾,這麽好的一個差事,居然沒有見到那蘇姑娘。


    “嗯,這樣,那就算是人齊了!”


    林澈略微鬆了口氣,但眼神中卻是又仿佛多了一絲的迷茫。


    “不得不說,你這盤棋,下得挺大的啊!”


    柳祥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心中隱隱倒是佩服他的膽色。


    “是啊!魏帝那,太子那,還有那個什麽無方教那,就算沒有派軍隊來,那些武林高手,怕是隨便一抓也有一大把!”


    徐清明也是歎了口氣,心知這次的買賣,怕是很容易就虧了本啊!


    “有計劃,有膽色,有幫手,那就幹就得了!”


    廖濤大喝一聲,倒是讓這幾個人突然有了那麽一絲的亢奮。


    “好!總結的好!”


    旁邊的徐清明嗬嗬的為這廖濤鼓掌,其他人也是有種苦中作樂的笑著。


    “那就看看,這些人,有什麽本事!可以帶給我們什麽驚喜吧!”


    而在不久前的幕家,一封書信似一柄飛鏢,狠狠的砍進幕家廳堂的柱子裏。


    “誰!”


    本在大廳內的幕清野立刻飛身向外,準備去尋那個暗中的送信之人。而堂內,正在養傷迴複的莫問,還有卻是將手一抬,那信件便從柱子上緩緩飛入他的手中。


    此時,正是墨家兩個護劍令的交換班時間,顯然,那個送信人也是瞅準了時機的。


    莫問緩緩打開信件,看著那上麵的文字,微微發出一聲感歎。


    “好小子!”


    幕清野無功而返,看著莫問手上的信件,卻是不知怎麽迴事。


    “怎麽了,師叔?”


    莫問將信送到他手上,幕清野打開後一看,卻也是驚異非常。隻見那信件之上,寫著這麽一段話:“三日之後,落日之淵,護劍令護我發妻,以劍換人,若有軍隊,及其他護衛暗中阻撓,指天斷而奉於魏帝階下!林澈拜上!”


    “這林澈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反過來要挾陛下!”


    莫問倒是微微一笑。


    “當日在七星閣,便覺得此子與眾不同,現在想來,竟還是低估他了!”


    而繁華的落雁塔區,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卻也有數個人在人海中穿梭,似乎也在尋找著什麽一樣。


    “找到了嗎?”


    葉隼低聲的問道。


    “沒有!”


    “我也沒有!”


    涼叔和葉常也是搖了搖頭。


    他們趕迴縱橫閣的秘密房間裏,這縱橫閣高有數層,乃至有數十丈,在那最上麵的一層,卻是從未對人開放。這裏麵的人,都隻知道,上麵的人說,那一層裝修不好,隻當是湊個高度的擺設。


    然而,它其實卻一直是這縱橫閣內,無方教人的集會之所。


    在那房間之內,一個老者高坐於上位之上,而那之前葉常口中的“主子”,卻是站在旁邊,恭敬的等待著老人的發話。


    他手上也握著一封信,內容卻是和那幕家的,有所不同。


    “三日之後,落日之淵,願與無方教諸位,一教高下,定指天歸屬!若不赴約,指天斷而奉於魏帝階前!林澈拜上!”


    老者正是當日在涼都,以一敵三,幾乎一劍斬殺了林澈的,神劍窟宗主,葉鴻業。


    此刻的老爺子,看著眼前的這封信,眼神中卻是泛起了往日的迴憶。


    “落日淵……五十年了……”


    “外公!”


    旁邊的年輕人輕輕的唿喚,讓老者從迴憶中醒來。葉鴻業微微一笑,倒是對這個大膽的小子,有幾分的欣賞!


    “你怎麽看?”


    葉鴻業看著旁邊的外孫,有些期待的問道。


    “林澈此人,膽大心細,他這次,估計是想借力打力,讓他從這個四麵受敵的境遇裏,變被動為主動!”


    葉鴻業微微點頭,似乎也算是對自己這個外孫的認可。


    “沒錯!你會怎麽做呢?”


    “林澈確實知道我們對這劍的興趣,所以才會如此要挾我們,我有一個利器,能讓他乖乖聽話!”


    外孫話說到這,卻是又沒有再往下說了。


    “那樣的底牌,還是留在以後用吧!這劍,我去奪!”


    葉鴻業淡然的說道,旁邊的外孫也卻是欲言又止,他確實可以更簡單的讓林澈交出劍來,但是,風險也很大,經營這麽久的局,可能會出現崩塌!相較之下,自己的外公若是去奪劍,大概率不會失手,這樣,也算是一個雙保險。


    太子府內,此刻的曹治拿著手中的信件,正和那如是穀的穀主、廖若青和蘇如初相對而坐。


    “無方邪教,人神共憤,今欲挾太子,以圖禍亂魏國社稷,有誌之君,必當誅之。三日之後,落日之淵,願與太子共討之!”


    “這林澈果然歹毒!”


    順德公公麵色陰沉的說道,可此刻,其他人也都是安靜的等待太子的答話。


    “莫掌門,三日之後,還望助我魏國皇室,取了這亂臣賊子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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