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門過太平樓,代王府,九龍壁向北過鍾樓書院和府衙,就是總兵府。正副兩位總兵官都住在府內,大同府設有總兵官一人,副總兵官一人掌控大同所有兵馬調動,換別的地方兩位大佬一般都是分開的,正總兵官駐防城裏,副總兵官駐守外堡營地,可偏偏這兩位意見不合卻又得湊到一個府衙裏。


    徐匯來到總兵衙門前抱拳到:“在下徐匯,乃和陽門管隊,有要事需要麵見郭總兵郭大人,勞煩諸位通稟一聲。”


    “徐管隊,你做的有點過了,總兵大人我等不是想見就能見的。”府衙的守衛沒有迴話,卻從門口傳來緩緩的聲音。


    “這不是張總旗麽,咱們有好日子沒見了。”說罷便使眼色讓其走近一些,張良和徐匯也是熟人卻也沒把板著的臉鬆開,示意守門的衛兵進門,自己迎了下去。


    徐匯把張良拉到一邊拱手一邊順勢把一塊散銀塞到張良手裏,輕咳一聲:“還望張兄多多指點。”


    張良收了銀子,加上也了解個大概就悄聲說:“兩邊正鬧著呢,咱們這種去湊什麽熱鬧,城門那事兒不就在你們和陽門出的麽?一個要找場子,一個要救兒子,你多大身份敢去摻和?”


    徐匯苦笑道,喏,孫總兵的家書摔我臉上了。我不來行麽?


    “握草”張良頓時嚇得向後一跳,趕忙要把銀子還給徐匯,徐匯一把按住張良的手。


    “兄弟我踩在刀刃上了,拉兄弟一把。”


    “這個”張良思考片刻,“家書出府衙的時候我們都見著那孫榮別在腰間,都沒敢攔,你個二愣子居然敢動,你現在進去也見不到兩位總兵,剛一個時辰之前要不是你手下剛好遇到兩位總兵同時出門,也見不到,你不是代王妃的遠房親戚麽,去代王府碰碰運氣,大同府裏能幫你的隻有代王,你耗子尾汁。”說罷張良就趕緊躲進總兵府。


    “我這算哪門子代王妃親戚。”徐匯轉身朝東門方向走去,徐匯的爺爺是徐達的家臣,後來作為陪嫁護送徐達的次女徐妙清嫁給代王朱桂,建文時期被囚禁淩辱的代王心裏已經有些變態,後來成祖繼位,恢複了代王身份,但是代王妃徐妙清被代王縱容下的小妾從代王府裏趕了出來。可是朱桂這老頭太能活了,足足活了73歲,不僅熬死了整天跟自己作對的親兒子朱遜煓,還熬死了代王妃徐妙清,若不是自家主母在臨終之前上書要求還自家孫子的身份,把徐小妾那妖婦的孩子給自己現在連城門都沒得看。如今的代王是代惠王朱成煉,是代王妃徐妙清的重孫,已經和徐家當年的護衛親情已經很淡了,唯獨有的就是徐匯每年都會去代王府去給問安。


    轉眼就到了代王府門前,王府的正門徐匯是沒資格進的,他來到側門,扣門,門房探出一個光溜溜的腦袋,看了一下立刻又縮了迴去。


    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一個稚嫩的聲音:“徐叔,中秋節剛過咋又來給代王拜個早年?”


    “安康大師又在打趣我,這不是有事兒打算來拜見徐老爺子麽?你爺爺在府上麽?”麵對這個穿僧袍剃光頭的九歲娃娃,徐匯可不敢造次,這可是正八經的徐家偏房徐安康,他爺爺可是代王府的大使,雖然無品級卻是掌管王庫的財務出納,是代王的絕對心腹,就連正五品的長史見麵都要拱手先稱一聲徐翁。這徐安康又因為八字命硬,聰慧機敏,選為朱成煉的替身修行。


    “爺爺不在,陪著王爺出去了,走了一個多時辰了。”


    “這可怎麽辦?”徐匯急的直轉圈,徐安康看他這樣便問:“徐叔,你把城門給丟了?還是也先打過來了?”


    徐匯就耐下心來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小安康,從城門的衝突到封鎖城門再到攔停家書。


    小孩子總是喜歡聽這種故事,可想想故事裏的反派居然是自家叔叔,興奮勁又降了下來,思考片刻之後安慰道:“徐叔,你也就是當局者迷,有沒有可能是他們故意要把家書留在你那裏好讓人知道書信的內容呢?”


    徐匯把檢查的事情從頭又迴想了一遍,那孫榮主動說自己是總兵府的人,又半遮半掩的掏信,又摔信的。簡直就是在說來呀查我呀,我這裏有坑來跳啊,再加上前後的命令來的這麽快,就自己這頭豬跳了進去。悔不當初啊。


    “安康大師,您給我參謀下我該怎麽辦?”徐匯可知道麵前這小孩子聰慧的很,急忙問有什麽法子。


    “之前張總旗跟你說的,代王身份雖然可以幫你調節,可代王不好參與到兩個總兵之間去,這大同城內巡撫衙門,那些文官肯定感興趣,但是去了你的大門可看不住了。鎮守太監又被奪了權,現在不敢露麵,你唯獨應該去找錦衣衛,他們什麽都可以看,隻要這封信的內容被他們看了,你就沒事兒了。”又悄聲在徐匯耳根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交代,徐匯不住點頭,心說這個機靈鬼還真有辦法。


    今天可是賠大了,這是又送錢,又要送吃的。能把這個事情擺平了就就值得。兜兜轉轉的這又來到了府衙大獄,而守在府衙大獄門口的可不是獄卒,而是正八經從京城裏來的錦衣衛。在土木堡之變後,大同,宣府等地的錦衣衛和鎮守太監被削弱到極致,而補充進來的都是如今景泰帝從京城派過來的。


    徐匯恭敬的對守門的力士抱拳到:“這位大人,勞駕引薦一下百戶大人”徐匯可沒敢先上來塞銀子,在摸不清情況下,他不敢送,對方也不敢收,也可能他送的拿不出手,而對方也看不上。天子親軍督查一切,可不是空口說說的。


    力士看徐匯一副行伍打扮,估摸著是邊軍,嗯了一聲,轉身便進去向百戶匯報。


    “大人,衙門外有一個邊軍想要見您,沒有說自己是誰的人,但是我看手裏提著食盒和一封信,估摸著是孫總兵的人。”


    “嘶,我知道了,你先把人請進來,我稍後就去。”雖然杜世安口上答應,但是他可不是能直接做主的人,牢裏關著那個也是百戶,還有個正一品的爹,他上麵還有錦衣衛千戶劉聚。


    考慮再三,杜世安還是覺得先見一下,再去向劉千戶匯報,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要自己自作主張做了什麽跟上司想坐的事兒可不容易辦。


    在前廳等候的徐匯也在斟酌自己思路,怎麽圓謊才能把這個事兒糊弄過去。見杜世安來到庭前,抱拳請安:“百戶大人,小人徐匯,受所托將一封家書送給孫百戶。”說罷便將那封家書遞了上去。


    杜世安可沒接手,“雖說孫百戶在咱們錦衣衛大獄關著,沒說不準探望,可你知道,咱們天子親軍的大牢,隻有進,沒有探啊。”


    “這個小的明白。”徐匯是管隊,管著城門五十人,卻沒有品級,不能自稱下官,這杜百戶能見他已經是給足了他撤虎皮的孫總兵麵子。


    心裏一橫,遍把信從信封中抽出,再遞給杜世安,而帶有孫鏜簽名的信封壓在了食盒下麵。而信封的下麵壓著的是一張十兩的銀票。徐匯也嗞嗞的心疼,十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大明軍士能足餉的不多,足餉的也是給發糧食,軍士需要的銀錢可是需要用糧食換的,如此折騰下來,一年的軍餉也隻夠換十多兩,而今天來迴送買,這可是出去整整一年的工資。好在他守城門,進出來迴是有油水的,為了保住這個位置,不得不出血。很多人喜歡用米價去折算古代銀錢的實際價值,其實忘記了糧食畝產增加的情況,


    杜世安見此,也不再推辭,接過書信卻沒有拿銀票,說:“我跟劉千戶稟報一下,這該有的規矩咱們可是要守的。”


    “明白,明白。”徐匯連連附和道。


    其實早在徐匯進來的時候,劉聚就已經知道了。北京保衛戰的時候他奉命守衛西直門,立大功被委以重任督導大同府。雖然被委以重任,這大同苦寒之地卻不如京都舒坦,也不知道叔父身體怎麽樣了,好久沒有給叔父請安了,忙過這陣就寫信。


    “千戶大人,孫總兵差人給其幼子送家書一封食盒一枚,您看咱們是不是要通融一下?”在劉聚麵前杜世安姿態放的很低,麵前的人不僅僅是他的頂頭上司,官階高自己三級,更重要的是劉聚的親叔叔是禦馬監太監劉永誠,這可是跟隨明成祖出征的心腹,與大太監鄭和齊名,曆經成祖、仁宗、宣總、英宗、景泰帝,五代帝王而聖眷不減,至今還掌管禦馬監節製京中團營。


    杜世安可能不知道,劉聚與孫鏜可是舊識,正統十三年他去福建剿滅鄧茂七不利,險些被俘,幸虧陳懋攜帶京軍又從在浙江平叛葉宗留的孫鏜那邊借兵若幹才把他從險境中救出,又憑這些兵力輔助征夷將軍陳懋完成討伐,獲得了皇帝的嘉獎。


    而在北京保衛戰中,孫鏜在外城協守西直門,西直門險些被攻破,而孫鏜為了救他,率部馳援被也先主力圍困,突圍了好幾次都沒出去,毛勝率部又解了孫鏜的圍。時候他叔叔夜裏帶著他去給孫鏜磕頭致謝,而這些事外人不得而知,哪怕是郭登那個老頭子。


    劉聚接過信,展開在麵前一抖,上麵書寫著:吾兒癔症,允其退婚。


    這兒子癔症,老子也跟著胡鬧,這孫鏜是要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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