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幾皺著眉,他於府中事物過問的不多,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看兩人這副模樣便知怕是此事阿嫂解決不了才找到他這的。


    於是安撫道:“不必憂心,無論何事,說出來總歸會有辦法解決的。”


    那綠衣女子生的明眸善睞,名喚白洙,小字阿嬌,一張臉更是明豔,一身綠衣嬌嫩的很。


    躊躇了片刻期期艾艾的開口:“……聽聞陛下欲要……”頓了頓,才吐出了後續的兩個字:“……擇後。”


    白幾看著那張和他極為相似的臉忽地想起陛下所言,取白氏嫡女為後,心頭一顫。


    世家女子配得上能為君王之後母儀天下的能有幾人?


    白家嫡二女算一個,丞相家千金算一個,戶部尚書之女算一個,許家嫡女算一個,算過來算過去也不過一掌之數罷了。


    本來他家大姐也應該算得,隻是當初陛下初掌權柄,遲遲未曾提起立後之事,群臣更是不敢多言,誰不知道那君王宰掉的就是外戚,大姐是實在是拖不得,才勞心阿嫂千挑萬選提前訂了婚事。


    “阿嬌從何處聽來的?”


    白幾臉上掛著笑,隻是他大抵沒發現這笑有多牽強。


    阿嬌頓了頓,臉色慘白,最後才濡諾著道:“威武侯……幼妹,朝靈公主所言。”


    白幾一瞬間抬眸。


    “威武侯?”


    狹長的目光如同刀光一般,明明是豔麗卻帶著致命的殺機。


    有賀一國,皇室皆是子嗣不豐,但並不是絕對,宗室之子昌便是如今陛下和先帝的父皇的近親兄弟,官拜上將軍,承襲威武侯爵位。


    朝靈公主便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生的嬌縱,年芳十八,早有婚配,卻遲遲未曾過門。


    但是陛下和先帝一向對待其不薄,倒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關係也說不上親厚,從她口中說出擇後一說更是來的蹊蹺。


    “阿嬌,你一閨中待嫁女子怎會和威武侯府有所聯係?”


    白幾突然開口,白洙未曾想這麽快就露了餡,一瞬間慌了神。


    “我……”


    神色倉惶間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白幾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氣的血壓升高。


    “阿嬌,你可知道那威武侯嫡長子已有六歲?”


    白洙咬著唇瓣倔強:“阿嬌知道。”


    “你……”


    白幾氣的雙眼發昏,他算是知道阿嫂知道他與陛下之事之時是什麽心情了。


    可是這不一樣啊,他到底是男子,世人也不如待女子那般苛責,行事多有便利,縱使是不得善終按著陛下性子最少還能馬革裹屍,而阿嬌一屆嬌弱女子又該如何?


    他知曉情難自抑,雖是不樂意但也不是認為阿嬌不能嫁於人續弦,可是偏偏不能是無媒苟合啊。


    白洙眼見白幾被氣到了,心中慌亂,一時口不擇言:“兄長和陛下都能,我和威武侯為何不能?”


    她分明就見過,兄長的眼神看著陛下時和看那心上人時一模一樣。


    而如今陛下掌握大權卻遲遲未曾提起納妃,群臣所奏也全部杳無音訊,兄長還屢次在宮中留宿。


    若是旁人必定不會多想,但彼時由不得她不多想。


    陛下就算心悅之人並非兄長,也絕非無情,況且,她前日還曾聽聞陛下來過,卻看了一眼兄長就走了。


    白洙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陛下恐怕心悅兄長。


    兄長和陛下那般禁忌都可以,憑什麽她和威武侯就不行。


    “兄長心悅陛下都可以,我心悅威武侯有何不可?”


    一句話尖銳無比,激蕩起沉寂的塵埃,砸在白幾心頭。


    霎時間。


    他一腔怒火又被凍住了。


    愣愣的看著白洙嬌縱無知又含著嫉妒的臉。


    他在朝為官多年,戰事頻繁,家中後宅瑣事又因男子身份多有不便,少有關注,卻不曾想阿嬌竟會……


    嫉妒他。


    他細細盯著看著白洙,實在想不明白他有什麽可嫉妒的,卻也第一次覺得他白家嫡二女配不上那雄才大略的君王。


    如此愚蠢。


    怎能統帥六宮,帶領命婦,固國安本。


    白氏帶著人剛至門口便聽到了一句。


    “你們都退下。”


    隨後啪的一下打開了門,看著這一幕,麵色冷若冰霜。


    房門被重新合上,粉衣女子驅散了下人守在門口惴惴不安,便聽到阿嫂嗬斥。


    “阿嬌,你太過放肆了。”


    白幾用手指壓著亂蹦的額角,鬆了一口氣:“阿嫂來了。”


    白氏微微點頭,也沒給他好臉色。


    她從前竟隻知打理府中,周旋各個府邸之間,力求萬事不出差錯,未曾想竟把阿嬌養的越發的愚蠢。


    阿弟之事她不便多問,卻也知道陛下於阿弟並非全無情誼,否則又何需這般護著,可威武侯呢?


    阿嬌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他竟然和阿嬌無媒苟合導致珠胎暗結。


    如今瞞不住了,腹中胎兒都兩月了。


    也虧得是冬日,穿的厚。


    簡直是……


    白氏想想都氣的腦子疼。


    白幾於羌氐征戰,她三月嚴防死守卻未曾想還是沒防住家賊。


    萬一事情傳出去,她白府擔不起這個罪責。


    可此事難道就真遂了威武侯的願?


    室內一片寂靜,白幾聽著阿嫂說完了此事,眉心蹙起。


    “此事不妥。”


    陛下於他無所求,縱使一開始心血來潮也不過興致所至,便是沒了興致也萬萬不會處心積慮算計於他。


    可威武侯府不是。


    阿嬌待字閨中,威武侯若是真的有心,便可直接叫人來提親,白府縱使不願,也顧忌顏麵不會把人打了出去。


    如今這一出分明是吃定了白府為了阿嬌的名聲必須掩蓋此事,偏阿嬌還覺得她和威武侯之事並無不妥,滿心歡喜死不迴頭。


    甚至還覺得……


    白幾蹙著眉,完全想不到威武侯打的什麽主意。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房間內一時寂靜了下來。


    白氏也是無可奈何,其他事她尚且有辦法,可牽扯到威武侯政事算計,她就力有不遂了。


    可此事卻也萬萬拖不得,無論是何處置都該早日拿個章程出來。


    白氏將大姐二姐訓斥了一頓,把兩人關進房,剛處理了首尾便聽到下人來報阿嬌絕食以拒。


    白氏冷了臉色。


    “讓大姐去陪她,再不吃……”她頓了頓:“就餓著吧。”


    是她念在兩人早早沒了父母太過嬌慣了些,才惹出這般禍事。


    三月前,她便發現阿嬌和威武侯的端倪,嚴防死守,可誰想大姐即將出嫁不忙著自己的婚事,卻幫著阿嬌見威武侯。


    這才有了如今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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