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曦再次拉開一天的帷幕。可這次睜開眼,乜過眸子,確再未有一名身材曼妙笑得粲然的女子為他拉開窗簾。竟有些黯然銷魂。


    “你醒了,我做了早粥,快起床吧。”溫和雅致的聲音響起,是汪賢,他隨早已中年,卻不輸當年意氣,依舊身姿挺拔。


    但是畢竟人老了,看起來又蒼老了幾分,卻不曾減漏當年半分厲氣,依舊眉宇高揚,眼神炯炯。身材倒不如從前壯實,外輪廓看起來卻依舊肩寬腰窄,讓人很容易想到年輕時是怎樣一個翩翩公子。


    白小戮眼神黯然,低沉的說道:“汪先生,我既已一心求死,為何救我?”


    汪賢撇了他一眼,滿眼不屑,嗤笑道:“求死?嗬!您甭說笑了,救你的不是我,是你的執念救的你,你那半顆腦袋殘存的執念救得你。”


    在餐桌上,汪賢先生看著他心事重重的吃著早餐,深深的歎了口氣。


    汪賢老驥伏櫪,他望著白小戮低垂的眼目,想到上司的那些閑言碎語,便突發奇想的說道:“你替我幹活吧!包吃包住,工錢兩萬八,有些髒手,反正你死不掉!我保證,你什麽時候死了都不用負責,到時候我給你下葬,如何?”


    他說得這話有些無理的好笑,好像替他幹活死了以後還要負責一樣?這讓白小戮被感不爽。他這些蹉跎的歲月,大多尋求輕快死亡的方法,有次被酒水倒打一耙,悲不自勝的時候,他選擇的死法稍微殘忍了些,在一處土地挖了能裝下他的大坑,焦油點火,他去浴火,疼痛難忍,拚勁躍了上來,才慢慢在惶惶中過去,心中總有餘悸。


    雖然這樣痛徹心扉的經曆過,但好奇心依舊驅使他問道:“什麽活?”


    汪賢收迴目光,望著桌上的杯子,厲聲說道:“殺那些殘害無辜人的孽畜。”


    他撇了眼汪賢眼角的褶皺,真好與他對視,便驀地側過眸字,說道:“反正也無事可做,那好。”


    汪賢說道:“我在你家鄉那邊給你重新蓋了座房子,你也好去寄靈。”


    兩人談著話,但對於故人的看法白小戮一直避而不提。汪賢絞盡腦汁也毫無他法,也隻能作罷。


    要走時,汪賢叫住了他,神情堅定的說道:“你用的方式都比較痛快,死不掉。”


    這話倒讓白小戮眼前一亮,汪賢繼續說道:“你柳姨告訴我實話,你們新人類細胞會衰老,隻不過新的細胞成長速度極快,會遠遠超過於老化速度,隻要你堅持不進食,估計過個幾百年就會老死,但同樣的,饑餓感會伴隨你幾百年,忍住就行了。”


    白小戮笑了笑,擺手示罷。很苦,很澀。


    剛出房門,還是不爭氣的轉過頭來低聲道:“清蓮她······還好吧?”剛說完就後悔了,便抿著唇通紅了臉。


    提到柳清蓮汪賢便笑了,可轉而神色暗淡,眼神滄桑,說道:“你走後她便酗酒成性,抽煙喝酒,紋身看片,樣樣精通,要不是她是新人類,我估計都染上毒癮了!她現在······很不好,對誰都不好,對自己更是百般折磨,哎!”最後一聲歎氣隻讓白小戮內心幾乎崩潰,淚花湧現,他趕忙走了出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知道自己及其對不起柳清蓮,知道自己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孬種,不識好歹。他對柳清蓮的愛一直埋藏心底,他開始心怒不形於色,他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更不會用肢體或者麵部表情和語言來表達。他開始與那個陽光開朗的男孩兒,漸行漸遠了。


    再到家鄉之時,夜已深,眼前漆黑一片,看不到景物,但茫茫漆黑,卻無法掩蓋這裏原有的死寂和之前廢墟的殘骸氣息。山野之中並不清淨,猛獸橫行,嘶吼的叫聲使樹枝顫抖,河流也顯得更湍急了,亂葉紛紛落下。


    兩處山脈之間,遠望過去有一處細微的亮光,在黑夜與萬山河間猶如一簇惜光燈火在搖曳,隨時都會熄滅一樣,但當他走進之時,燈火慢慢明亮,那就是他居住的地方。“唿!”一陣涼風嗖過,夜空中的烏雲遮住了半邊月亮,山河間顯得更黑暗了。


    到了房屋前,也隻是柳樹上的枝條輕輕的隨著黑夜的風中搖曳,像窈窕美女絮絮飛舞的青發,甚是誘人奪目。


    他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看起來很冰冷,像是雕塑一般,靜靜的坐在床上,望著那處隨風搖曳的窗簾,突然想起,許久以前,有一個高過自己一個頭的女孩每天會在亭瞳之時拉開窗簾,隻為迎接新一天的第一縷陽光,在陽光下,打落在她周圍的暈使得那具曼妙誘惑的身軀是那麽美麗,舊事曆曆在目,似如昨日,想著,不由得鼻頭酸搐,慢慢起身平靜的走在窗前。


    夜裏的風好冷。


    他關上窗戶,拉起窗簾,來遮擋窗外的漆黑,因為有個女孩怕黑。他非常不習慣這種感覺,也不喜歡,這會讓他很孤單,很寂寞,他想到那個女孩的心酸,她是不是也很寂寞?


    好冷,關上了窗戶,冰冷的屋子依舊那麽冰冷,冷到骨子裏,仿佛血管都凍住了,裏麵燥熱湧動的血液也變得不在滾燙。


    他坐在床上,拿起手機,豎起顫抖的指尖,感到一處微寒,點到屏幕時才傳來一絲絲微笑的暖意,他點開相冊,這個柳姨送的手機裏全是他和她,那時她兩好青澀,就像初春的楊柳一般,青青秀發隨風飄然,翩若驚鴻,麵泛笑容,眼如彎弓似殘月。


    下一張,這是她們在北京遊樂園的時候,坐在碰碰車上的場景,兩人碰撞在一起,兩人激動的笑著,這是柳姨給她們拍的照片,是側麵,他下意識微斜手機,想去觀察她的另一隻眼睛,那時她們玩得酣暢淋漓,盡想歡快,他卻為那麽細細的觀察過她,片刻後,才意識過來這是張照片。


    下一張,不對,是個視頻,他毫不猶豫的點開了,又瞬間關閉,他下樓去從櫃子裏拿出白酒,整齊擺在桌子上,在點開那個視頻,是在動物園的時候。


    柳清蓮在和一頭雄獅拍照,誰料想白小戮拍視頻,柳清蓮擺了那姿勢許久,看起來很有美感,她急切的問道:“拍好了嗎?”


    白小戮臉不紅心不跳的笑道:“這樣好看,多拍幾張。”誰知道他就是想這樣看著她。


    柳清蓮發現不對勁過後走過火來搶過手機,發現他其實是在拍視頻,大吼說:“站過去,輪到我拍你了。”


    白小戮苦澀笑著站了過去,雄獅還用著鄙夷的眼光望著他,低嗥著,有著粗氣,嚇得白小戮顫抖了一下,要不是隔著鐵籠,獅子估計就要出來吃了他,柳清蓮看著他傻到可愛的模樣笑了出來。


    看著視頻的白小戮也笑了出來,到視頻結束,笑容頓時凝成了冰,碎了。


    是啊,這隻是視頻,還放佛身臨其境,我究竟在幹什麽······


    可是真的好想她,卻沒有任何一個理由找她,要是現在該有一個能冰釋前嫌的理由,那該多好,多美好。


    他癡癡的盯著手機,眼神撲朔迷離,然後幸福的笑了起來,便不省人事的睡了過去。夜裏很靜,很冷,他不自覺的蜷縮著,眼角溢出洌水。


    第二日,清晨。


    電話響起,是汪賢打來的,他說道:“有任務了,一群持槍歹徒從墨竹工卡縣發起進攻,直衝那曲。你得去那裏幫助作戰,防止他們出拉薩。對了······”說著他噎住了。


    白小戮心中惴惴又狐疑的說道:“沒什麽事的話,我出發了。”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汪賢放下手機,望向窗外,想著:其實不告訴你挺好的。


    兩天後,白小戮到達玉樹藏族自治州雜多縣以西。


    白小戮感覺自己被忽悠了,這裏家和萬事興,人民樸質純真,熱情的款待他這個外來人。來之前他還有些興師動眾,當一位女子提出幫他拎包的時候神情竟恍惚了會兒,轉而趕忙謝罷。


    要是讓這裏人曉得他包裏是把槍和一把刀的話,那還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他同人們圍在火炕邊,一位普通話好些的男人說道:“前兩天有兩位,北京來滴,就在這兒附近紮帳篷!您說您以前也在北京的話,或許同他們認識。”


    聽他說著,白小戮驀地瞪大瞳孔,視乎天邊滾滾的流雲也在為他指明方向。因為他想起汪賢對他說話的忐忑,有些小心翼翼,卻又裝得鄭重其事,他猶如醍醐灌頂。


    如果汪賢假借這破事兒來忽悠他來這地找柳清蓮那就不好了。


    他開始恐懼,白眸似有碧波漣漪,驀地蕩起某人的身影,看她迴頭,笑得粲然,於是有些激動。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怕遏製不住,他怕日日夜夜朝夕夢想令他魂牽夢繞的那人就在此地。他開始激動,顫抖,然後斂為平淡。剛才澎湃的潮水驟然化為死水,像再也無法掀起漣漪一樣。


    他開始自卑,開始害怕。


    自己怎麽有臉,怎能去見她?


    白小戮慢慢迴到安排的帳篷內,輾轉反側,閉目,黑暗裏裝滿了她,睜眼,那人若隱若現。


    內心猶如天人交戰,難受至極,他眼淚被擠了出來。倏忽覺得自己很沒用。但是他忍不住了,他要去見她,哪怕死皮賴臉,哪怕被罵得狗血淋頭,他也要。


    他拉開拉鏈,望著帳篷外,早已經到了黑夜,他與心裏滋生的惡獸爭鬥了許久。眼前便驀地開明。他向旁人打了聲招唿便騎車尋去。


    尋到一處,前方燈火一點,似乎有著一抹淡淡的殘影在竄動,讓人心生好奇。於是白小戮百米開外下了車,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每一步都那麽沉重,像是深陷泥潭,每一步都要聚精會神,深怕下一步陷進去。


    星空黯淡,周圍遼闊,一眼望去無邊無際,便顯得鬱鬱森森,令人惶恐。草地遍布,青綠的倒顯得稀疏,反倒是黃燦燦的野草有著許多。這暗沉的格調讓人的情感油然而生,白小戮想到一個人,她好美,緊致優柔的身材,似乎在殘月下跳舞,可轉眼卻又消失不見。


    他又開始惶惶不安。


    見到她該怎麽說?


    “嗯······你好!不對。那個,我就路過,這什麽跟什麽嘛?!再想想吧我?”


    深思熟慮之際,也不忘邁著猥瑣的,小心翼翼的步伐向那星星燈火行去。


    “清蓮,我來了,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原諒我的不辭而別。”他百般含眉的喃喃自語著,“不行兒!這······太肉麻了,不過她喜歡的話,好像也不是不行。我也可以勉為其難的試一下。”他又傲嬌的陷入沉思,每走一步,心也都被夜裏的微風顫動一下。


    一步,兩步,三步······


    一下,兩下,三下······


    終於,他忍不住抱怨:“媽的老子受不了了。”


    他稍微加快了點步伐,內心波濤海浪此起彼伏,忐忑不安,惴惴輕盈快步行了許久終於到了。


    但他驀地瞪大瞳孔,當真如兩個閃閃發光的銅鈴般。他看見,這千米野草橫行之地隻有這一個帳篷燈光四濺。帳篷上有著裏麵兩人的殘影,一人俯身低頭,濃鬱的睫毛煽動著,兩人相擁,一上一下,從身形來看兩位都是大男人。


    他悄咪咪的貼近耳朵。


    “你別那麽快,慢些,再慢些!懂不懂?”聲音沙啞低沉,成熟,穩重,但語氣卻與內容不符,佯怒的聲氣很是誘人,不免透露出一絲可愛。他側著頭,微抬下顎,緊閉著眼,似乎不願意瞧見那人正對自己赤裎的身體做那種令人羞慚滿麵的事。也是滿麵通紅,口鼻的氣息低沉燥熱。


    “好!好!都依你,來了啊!”上麵那人說道,很純正的少年音,很溫柔,氣息卻很滄桑,令人緘默不語。


    白小戮聽著這聲音,明眸湧起潮水,灌滿了眼眶,睫簾輕扇,扇出許久以前幾人圍著桌子坐著,開著玩笑的場景,那是一段小有遺憾的幸福時光。


    於是開始輔車相依,低沉的叫聲令人隻覺得一股電流從後腦勺直竄尾椎骨,便渾身痙攣抽搐,雞皮疙瘩掉一地。


    雙雄入欲洋,圍榻弄愛卿。


    白小戮渾身發麻,喉頭翻滾,抿唇咽了口水。想起當年柳清蓮睡著後不自覺的壓在自己身上的場景,臉上情緒隨著流雲千變萬化,最後定格在了驚喜。


    兩難男的都他媽能行兒?


    白小戮驚愕到臉色蒼白,這聲音太熟悉,太罪惡。須臾想到自我朝氣蓬勃時那與自己花前月下玩樂得酣暢淋漓的人,但卻要細想,這也隻是淡淡的一抹殘影。他不敢相信,便索性不信。


    但他還是萬萬想不到兩男人還能在同一床榻上,巫雲楚雨,相濡以沫。完全將雄性的壓迫展現出來。


    終於,天空泛起魚肚白,高空濺起一道銀光,刺破黑夜。兩人翻雲覆雨了一宿,不知來了多少次,白小戮在外麵甚至都有了處事不驚的麻木的感覺。


    突然,他終於聽到正常的話語了,成熟穩重的聲音想起:“我想出去透口氣。”


    “好。”少年音想起。這聲“好”白小戮算是聽出來了,那種柔情似水,溫柔嬌媚的氣息讓人渾身發毛,雞皮疙瘩掉一地。白小戮也就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拉鏈開了,兩人驀地瞪大瞳孔,比銅鈴還圓,臉一黑,十分尷尬。白小戮腦海早在兩人說話時就須臾有了眉目,他猜對了,眼前兩個惶惶不安,驚恐萬分,麵色蒼白的人正是戴越和李岩海。


    沒想到當年戴越的一句玩笑話如今竟成了現實,現在細細想來,當真恍如隔世。隻是有時候,經過千頃山河,當真曆過刀山火海,卻發現自己早已麵目全非。


    天邊的流雲依舊長流滾滾,隻是有時候狂風卷起駭浪,風起雲湧,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物也一樣,人亦如此。可心裏那份執念,卻怎麽也有著那抹淡淡的殘影,稍微給點明亮,那殘影便會突如其來的擴大,直到完美的展現在眼前。


    白小戮看著他們,雖然微抬下顎,眼神不屑,卻在瞳眸深處貫徹著那在心底永遠揮之不去的陳年舊事,內心潮水翻滾湍急。


    兩人愕然的望著白小戮,幾目相視,一臉茫然無措。


    白小戮率先打破了平靜,他麵無表情的對著戴越說道:“所以你把他上了?”兩人大驚失色,臉都青了,不知道該怎麽會話才能補救這尷尬至極的場麵,因為他們萬萬想不到他竟能如此風輕雲淡的將這種令人羞恥萬分的事兒這樣輕描淡寫的描述出來。


    而且一道見血,絲毫不留餘地。


    但白白小戮卻以為這樣才能讓兩人不尷尬。


    嗯,是自己搞錯了。


    他這樣想著。


    戴越羞紅臉,尷尬的低著頭不做言語。李岩海則是楞在那兒,麵紅耳赤,周圍的空氣全是熱騰騰的。


    半響後,李岩海怒吼道:“死肥貓!誰上誰啊!?明明是我上的他,嘿你這話說的,我看起來很像是被壓在下麵那個人嗎?”幾乎是咬牙切齒。和當年明事理,識大體的人簡直是天壤之別。那種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禁欲如今蕩然無存,有的隻是一番風雨之後身上留下的燥熱欲望的濡濕以及被那人貫徹到底的氣息。


    說完後還覺得自己占理,等著看白小戮說不出來。


    可現在好了,白小戮恍惚間覺得那種不可能的事現在他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直到戴越捏著他的手指嘟囔道:“別說了。”


    尾音還沒結束白小戮便說道:“別說了,再說全世界都知道你這個文質彬彬,冰清玉潔的高冷男神因為被別人識破和一個男人破了戒而破口大罵了。”這平靜的語氣中盡是嘲弄的意味。


    李岩海驀地迴過神來。幾乎是怒不可遏,怒吼道:“混蛋!老子沒有,老子就是上的他。”他並沒有收斂,反而更是兇狠,恨不得像一頭野獸一樣嘶吼。


    因為,他深知眼前這人是自己尋求多年的兄弟,那段真摯真實美好與不美好的感情恍如昨日,銘記於心,那日白小戮殺人到亭瞳漾起,那日的觸目驚心,那日的分手虐戀,他如今依舊曆曆在目。


    因為那是平靜性命也要救他的兄弟,那份情,那份愛,怎能忘記。所以他就是想發泄,就是要吼他,就是要對著他破口大罵。


    他繼續吼著:“大爺的你腦殘啊?不知道我跟我老婆要出來透氣啊?偏偏尋在這個時候,偏偏······”突如起來的哽咽讓兩人真情煥發,熱淚盈眶。


    他緊緊抱著白小戮,白小戮即便在堅忍,眼眶也忍不住清泉打轉,眼角溢出殷紅熾熱的濡濕。見他抽泣著,含糊不清的說著,像一個哭泣的撕心裂肺的小孩說著:“這些年你去哪兒了?”這句話將李岩海自己的內心給說崩潰了,淚水潸然,撲簌的淌落。


    戴越看著兩人緊緊相擁並沒有吃醋,隻是淡笑著,慢慢給光著上身的愛人穿上上衣,然後輕輕的摟著兩人,像一位老父親般。


    過了許久,幾人圍著一片草地坐下,白小戮問道:“你們怎麽迴想著來這裏旅遊?”


    戴越笑道:“還不是怪那個老家夥,騙我們兩說這裏有歹徒進攻!不過現在想來,也不算虧。”


    李岩海揉了揉有些刺痛的淚痕,說道:“確實不虧。”


    白小戮說道:“我也是被騙來的,還真是······”


    說著他愣住了,真是什麽?他說不出來,當初是他選擇的離開,現在竟會想要留住這短暫的光陰。他究竟在幹什麽?這年來一事無成,就淨想著腦海中與那人玩樂得酣暢淋漓的時光。


    見到他們,驚喜至於不由有些失落,因為魂牽夢繞的那人終究沒來。


    夜裏,他們生起篝火,三人圍繞著篝火,吃著幹糧,唱起歌曲:又迴到最初的起點,記憶中你青澀的臉······”


    “······那些年錯過的大雨,那些年錯過的愛情······”歌聲響徹長空,浩浩蕩蕩,卻又曆經滄桑。


    夜空的雲軒也被這真摯的感情感動了,落下一滴淚珠,它當空長明,周圍萬千繁星點綴,星子隨著篝火在帳篷上倒錯流竄,火星搖曳,照耀著幾人的臉龐,輪廓清晰,五官精致。那陰鬱濃濃的眼簾每一個輕顫,都在帳篷的那張種下萬千繁星的簾子上刻得無與倫比的清晰。


    很快到了深夜,李岩海佯裝困倦的樣子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漫步朝帳篷裏走去,很平靜,表情也沒有任何起伏,就像是什麽都無法在他心頭掀起漣漪。戴越輕歎口氣,拍了拍白小戮的肩膀也隨之進去。


    半響後,白小戮聽見裏麵那成熟穩重的聲音又開始破口大罵了。


    “讓他滾,給老子滾得遠遠的,老子不伺候了!偏偏見都見到了,憑什麽還······”他噎住了,他不敢再往下說,他怕自己又忍不住,他此時依舊淚流滿麵,卻是無聲,戴越還在安慰著他。


    白小戮縱使萬般不忍,卻還是固執的站起來對著帳篷裏的人笑道:“那我滾了。”


    他離去了,李岩海趕緊拉開拉鏈跑出來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很不是滋味。


    “明明都來了,為什麽······”他獨自嘀咕道。


    望著那個背景,他在招手,向陽揮舞,還有及遠及小聲的聲音:“我滾了!”很粲然······很悲哀。


    李岩海一頭栽在戴越的懷裏,沒有多說什麽。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偏偏固執孤傲,偏偏一心要走獨木橋。偏偏不願,卻又裝作無可奈何的樣子,與最初的自我漸行漸遠。


    隻是不知道再見時,又要多久了。


    也有可能,此後無論冬雪岑寂,還是秋風蕭瑟,亦或者是冬夏的百花盛放,無論風起雲湧,到海枯石爛,也都不會相見了。


    白小戮再次迴到了陰山,在曠闊的山間繼續尺寸這片天地,獨過春秋。他時不時拿著柳清蓮與自己在一起的照片沉思。他想著那麵若芙蕖的麵孔,想著那若豔柳的眉宇。她怎麽能這麽完美,隻是現在,到底在幹嘛?


    是不是還在喝酒,或者抽煙?往壞處思索,難不成和別人在做······


    想到這兒驀地大驚:我怎麽能這麽想?把清蓮當什麽了我,真的是一天天的淨瞎霍霍自己的小心髒。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白小戮便被汪賢打來的電話吵醒了。他接起電話,半磕眼簾,眼前朦朧恍惚。他懶洋洋的的說道:“汪先生,別又騙我啊?”語氣蔑視一切,像是把汪賢看透了一樣。這讓汪賢很不爽。


    但汪賢隻是一如既往的歎氣,然後說道:“就在貴州小七孔那兒,要你就一對母女。”


    “不是吧啊si


    !我隻殺人,誰要救人了,再說,本寶寶很忙的。”


    尾音還未結束,汪賢怒吼道:“忙?忙個屁你,我告訴你,你就是得去救,不然這個月別想要工錢!”說完他便狠狠的掛斷了電話,悶悶不樂了半天。


    白小戮無法兒,穿著馬褲,體著拖鞋,敞著外衣披在肩頭,腰挎鋼刀,出門去了。一路他越想越氣憤,竟和自己賭氣起來:“救完人我就辭職,你對上頭肯定難辭其咎,老子我不伺候了!哼!”


    從陰山腳下到小七孔的行程不算太遠,很快便到了,正好是下午十分。他慢悠悠的步行在橋上,河水碧波蕩漾,白鵝激起漣漪,將散落下的一堆樹葉揉開,然後樹葉被一開船的清掃了。他看著綠水青山,看著萬千隨波逐流的樹葉。心道以後經常來這兒,最好天天來。


    斟一壺酒,抖一篇墨,耍一長刃,酣暢淋漓,暢快肆意,猶如閑雲野鶴,遊蕩人間仙境,豈不妙哉?


    不僅妙,還想得美。簡直甚好!


    可轉眼,收迴目光,他開始悶悶不樂了,因為來這兒是為了幹活的。幹活才有錢拿,有錢才能來這兒,源源不斷。他轉而驀地瞪大瞳孔,鳳目中盡是緊張與驚喜,還有些茫然失措,他嘀咕著:“誰沒事兒迴來這裏抓人,定是那廝騙我,然後還是把我騙到這種堪稱人間仙境的地方。難不成,他把清蓮叫來了!”越想越刺激,越想越期待,越想越激動。他開始搓手,開始忐忑,時間久了,緊蹙的眉宇被碧波蕩平,他開始惘然。


    可轉眼望向一處又想到:美女都是最美好的時候登場的,我得整理一下。


    一小時後,他獨自靜坐在橋岩上,收迴目光,望著自己的手指,撅著嘴嘟囔道:“騙子。”語氣很是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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